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告别

月休归来。我们可爱的班主任也回来了，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儿，戴着老花镜，衣着简朴，怎么看也比之前的老师更亲近些。自我介绍时，他笑眯眯的说到：“私底下你们可以叫我老雷或者什么都可以，在人前可要给我老头留点面子哦。以前有些同学人前人后叫习惯了，最后连我的名字也不记得了。”班里哄堂大笑。
    接下来便是分座位的问题，我等了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在我已准备好和冷若冰霜的同桌“saygoodbye”时，老雷居然冒出一句：“这次的座位先不换了。”
    我失声叫出来：“为什么？”
    班里的目光顿时转向我，同桌也懒懒的看我一眼，老雷更是奇怪的扫了我一下后，说道：“我还以为不换座位你们会很开心呢。这次是这样的，因为这次考试测验的是大家的基本功，考得全是初中的内容，大家新学的课程里没有涉及。座位呢，一向以你们自己的成绩自愿调的，所以我和你们班长也商量了一下，这次的成绩不做依据，座位下次再调。”顿了顿，“怎么样？还有哪位同学有异议吗？”
    目光明显转向我，我立刻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下课后，我转向旁边的人：“说，是不是你，是你向老师建议的吧。”
    “噢。”他扶了扶眼镜，继续演算草稿。
    我忍无可忍：“杜铮，我告诉你，就算你是班长，你也不能这样草菅人命。你知不知道，和你坐一起我不是闷死就是气死。”
    自习不能说话不能睡觉，上课有点小动作就被他记录在《班务日志》里，然后就要承包教室一星期的卫生。一个月我们交流的话语不超过五次，英语课上连个交流练习我都得一人分饰两角。我一定是上辈子做错了事。
    他终于停下手中的笔，“林荼，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的排名是多少？如果要选位置你也是最后一排。”
    “你还关心我成绩啊？”
    “我是班长，班里每个人的成绩我都清楚，我有责任让拖班级后腿的同学越来越少。这次的座位不调是最好的选择。”
    我握住铅笔，很恳切的说道：“班长大人，好好学习的前提是要有一颗轻松快乐的心和愉悦的氛围，而这些正是我这拖班级后腿的人，最缺少的东西。”
    他又继续他的工作：“如何提高成绩是要有科学的方法，我会和雷老师讨论，你就别操心了。”
    “啪”，铅笔断了，希望顿时破灭。
    回宿舍的路上，我忍不住向夏戚戚抱怨，她嘲笑我：“你这是‘情场得意，学习失意’呗。”
    “哎哎，和辜姜亦没关系啊，你也不看看这次考的什么，我早就忘光了。还有啊，我这不是失意，是倒霉，你说我怎么就和杜铮这样的人成为同桌呢？”
    “哎呀，你们就像一对冤家，我和我哥也是啊，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开始拌嘴，互看不顺眼，到现在他不说我的时候，我还不习惯，以为他病了呢。”
    陆坦和夏戚戚不是亲兄妹，两人虽然吵吵闹闹，但还是彼此关心的。这点我倒是知道，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见陆坦了。
    “夏戚戚，你哥在忙什么？我上次去找他，他理都不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哦，好像输了一次比赛，心情不大好吧。”
    “对了，上次你向辜姜亦要喜糖，他买了好多，等下我们去送给陆坦一些吧。”
    “别，我哥他心情不好，肯定不愿见你。再说他也不喜欢吃糖，他的那份我就代替他消灭掉吧。唉，要不要给木静送点。”不经意间转了话题。
    “你疯啦，”我低声道，“在木静看来，谈恋爱就是不务正业。我如果告诉她，她一定不愿搭理我了。”
    “她思想这么保守啊，但是这种事也不可能瞒太久啊，她当时帮助你那么多，你不告诉她，她肯定觉得你没把她当朋友吧。”
    我摸着额头：“再说吧，我以后找机会告诉她。”
    黄昏，温暖的光线依恋似的铺满大地，一个穿着短袖短裤的少年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一边又一遍的练习，跳跃的姿势裁剪成强健有力的人体线条，他像有用不完的力气，运球，投篮，只有他一个人，这是他一个人的舞台。
    夏戚戚在一旁站定，他知道这是他宣泄情绪的方式，就是一个笨到极点的人，从不会向别人诉说。他喜欢林荼，这样一个邋遢的人却把她送的每件礼物整理收藏。夏戚戚不小心撞破他的秘密，平时无法无天的人却像被赃物并获的小偷一样紧张。不是没有想过帮忙撮合，只是在见到那个女孩之后，这个想法就放弃了。她心里早已满满当当全是另一个人，陆坦不适合她，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夏戚戚没有告诉陆坦，没有最终结果他是不会放弃的，两人的关系反而会因此弄僵。但是现在看到哥哥这个样子，她有些后悔，如果没有让林荼亲自告诉他，打击会不会小一点？
