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是条蛇

26 往事


永泰帝安静的躺在龙床上,他眼窝塌陷,唇上泛出黑色,呈现出一幅将死之像。任谁看到永泰帝的模样,也无法相信眼前风烛残年的老人和昔日神采奕奕,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帝王是同一个人。
    叶昭和失踪的第二天,永泰帝就倒下了,至今没有转醒的迹象。
    萱芷殿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侍从。或者说,敢靠近永泰帝的人都被罗贵妃当成了补品——吃掉了。
    门口投射出一个长长的影子,一袭紫袍的罗贵妃腰肢款款的走到永泰帝床前。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永泰帝:“怎么样?罗其楠,我答应过你会灭亡赵国,就一定会做到。”附身在罗贵妃体内的紧那罗眼中放出狂热的光彩,她做了个攥拳的动作:“眼下赵国已经攥在我手心里了。只要吸干永泰帝身上的龙气,得到足够多的魔力,我就能破坏方壶圣境的封印,放出阿修罗四部,到时候,别说区区一个赵国,连三界也难逃我的手心。”
    罗贵妃并没有接紧那罗的话,反而陷入了一阵良久的沉默。
    紧那罗阴冷地勾唇一笑,反讽道:“怎么,现在舍不得杀皇帝了?别忘了,是他灭了你的族!杀了你的父母!”
    罗贵妃反击道:“我没忘,我也记得你当初说过,事成之后,永泰帝任由我全权处置! 是杀是剐都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
    “你要是真像自己说的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打的只剩下一缕魂魄?”
    乍然被人揭开陈年的伤疤,紧那罗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发都瞬间炸了起来,罗贵妃周身凭空升起一团浓郁的紫色烟雾,紧那罗青紫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怪玄女那个贱人!若不是她在最后关头炼化了方壶圣境,我早就成了新的三界主宰了!”
    “你每次提到玄女都恨不得活吃了她,莫非她是你的情敌?”
    紧那罗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就凭玄女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羲皇瞎了眼才会看上她。”
    当年大罗仙宫之上,云气缭绕,伊人初见。
    她还是阿修罗族的女君,瑶池盛会上得见神皇伏羲真颜,一眼误了终生!
    羲乐这个名字,代表了她曾经身为天界神祗的岁月。紧那罗叹了一口气,那都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这个人此时应该在三十六重天之上,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从云端悲悯的俯视众生。自己和他之间,隔着茫茫海天三十重。
    紧那罗眸色逐渐变成了深紫色,她眸中浮现出志在必得的光芒,羲乐,你是我的业障,我将积蓄力量,期待与你的下一次相见。
    素日的紧那罗都端着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罗贵妃看着紧那罗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平日里被紧那罗欺压的一口恶气一扫而光。心情瞬间大好。她转而问道:“方壶圣境,你说过很多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一个封印,更准确的说,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封闭世界。”
    数千年之前,魔族和神族在雷泽有一场生死之战,双方僵持不下,战争持续了数年,无数的天神和魔王在战争中陨灭,最后,神族战神九天玄女祭出了先天灵宝方壶圣境,一举封印了魔族,赢得了胜利。
    “而雷泽,就是今天的长兴城!”
    羲乐站在梨树下,眉心因为担忧而蹙起,叶昭和房门紧闭,没有半分动静。从那日从海市蜃楼回来,整整三日,她未曾出门半步。
    是留在这里做闲云野鹤,还是出去面对满目疮痍的家国?叶昭和站在十字路口,身后一只喷火异兽咆哮着朝她扑了过来,逼迫她不得不离开温暖坚固的壳,再次面对鲜血淋淋的过往。
    白色的花瓣落到羲乐肩上,下一秒,被风鞠起,纠缠着在空中飞舞。
    白光一闪,一只长笛凭空出现在羲乐掌中。笛声清扬,散去三千烦恼。
    到了第四日,羲乐还未出房门,便看到了朝他走来的叶昭和。
    晨曦微露,她逆着光向自己走来,脚下步伐稳健,杏眸通红却透露着坚定执着。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往面前一站,使人如沐春风。
    想必她是想通了。羲乐眼底透着几分赞许,脸色不动如常。
    叶昭和郑重的朝羲乐施了一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羲乐挑挑眉:“难道你要以身相许?”
    叶昭和从未见过羲乐和人玩笑,眼下乍然被戏谑一番,一时情急,脱口而出道:“我不是已经许过了吗?”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失言,猛地捂住了嘴。杏眸含波,滴溜溜的乱转,一不小心撞上了青莲。
    这一番插科打诨,让两人之间的气氛都猛地轻松了起来。
    “我要回去了?你愿意和我回赵国吗?”
    羲乐轻轻摇了摇头,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金色的竖瞳又变回了神座之上无悲无喜的莲花眼。
    即便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亲耳听到羲乐答案的时候,叶昭和依旧难免有几分失望,她强打起精神:“我要走了,感谢你多日的照顾,若是来日,君去赵地,我必烹酒以待。”
    叶昭和走了两步,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问道:“羲乐,你我初见之时,你曾允诺为我做一件事,你可还记得?”
    “记得。你想我做什么?”
    叶昭和莞尔一笑,眸中有细碎的星光荡起:“那就好。我现在还没想起来,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说完,转身离去了。
    她本大病初愈,身体尚羸弱,脊背却偏偏挺得笔直。愈发平添了几分悲肃之感。
    羲乐看着叶昭和的影子,心底猛然抽痛了一下,像是有人在他心上甩了一鞭,整颗心疼的卷了起来。仿佛冥冥之中,数千年之前,也曾有一个这样挺拔的背影,决绝的离他远去。明知是死地,却依然前行。
    恐惧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心,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羲乐,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不然这次,这个身影会从他眼前永远消失!
    想到这里,羲乐长袖一甩,拦住了叶昭和的路。
    回应他的是叶昭和困惑的眼神。
    他执起叶昭和的手,温柔的为她套上一串青玉手串。圆滚滚的珠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除非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否则我不能随意干涉人间之事。”这话是特意解释给叶昭和的,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向她解释这些:“这串念珠跟随我多年,你带上他,有危险的时候,它会保护你的。”
    长兴城中,谢言临水而坐,怀中哄着一个胖乎乎的娃娃,漫不经心的听着管家禀告:“按照您的吩咐,放松了内院的巡逻,西北角门那里,只留下了一个侍卫。”
    “没有让秦铮看出端倪吧?”
    老管家连连摇头:“老奴做的很隐蔽,将军不会发现的。若是将军看出咱们府上的布防有问题,怎么还肯照您设定的路线逃走?”
    “恩,做的好,下去吧!”
    身后管家行礼告退。
    怀中的娃娃眼睛放光,非要扯下谢言头上的玉簪,谢言哄了又哄:“秦延,乖,男子汉不能调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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