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告别

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当有些人在你的生活里出现的频率减少，你会因为开始的一点不适应到慢慢的习惯，然而那人一旦又与你的生活有了交集，却是很难放下和忘记了。比如我和木静，如果一直保持着这不咸不淡的来往，也许以后她也只是属于“会忘记不来往”朋友中的一员，可经过了昨晚的事情，我们存在彼此记忆中的三年，像影像片段一样在我脑海里重复上演。木静待人一向冷淡，我与她相处久之后才知道她的性子如此，可是她对我的好，也是现在想来才细细品尝到。自从我请求她辅导我的功课之后，她对我的要求与她自己一般，除了我偶尔贪玩之外，无论是询问多少遍的题目，她也从未对我发过脾气和摆过脸色。我向她絮叨各种琐事和八卦，她只是听，从不给任何言论，别人的事情怎样她从来都不去关心，我有时调侃她冷血，她却忽然认真起来：“真的吗？那这样最好。林荼，你说，人性如果天生冷淡，是不是比一腔热血慢慢结成冰好些呢？”我听不明白，也只当她胡言乱语，木静对待世界抱有悲观的态度，现在看来，也许与她的家庭有关。
    可是她从来不说，为什么不说呢？如果我不能帮助，难道连作为朋友知道这些的权利也没有吗？在木静的心里，我大概是一个很浅薄的人吧，又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我停止想下去，拍拍脸打起精神来，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没有不帮助的道理。我想了想，决定先不告诉辜姜亦他们，一个人下课去了银行里，把卡里的一千多块钱取了出来。这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爸妈说钱数是固定的，除非是另有需要，所以不管我怎么花费。
    我把钱放在书包里，除了学费这可算我挺大的一笔数目了，从银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还没下台阶我就愣住了，辜姜亦骑着单车停在那里，看见我粲然一笑，我低着头慢慢走下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哦，跟踪我女朋友。”
    “去，说正经的。”
    “咳咳，我从老师办公室回来你就不见了，夏戚戚告诉我你可能去约会了，我一紧张就找过来了。”
    “越说越不正经了，”我拍过他的头，然后坐在后座，“那晚你也看到了，所以也能猜到我到这是干什么来了吧。”
    想起那天晚上送林荼回去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应该是难过了，姜亦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你确定要这样帮她吗？”
    “我不知道，可我至少要做点什么吧，毕竟木静真的帮助我太多了。”我环住姜亦的腰，语气沉重。
    “OK，如果这样你心里好过一点的话，那你就试试吧，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停顿了一下。
    “什么？”
    “嗯，那就是你怎么办呢，没有了生活费，林荼同学，你准备这个月……”
    对呀，我怎么办呢，这个月才刚刚开始呢，我难道还要打电话找爸妈要钱吗？面前的这个人，不行，我好不容易和辜姜亦谈好AA制的事情，怎么能我自己打破这个规则呢，可是现在，我一时没了主意，松开手，下车在路边来回晃荡。
    一会儿辜姜亦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我的手，“哎，林荼，说你傻你还真是。这样你都不明白吗？还要我怎么说？”
    我倒是真想不明白，“嘿嘿，这个事情呢，我们还是再想想，不行的话，我可以找同学先借着……”
    “不行！”他果断拒绝，“从今天开始，你的一日三餐都得我负责。”
    我还是正义的回答，“可是我爸妈从小告诉我，女孩子最起码要经济独立，乱用别人的钱就是侮辱自己的人格。”
    “人格？”辜姜亦被这两个字莫名戳中笑点，一番颇有深意的笑声之后，他有开始挑我话里的不对，“吃饭，是乱用钱吗？我是林荼同学的男朋友，所以不是别人。”
    我辩不过他，只能气鼓鼓的瞪着他。
    他这才收敛了笑意，“好了，小青蛙，你说不过我就认命吧，我保证不侮辱你的人格，这个话题就到这为止。顺便问一下，你是不打算去找你朋友啦？”
    差点忘了正事，我赶忙坐好，催促他赶紧走。接着免不了提醒，“姜亦，那，就一个月。”
    “看我心情吧。”
    今天不是很冷，风吹来倒有些暖意，我抱着他，偏头问道，“姜亦，我还没问你呢，你选择文科，你爸妈不会有意见吗？”