    陆坦终于停下，在一旁休息，这时边上递来一瓶水。夏戚戚在他旁边坐下：“怎么，你是想加入国家队啊？”陆坦“咕噜咕噜”的喝水也没说话，夏戚戚叹了口气：“哥，你要学会放手了。”
    放手？怎么放呢？自从有了玩伴的记忆，林荼就已经进入他的生命了，仿佛永远还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爱哭鼻子的小女孩，却在前几天告诉他，她恋爱了。看到她脸上泛起的红晕，他的心被狠狠的扎了一下，那是他永远都不能给她的幸福。
    因为太熟悉了，他总觉得还早，总觉得还没有，没有到顺理成章的那一天。他对她好，是自己认为理所应当的事，他以为他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他以为，一切都不会变的。小时候的过家家，爸爸和妈妈，他们扮演的角色。也只有他入戏了。
    陆坦垂着头：“我应该放弃了吗？”
    “哥，我还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那种感觉。可是林荼和辜姜亦现在很幸福，她一直把你当好兄弟，你对她也很重要。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衷心祝福她的吗？”她拍拍他的肩，“你可以做到的，我知道你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你别高估我，这太难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她，面对他们。我什么也做不了。”
    陆坦站起身，将脚边的球拾起，站在原地，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顺利进筐，落地。
    “我们班明天要去别的学校打比赛，加上训练，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帮我告诉他。”
    空无一人的画室里，木静坐着，端详自己的画，已经一个月了，虽然自己的水平提高不少，但和一些同学比起来还是差距不少。为什么是这样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干脆丢掉范画，从最近一堆作业里挑出几张开始模仿，她塑造的静物总是没有很强的视觉冲击，没有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一排作业中也很难跳出来。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从单个体开始重新练习。今天是周五，艺术生不用上自习，她要好好练个通宵了。
    玻璃门被推开，李克明没想到还有人来这么早。他家住在学校里，除了担任学校的美术老师外，他还负责这间画室。看到木静他想起来，上次月休没回去的好像也是这个丫头。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印象，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也是第一个来到这个画室，很高兴的对他说：“终于能到这里来画画了。”来这里的大多数孩子一开始是新鲜好奇，过了一段时间便开始厌倦烦躁，继而找各种理由推托不来练习，拿星期五的晚上来说，基本是没有人来的。因为到高二才开始正式培训，所以现在的老师管理得也没有那么严格。
    画室有其他老师在，李克明的主要工作还是在学校。除了正常的管理巡视和固定的做范画时间，只有节假日和人少的时候才来画室，安安静静的作幅画。
    “同学，来这么早。”李克明打声招呼。
    木静看到来人，微微一点头：“老师好。”便继续临摹。
    上次月休，和这个女孩子几乎在画室呆了一天，也没有什么交流。她很安静，和别的学生不同，就是专心画画，不会故作成熟的和老师拉亲近。他偷偷看过她的画，算是有天赋，只是没有到令人赞叹的地步。他能明显看出她的不足，只是木静从来不问，这个女孩子总是给人一种距离，礼貌而又疏离。
    “你叫木静是吧？”这一次，李克明决定帮她一把。
    “嗯。”
    “我看得出来，你很有天赋，也很爱画画。不过你的有些方法不太对，介不介意我帮你改改？”
    木静受宠若惊的站起来，她不是没有想过问，只是觉得本是自己的事不想麻烦他人。李老师的话说得这样恳切，倒让她不好意思了。“老师，谢谢你。”
    李克明坐下：“还没画呢就开始谢了，万一没改好你倒要骂我了。”
    木静笑着搬来凳子坐下。早就听同学们说过，这个李老师大学刚毕业几年就开始创办画室，人帅气又幽默，颇得学生们的喜欢。今日看来，倒是不假。
    “哎，你是不是不喜欢问问题？”李克明拿过橡皮擦侧着身问。
    “嗯，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都能解决，习惯了。”
    “女孩子太独立也不好。”
    “是吗？”
    “当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