而今而后

7 第六章 现实短(3)


重重摆着手,跟在程莫及后头,晃悠悠地两边倒,“张叔今天很高兴,好久没人陪他好好喝酒了。”
    程莫及停下来,双手扶住她的两肩,问道:“你呢?”
    “嗯?”重重仰着头,正好能从他肩窝处看见月亮,又大又凉,“我当然也开心啊。”
    “你什么时候走啊,明天就年三十了?”
    刚才吃饭,她助兴也喝了两口张婶特酿的“桂花酒”,得亏程莫及及时把酒杯拦下了,不过现在还是有点上头。
    “我订了明天的机票,你跟我一起回。”
    张婶把新被子抱到重重房间,她张罗着要给他铺上,被程莫及极力拦住了,“我来就行,您去歇着吧。”
    张婶担心地看了眼床上倒头就睡的重重,“那你有事就敲我们门。”
    回到屋里,张婶还是放心不下,对躺在床头看书的张叔念叨:“他俩住一起没问题吧?重重还醉倒了,哎,这丫头酒量也太浅了。”
    张叔嫌她想太多,“我看那小程能特意找来,对重重就不一般,老婆子别插手年轻人的事。早点睡!”说完把书页一折,就准备睡觉。
    “那丫头也是个苦命的……”
    重重睡的床是单人折叠床,铁丝织成,躺上去有轻微晃荡,加一个人,力量会向中间聚拢。
    一晚上都觉得自己在一个摇篮里,怎么翻滚都像被桎梏着,没有多余的地方动弹。
    睡了一宿伸展不开的觉,重重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窗前的课桌上摆着两床崭新的被子,看样子程莫及早就起床了。
    程莫及陪着张叔在门口下象棋,看到她出来,张叔边落子边对她说:“你张婶在屋里,快去吃早饭。”
    张婶给重重装了好些腊货,猪肉、香肠,足足有一大包。“张婶儿,我吃不了那么多!再说学校也没地方放。”她从里面拿出一串香肠,“这个就够了。”
    张婶不依,“那也给小程拿点,你回去也可以给老师同学分点。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就是这多,村民也送了我们好多也拒绝不了。”
    好说歹说,最后张婶才同意不用都带走。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有时间再回来。”
    张婶拿衣袖擦着眼泪,“别担心我们,自己在外边儿好好的。”
    “你这老婆子干嘛呢!重重你别理她,明天就大四了,你也忙不用老惦记我们。”
    “每次有志愿者来,张叔张婶都很高兴,这里老师就他们俩,在讲台前站了大半辈子,腿和肺都不太好,让他们去省里的医院看看他们也不愿意。两老一辈子省吃俭用,存的钱也都给学校用了。对我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也像亲生女儿一样……”
    程莫及摸摸她的头,拿指腹替她拭了眼角的泪花。
    他们落地S市已经将近11点,程莫及把在出租车上睡得昏天黑地的重重敲醒,“一会去超市,先清醒清醒。”
    大年三十团圆夜,24小时营业的大型超市只有几个零星的店员在整理货架。程莫及推着购物车径直去了冷藏区,“要五花肉还是瘦肉?”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转身一看,她已经跑到了隔壁的货柜。
    “三全好还是思念好?”她一手举一袋冷冻水饺,询问来找她的程莫及。
    “不要顿顿吃速冻!”他拿过她右手的那袋,“思念!”
    程莫及把她送回他家,把购物袋里的食品分门别类放进冰箱,钥匙门禁卡递到她手上,“你先去洗个澡,一会出来吃点东西。”
    “你还不走吗?我不饿。”
    没回答她的问题,程莫及直接把她推进洗手间。
    煮了半袋水饺,等她洗完出来正好过了第三遍水,准备起锅。
    把事先调好的酱料摆上桌,程莫及把筷子给她,“吃吧。”
    之前在飞机上吃了满满一份餐食,并不饿,重重夹了三个就再不愿动筷子,程莫及三两口吃完剩余的水饺,放筷子前对重重说了句,“新年快乐!”
    他出门时正好过12点,两人手机同时接二连三响起祝福短信。虽然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但远处天空依然可以看见绚烂的烟火绽放,小区有人在放鞭炮,隔着窗户也能感受上刺耳的爆炸声响起。
    “新年快乐!”
    程莫及到家时,沙发旁的落地灯还散发着晕黄的亮光,客厅壁柜上的时钟正好敲响三下。
    “怎么还不睡?”看到沙发上没精打采打着瞌睡的方绪南,程莫及没有停留继续往楼梯方向走。
    “小舅舅!”方绪南看见他,站起身叫住他,“外公晚上发了很大火……你明早小心点。”
    年三十是程家历来最看重的节日,就算往常忙如程裕丰,最迟也一定会在晚餐开始前赶回家,这次全家人就等他一个,他的生气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去睡吧。”程莫及听完,就直接上了楼。
    初一一早,所有小辈都在客厅等着给程裕丰磕头,可他却在书房不出来,早餐也不吃,任谁去敲门都不应。
    “莫及,你赶紧去给爸道个歉,别一会耽搁了祭拜的时间。”
    吴妈把托盘给程莫及,拍拍他的手,“快去。”
    敲了三声门没听到人应,程莫及单手直接推门进去,“吃饭……了”
    一句话没说完,程裕丰在书桌后猛力甩出一件物什,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拿手里的托盘挡,“哗啦”一声,盘子里的碗、杯子,碎了一地。
    “你的地毯又要洗了”,碗里的稀饭、杯里的茶水,洒了一地。
    “不孝子!”程裕丰强迫自己不看蹲地上收拾碎片的人,虎目怒瞪,“不结婚不生孩子,现在倒好,连团圆饭都不回来,你干脆和我们程家断绝关系多好,以后都没人能烦你。”
    程莫及把空盘放在他面前,“下面都等着给你磕头呢”,程裕丰心里还有气,想再说点什么,余光扫到他被茶水烫红的手,拍了两声桌子,没看他自己去了门。
    “把手处理了,看着晃眼!”
    他一下楼,吴妈就端着医药急救箱过来,要给他抹烫伤药。程莫及接过,“您去忙吧,我自己来。”
    给程裕丰磕完头的小辈,恭恭敬敬过来给程莫及拜年,吴妈有提前给他准备红包,一一发完,才清净了些。
    院里儿惯常年间走动,老一辈是寻个时间喝喝茶、下下棋,小一辈是这家抓把糖果、那家拿把点心,像何曲他们就是找个地换清净。
    “现在过年愈发没意思,整天都是来去闹腾的人,一处安静的地儿都难觅。你不知道我家现在都是半大的孩子,整日哭哭啼啼的。”
    何曲上楼前,吴妈塞了他一份水果,他两只手指捏着牙签,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话说,三十那天我跟你打电话你在哪儿呢,我怎么还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别唬我啊,我辩得出来。”
    “是重重。”
    “……咳咳”何曲被橘子瓣卡住,捂住嗓子拼命想咳出来。
    “你们……你……”刚咳得太猛,说话时呼吸还有点困难。冷静下来,也准备好措辞,他才开口,“虽然你爸劝得急,但你也应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连你都知道”,我怎可能不知道。
    何曲看他根本没波动的脸色,不由得着急起来,“那你到底怎么想?不说她家……就单连她和阿南那段,你爸和他妈都会极力反对。”
    程莫及笑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何曲瞬间泄气,把牙签一扔,无力瘫在沙发上直呼:“疯了,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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