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又掉机关里

第17章


  苏淮年有些发愁。
  她个子本就娇小,即便身上套了最小号的盔甲,仍是大得夸张。那身甲胄将她整个人无限往下压,才走了一个上午,她就累得腰酸背痛。
  好不容易前方传来原地休息的号令,她全身心放松一下坐倒在地,简直想黏在地上再不起来。
  “小兄弟,我看你年纪很小,怎么已经从军了?”
  苏淮年将头盔摘下,抹了一把满脸的汗,仰头灌了好几口水,这才有气无力答道:“我是被人骗来的。”
  要穿厚重盔甲,要徒步行走,她在心里将凌煜鞭笞了几千几万遍,恨不能仰天长啸,最重要的是,说好的栗子呢!
  那人显然被惊到了,张着嘴讷讷半晌,随后同情地将她望着,将自己手里的饼掰了半个给她,憨厚笑道:“既来之则安之,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小兄弟,你放心,以后我罩着你!”
  他拍拍胸脯,义气冲天道:“我叫严朗,你叫什么?”
  苏淮年感动地看着手里的饼,被他的义气感动,咧嘴露出一个同样憨厚的笑,“我叫苏淮年。”
  耀眼的日光下,她唇红齿白,面容白净,肌肤着实细腻了些。严朗盯着她的笑脸愣了一愣,猛地直起身子,“你是女的?”
  苏淮年眨眨眼,满脸无辜。
  身边响起一道不确定的声音,“阿年?”
  苏淮年抬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早先出发时,萧诺就瞧见了这个可疑的身影,一身盔甲松松散散套在身上,比身旁的士兵矮了一截。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因两人隔得较远,那个小小身影很快没了踪影。此刻休息,她远远瞧见一张白净面庞,头发悉数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疑心自己认错了,上前几步,果然是苏淮年。
  她立时黑了脸,“你怎么来了?”
  明明先前凌煜还说会安顿好她,竟是这种安顿。
  还与人勾肩搭背。
  她脸色很不好看,苏淮年怯怯地拉了拉她的袖子,露出讨好的神情来,萧诺还来不及说话,行军的号令响起,黑着脸瞪了她一眼,撂下一句“晚上等着我”,起身归队了。
  苏淮年委屈地扁了扁嘴,她也是被人骗的啊!
  “苏……姑娘,那是你熟人吗?”严朗看着她戴上头盔,头盔明显大了些,将她白净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乍一眼看过去,不过是一个稍显瘦弱的少年罢了。
  苏淮年唔了一声,两人并肩走了一段,严朗小小声问:“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来军队?”
  许是风大了些,她头也未抬,只默默赶着路。
  严朗摩挲着下巴,鄢国入行伍之人都要经过筛选,她这样明显的女子样貌,是怎么混进来的?思及此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鄢国从未有过女子不得参军的规矩,他偷眼去看苏淮年头盔下露出的侧脸,她实在是太小,既然能通过筛选,莫非是武艺过人?他越来越觉得这想法靠谱,看她的眼光不觉带了几分狂热。
  转念又想起她说是被人骗来的,不由义愤填膺,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骗来从军,实在太可恨!
  凌煜走在队伍最前头,无端端打了个喷嚏。视线往后飘,依稀能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她那么小,轻易就能从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汉中分辨出来。
  他看着她走得无精打采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
  日暮时分,凌煜下令安营扎寨。
  炊烟很快飘起来,士兵们三五个一堆分工合作,扎帐篷的扎帐篷,生火的生火,锅子架在火上,水烧至沸腾,便有人将干肉放下去,不多时便是一锅浓香的肉汤。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西野国挑衅已久,军中多的是血性汉子,只恨路途太远,不能当下就以敌人的热血抚慰手中的武器。
  严朗不知从哪里捉来一只死肥的野鸡,笑眯眯递到苏淮年眼前。
  她惊喜地跳起来,从严朗手里接过来,用随身佩刀抹了野鸡的脖子,手脚利落拔了野鸡满身艳丽的毛,涂上一点随身带的油,用木枝串了架在火上,很快就有香气散发出来。
  严朗愣愣地看着她过分熟练的动作,讷讷道:“这野鸡……”是捉来给你玩的……苏淮年眨着眼看他,一脸期待下文的神色,严朗默默闭了嘴。
  这姑娘,很好很强大。
  野鸡的皮很快烤得金黄酥脆,严朗去远处捡柴火,苏淮年认真看着火候,翻转的动作极为娴熟。
  “累不累?”
  凌煜声音如同沾染了秋夜的凉,清清冷冷听不出情绪。
  苏淮年头也不抬,“累死了,大骗子!”