    “你也知道啊，他们忙得过年都回不了家，这些事又怎么会管。”
    我拍触及他的伤心事，又故意岔开话题，“老师们都说学理一片光明，学文路窄得不行，你这要放弃了金光闪闪的大道，不适应这黑暗狭窄的小路怎么办？”
    “那我要不要转回去啊？”他半玩笑半认真的回答，“因为还要背着你走，真得很辛苦啊。”
    “说什么啊你。”我佯作生气的打他，车子却突然一歪，吓得我赶紧死死抱着他，“坐稳啦。”他开心的叫着，我的长发在迎着风中飞舞，我们简单的快乐跟随这辆单车散开在风里，这是青春里一个美好的点缀。
    到了地方，我对他说，“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我等你。”
    “不用了，我还想和她好好谈谈，估计蛮久的。”
    “林荼，”他叹了一口气，把我的碎发别在耳后，“我真的不保证结果，你的朋友也许……总之，不要抱太大希望。”
    奇奇怪怪的，我推着他走，“好啦，我知道了，走吧走吧。”
    到了画室，除了木静没有其他人，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木静正低着头削铅笔，见我来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停了手中的工作，背对着我坐着。我走过去，轻轻的唤了她一声，她终于转过身，说道：“你还想知道什么？那天晚上我说的还不够全是吗，好，你问吧。”
    “不用了，我，今天不是为了这个。”
    “噢，原来林大小姐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来的啊。”
    这满满的嘲讽即使再笨的人也听得出来，我沉默了一会，说：“你需要钱，我帮不了你太多，只有这一点。”我把那薄薄的十几张红钞放在她面前的板凳上。
    我知道这样做木静可能会发脾气，只有很小的可能性会接受。但是我还是要试一下，即使她因此误会我，跟我闹掰，我还是要跨出这一步。
    她望着那里微微出神，却突然又笑起来：“这样的戏码，原来你也会啊。不过，这也太少了吧，怎么说也得一大叠往我脸上砸，然后叫我滚出你的生活呀。这一点，倒像是你林小姐给乞丐的零花钱吧。”
    我知道她会误会，但是这言语完全是另一个人，根本不像我所认识的木静，着实让我心惊。我悠悠的叹气，“也许是我的方法有问题，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木静，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她的语气突然尖锐起来，“林荼，我告诉你，你就像我爸妈那样几万几万的打给我，我保证不会退给你。但是你这叫施舍，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来施舍你多么伟大的同情心，你懂吗？还有，兼职的工作我已经辞了。以后，我们互不干扰。”
    那一刻，我好像突然知道，辜姜亦说他不保证的后果是什么。
    “什么！你居然拿钱给她！”甜品店里，夏戚戚的高音成功引来了其他人侧目，一边的辜姜亦和陆坦扶额装作无视，我心里到现在还难过，像堵了一块东西在胸口一样难受，夏戚戚见我这样也不好说什么，“算了，反正你智商也不是这一两天了。不过木静也是，那可是你一个月的生活费呢，怎么能说是施舍呢？也太难听了。”
    “你们女孩就是奇怪，给钱还不要，反倒生起气来了，真是搞不懂。”陆坦在一旁插嘴。
    辜姜亦轻晒：“这个后果，你能承受吗？”
    我咬着吸管：“我只是想帮她啊，谁知道这么难，而且她一生气我又不可能在那一直低声下气的求她吧，也太憋屈了。这下，我一冲动走了，木静怕是许久都不愿意理我了。我是真正和她闹掰了。”
    “好朋友之间生气很正常嘛，我们两个不也吵过架吗？”夏戚戚拍拍我的背。
    我努力回想：“有吗，我怎么记不得了？”
    “那算了。”她继续喝着饮料。
    “你能和谁吵架啊？”陆坦看看她，“拼命也吵不过人家。对了，你和你那乔什么来的，怎么样了？”
    我也突然想起来，自从夏戚戚的情书有了回应之后，就没有听过他们的进展，“对呀，你也没有向我们报告你们最近怎么样了啊，不是说让他和我们见个面的嘛。”
    “哎呀，最近学习那么忙，我哪顾得上啊，我和我家男神，也没什么进展，我不去找他的时候就发个信息呗，而且他每次都会回我的哦。”
    我摸摸她的额头，“夏戚戚，你没发烧吧，你们在干吗，是在恋爱吗，你以前还能抽空给他写情书呢，现在连见他一面都没时间啦，还有，你不来找他，他就不能去找你啊，龙台那地方还能迷路了不成？”
    “没有，他说我现在太小了，要以学习为主，说我老往外跑会耽误功课的。”
    我和辜姜亦一时无语，陆坦轻飘飘的来一句，“嗯，这个理由不错，但愿他真能替你这么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