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难忘

  当时她买这辆车的时候，苏幕翎还曾扯着嗓子笑话她：“你说你一妙龄少女，开辆这个颜色的车，你是要告诉别人‘我没品位’吗？”
  苏幕翎拉开车门，坐上去之后，看到江婉穿着一身OL风的衣服，特别不给面子地笑场了。
  “你——要去相亲啊？”苏幕翎打量了她一下，“不对，是去参加葬礼吧？可是你参加葬礼怎么穿这么欢快的颜色？”
  “战骋说晚上让我叫你过去，要单独聚一聚。”如果是平时，江婉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损回去，但是今天，显然是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果不其然，江婉这话一出，苏幕翎就沉默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江婉：“你——带钱了没有啊？”
  “怎么？要抢劫啊？”
  “我想去买件新衣服，今天衣服的颜色……他不喜欢。”昨天晚上，他好像就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看了很久，然后眼神里的确是有厌恶的成分在。
  而现在，苏幕翎身上这件衣服是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黎辛送她的，也是很艳的颜色。其实，她是把它当画画时候的工作服来穿的。
  不过，苏幕翎的确一直挺喜欢明快艳丽的颜色，可是战骋和她不一样，曾经苏幕翎穿了一件红色的风衣和他出去约会的时候，他直接带她去了商场换了一件白色的。
  “拜托。”江婉无奈，“你们两个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因为见他一面这么大费周章的打扮？”
  “……我习惯了而已。”苏幕翎淡淡的，“婉婉，你就借我钱先让我买一件衣服嘛，我今天忘了带钱包了……”
  “行了行了。那走吧。”
  战骋约她们的时间是八点，苏幕翎买好衣服之后是七点五十，她和江婉两个人赶到餐厅时，战骋已经坐在那边等了，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单独去见战骋，苏幕翎本身很激动和不安，但在看到战骋身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时，什么激动和不安全部都没有了，剩在苏幕翎心头的，只有嫉妒和疼痛。
  她想起了昨晚，他在酒店门口打的那通电话，温柔的声音，宠溺的语调，一定是和这个女人说的。
  那么……她算什么呢？
  他们之间的过去，又算什么？
  江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慌，苏幕翎看出了她的意思，点点头，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坐下来之后，苏幕翎才发现，还有更尴尬的事情等着她。
  ——坐在战骋旁边那女人身上的衣服，和她刚买的这件，一模一样，她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下去。
  “吃什么？女士优先。”战骋将菜单递到了苏幕翎的手边。
  苏幕翎原本在发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后才回过神来，她有些局促地看了眼菜单，“我吃什么都可以，还是先让对面的这位姐姐点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靳汝的语中带着几分娇嗔，她自然地将手搭在战骋的手臂上。
  “不老，挺年轻的。”战骋对她笑了笑，甚至还伸出手，宠溺地拍拍她的头。“穿这件衣服更年轻。”
  “说了半天你还是要说自己眼光好。”靳汝故意瘪瘪嘴，“那以后你一直给我挑衣服咯。”
  苏幕翎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她穷尽一生都忘不了，他曾经也这样温柔地拍过她的头，在她沮丧难过的时候，他都用这个动作安慰她，一直以来，苏幕翎以为这是她一个人的专利，可是现如今却亲眼看到他对除她之外的人这样。
  最后还是江婉点的菜，虽然她看到战骋那副欠扁的样子很想转身就走，但是为了苏幕翎，她必须得忍住。
  吃饭的过程里，战骋和靳汝的互动很多，而且很和谐、很有默契，动作间完全可以看得出他们一定认识很长时间，苏幕翎最后终于忍不住，非常没出息地哭了出来，之后有些失态地抹了抹眼睛，招呼都没有打，一个人跑到了洗手间。
  “战骋，你适可而止。”江婉终于也忍不住了，直接摔了筷子，“如果你今天是故意的，那么我看不起你。”
  “我去看看她。”战骋没有理会江婉的话，他跟身边的靳汝打了个招呼，随后起身，朝着苏幕翎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苏幕翎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哭了几分钟之后才出来，走出来时，她便看见了早已等候在此的战骋。
  她缓缓地迈着步子，走到他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你今天找我来，是不是要看我出丑的？”
  “苏苏。”战骋抬起手来，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在她饱满白净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感觉到她浑身僵硬之后才徐徐地放开。“我只是想见你一面，没有其他的意思。”