  他蹲下来看着她手里的野鸡,颇有兴味。
  苏淮年顿时警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木枝,见烤得差不多了,飞快地收了手迫不及待咬上去,被烫得嘶嘶直抽气。
  “……笨丫头。”他脸上有火光明灭,跳跃出淡淡的笑意。
  “主帅!”严朗抱着柴火站在两人身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看苏淮年再看看凌煜,最后索性低下了头。
  凌煜起身,淡淡点点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淡然。
  野鸡凉了一些,苏淮年扯下一只肥硕的鸡腿递给严朗,“已经熟了,你尝尝!”
  凌煜挑眉。
  严朗有些战战兢兢想去接,却觉得有双眼睛如影随形,他一时头皮发麻,几乎要将头缩进衣领中去。低着头道:“苏姑娘你吃吧,我刚才吃过了。”
  凌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看着苏淮年。
  她却将手一收,哼哼道:“看也没用,不给你吃!”
  严朗觉得自己仿佛撞见了什么大秘密,恨不能立刻遁地逃走,却又下意识竖着耳朵,想要听到更多八卦。
  “是你让她跟来的?”一道略显凛冽的声音响起,严朗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是中午苏姑娘那个熟人!他迅速又低下头去,果然有八卦!
  凌煜不置可否,苏淮年快乐地跳起,十分狗腿地将手中还未送出去的鸡腿递给她。
  萧诺撇过脸不看她,冷着声音道:“她年纪小不知轻重,你也不知道么?战场有多危险,你怎能让她一个小姑娘涉险?”
  沉默,诡异的沉默。
  他们所处的位置离大部队较远,远处隐约传来将士们说话的声响,这四人齐聚的一小片土地上却是没有一点声响。
  严朗看了看三心二意一边啃鸡腿一边来回注视二人的苏淮年,深深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轻咳一声,找了个托词远远遁走。
  凌煜终于开口,声音里带了丝不容置疑的冷,“我既然将她带着,自然有我的考量。”
  苏淮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们俩对视了好久啊,野鸡都冷掉了啊。
  她油腻腻的爪子抓住萧诺的衣角,撒娇道:“阿诺,我在上京人生地不熟,实在无处可去,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萧诺默默看了眼自己被她抓着的衣角,她仿佛看到了那块黑色布料在黑暗中默默流泪。
  她不动声色拿开了她的手,整个人松懈下来,苦笑着抬眼看她,她已取下了头盔,长发高高束起,前额一片碎发,毛茸茸的。
  心突然就软了几分。
  “我不会让你有事。”
  这句话像是说给她听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苏淮年见萧诺终于接过了鸡腿,这才又笑起来,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在上京时的所见所闻,半晌才发现边上还站了个人。
  她心不甘情不愿将手里仅剩的一只鸡翅膀递给他,“喏,记得欠我的栗子啊。”
  凌煜盯着她油汪汪的手看了一会,面无表情地走了。
  苏淮年马上将鸡翅膀送到嘴边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嘟囔,“幸好他没要……”
  夜色渐浓,大大小小的帐篷连成歪歪扭扭的一条线,篝火渐渐转弱,苏淮年依偎着萧诺睡得香甜。
  萧诺睁着一双眼,一下一下拍着苏淮年的背,全无睡意。
  有些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可也未尝不是好事。
  她抿着唇思索许久,憋出一股无名的烦闷。
作者有话要说:  春雨贵如油,你们那边下油了咩?
  ☆、行军(二)
  地宫里常年不见天日。
  七拐八弯的走道延伸向四面八方,走道干燥而温暖,漆黑的墙壁上每隔几步便嵌着雕花烛台,小小的晕开一团光,将漆黑的走道照得如同白昼。
  她握着爷爷粗糙而温暖的手,沿着走道一直一直走,一阵又一阵机括启动声响起,一道又一道石门悄然打开,她不住地张望,借着烛光,能看到墙壁上许多凹凸不平的图案,隐蔽而自然地将机关隐匿其中。
  “爷爷,阿年怕。”
  手被人安抚地拍了两下,爷爷的声音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成分在空旷的走道里回响:“阿年莫怕,爷爷在。”
  不知穿过了第几道门,她有些倦了,小小打了个哈欠,眼前逐渐朦胧起来。手却被人狠狠一攥,她吃痛地睁大眼,爷爷的面容难得的严肃,“阿年,这是天玄宫的地道,你要记住怎么走这条路。”
  天玄宫。
  苏淮年在一阵轻柔的喊声中骤然睁开了眼。
  萧诺有些吃惊,疑心自己吓到了她,弯下腰去看时,她脸上是睡意未消的迷惘,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软软地叫了声阿诺。
  “起来吧,准备出发了。”
  苏淮年点点头,埋头收拾自己和行李,片刻之后整个人清清爽爽,头盔戴上,依旧是夸张的大,她接过萧诺递过来的干粮和水,弯着眼睛笑起来,小口小口很快吃完了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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