  “靳汝和我只是很好的朋友，你不要想太多。”战骋见她满脸不相信，继续说：“昨天晚上那样对你，真的对不起，因为太多人在，很多话我不能当面对你说清楚。”
  “那你告诉我三年前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丢下我走？”
  “……”
  “你明明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苏幕翎红着眼睛盯着他，“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骗我，你以为那些是白色谎言没有关系，可是我很在乎。”
  “我不会骗你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可能对你撒谎。”战骋环住她的腰，手掌在她腰际摩挲流连。
  多好听的情话，一入耳便让她心软，有什么抱怨的话都说不出了，他一直会抓她的软肋，知道说什么会让她原谅。
  **
  战骋和苏幕翎一起走出来之后，靳汝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但是大小姐惯有的优雅让她不得不装作无所谓，还顺道关心了苏幕翎几句，苏幕翎虽然心里对她抵触得很，但面子上还是很客气地回应了她的关心。
  “靳汝，你自己开车回去吧，我送送她。”战骋看了眼身边眼睛还红着的苏幕翎，“有些话要单独说一下。”
  靳汝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装得落落大方：“嗯，那你开车小心啊，不要开太快。”
  “我看她好像不开心。”苏幕翎上车之后，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餐厅的门，“战骋，不然你——唔——”
  接下来的话，都被他封在了唇间，战骋似乎很抵触她在他面前提起靳汝，所以直接堵了她的嘴。
  这个吻持续了足足五分钟，战骋放开她的时候，她的双颊已经酡红，嘴唇晶亮湿润，诱-惑十足。
  战骋将头偏过去，做了一次深呼吸，对她说：“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别人的名字，苏苏，记住这句话。不然我会生气的。
  三年未见，他的占有欲比以前更强了，这是苏幕翎从刚才那个近乎失控的吻中得到的唯一的信息。
  所有认识战骋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说他很谦和温润，因为他对所有的人都很好，从不摆架子，可苏幕翎是知道的，他看不起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哪怕你已经跟他认识很长时间，你以为你们关系足够好了，可这种情况，战骋基本上连记都不会记得。
  “苏苏，跟我去我那边一趟，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战骋见她发呆，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挥了挥，示意她回神。
  “什么东西啊？”
  “去了你就——”战骋没来得及说完，苏幕翎的手机就响了，苏幕翎有些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来一看来电显示，也不管战骋在场，就接了起来。
  “在哪儿？”
  “在外边，你找我有事呀？”苏幕翎敢保证，如果没事儿的话，黎辛绝对不会给她打电话。
  “约会呢？我还准备晚上请你吃饭呢，看来你是走不开了。”
  “你不在家陪你老婆，没事儿请我吃什么饭？毛病了啊？”
  “她回她家了，所以我最近很闲，你知道的，我如果不是无聊，绝对不会给你打电话。”
  “今天不行。”苏幕翎抬头看了眼正紧盯着自己的战骋，“明天我请你吃吧，今晚你就稍微寂寞一下。”
  “傻姑娘，我挂了啊。”
  从苏幕翎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开始，战骋的目光就一直锁在她脸上，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直到苏幕翎挂了电话，他还在看。
  ——糟糕。
  这是苏幕翎将手机放回包里之后，脑海里仅剩的一个词语。
  战骋刚刚才说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别人的名字，他占有欲这么强的人，提女人的名字都会不舒服，何况，她刚才是和一个男人打了电话。
  正在苏幕翎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和他怎么解释的时候，战骋已经慢悠悠地开口了：“苏苏，好像真的是有很多人追呢。”
  “……没有的，没有的。”苏幕翎有些仓皇失措地对他解释，“他不是的，他已经结婚了，你不要误会。”
  “原来还有结婚的在追哦。”战骋抬起手来，指腹缓慢地擦过她脸上的肌肤，原本是缠绵悱恻的动作，此刻苏幕翎只觉得惊心，他一边在她脸颊上抚-摸，一边感叹：“苏苏的脸真的很漂亮，怪不得那么多男人心动。”
  “……”
  “只不过，这里已经是我的了。”他的手滑过她纤细的脖颈，一点点向下移动，最后停在了她的心口，轻轻摁了一下，“你说，是不是呢？”
  苏幕翎是真的害怕他。
  战骋从来不会发脾气，他越生气，表现得就越温柔，苏幕翎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已经领教过太多次，所以现在才会如此惧怕。
  可是，苏幕翎心里有些愤懑不平，当初丢下她、不要她的人是他；如今回来质问她的人，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