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慕之人

第40章


人怎么可以在水里活着?”
  顾夫人也显然不信,叹气道:“这时候姑娘也模样在说这些不着边际安慰的话了,人沉在水里,安有命在?”
  即使这不是重点,他们无心听,如此情况青杳杳也不算继续科普,只得转而道:“劳烦夫人给我们画张地图,告知那位水君庙的具体所在。另外,顾夫人可知是哪条河流?”
  顾音小姐声音还带着哭腔,从顾夫人肩上抬起脸,早已哭的泪眼蔢娑,指着远处的黛绿的青山:“这个我记得,是清溪,就是前头不远山脚流的那条。”
  顾音接下来还需要服药,顾夫人便让人将她带回房,起初顾音并不愿意,不肯离开这里,顾夫人好言相劝了半天,她才勉勉强强站了起来,踉跄着被侍女搀扶出去,脚步虚浮无力,眼神比先前进来的时候更是空洞死寂。
  原本应是艳丽的面容现下只觉如一滩波澜无痕的死水,被她无意的眼睛一看,青杳杳作为一个姑娘都觉得心疼不已。
  “让两位见笑了……顾夫人自嘲的笑了笑:“音儿原本温顺乖巧,只是此事对她打击实在过大,便变得顽劣任性了。”
  顾音如今情绪大起大落,实在十分不好,非常需要家人朋友的陪伴开导。青杳杳斟酌道:“……顾小姐如今情绪起伏太大……您和顾老爷也需要多多陪着她,否则吃再多的药也是无用。”
  “老爷?”顾夫人冷笑:“怕是见到他,音儿才会疯。”
  青杳杳愣了愣。
  顾夫人咬了咬唇,面色苍白,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声音重新趋于稳定:“虽说女子出嫁从夫……可是有人想取我女儿性命,我是万万不允,管什么灭门之灾,我女儿还这么小,不过是玩笑话,她能懂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
  说到后来,顾夫人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已经泣不成声。
  青杳杳回忆了下顾夫人的话,才蓦然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睛:“顾老爷……他,他。他想……?”
  顾夫人声音悲戚又凄冽:“老爷想把音儿‘献祭’出去,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谁都不能把女儿从我身边抢走!”
  青杳杳掩了口,忍不住倒退一步。虽然之前隐隐猜到,但是亲耳听见还是觉得简直匪夷所思。
  她惊讶的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犹豫着是不是跟着指责顾老爷。太子长琴已缓声道:“顾夫人莫急,等我们找到水君会有办法的,顾音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言语间,有种令人无由相信的肯定与自信。顾夫人果然将眼泪止住:“瞧我尽在哭,两位见笑了,稍带片刻,我这便将地图画出,等会我便差人将地图送过去。现在已准备好客房,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位先去歇息片刻,明日动身也不迟。”
  ……
  烛光明晃,窗外烟笼寒月,夜色浸寒。看着顾夫人差人送来地图,青杳杳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把地图用茶盏压好:“顾老爷真是狠心,怎么舍得让女儿送死。”
  他垂下眼,淡声道:“对于人来说,鬼神之力何其可怖,敬畏之下,害怕祸及自身,罔顾骨肉亲情,千百年来,早已不计其数……
  她趴在桌上:“……现在的人大约都认为几个人的性命比一个人重要吧,不过不管观念如何,不管是否平衡,我是觉得……哎,反正别人怎能提自己决断,谁不能逼着顾音牺牲,站在至高点指责要求我接受不来。”
  闻言,太子长琴却抬头弯了弯嘴角:“杳杳像是不甚赞同此种观念?”
  “当然。”青杳杳看着他,腾出一只手撑着半边脸颊,笑盈盈道:“因为对我来说,无论多少人都不及你重要,其他人我又不认识。顾老爷做法我佩服,但是做不到,甚至与私心来说,还很不喜欢。”
  太子长琴微笑,显然对着青杳杳时刻不离口的表白之词,听的心情忍不住泛开温柔。她总说自己不会说话,然而此刻明眸善睐,心情与言辞皆是毫不掩盖,恰恰最是明媚的令人挪不开视线。
  一只手撑着累了,青杳杳便换了一只手,思虑道:“说起来,万一那个水君不讲道理怎么办?”
  “如今顾小姐身侧不见邪祟缠身,那庙宇破败这水君也不曾迁怒与人,若非是受什么术法限制,不可为恶。想来应该是讲理的。”
  青杳杳起身去铺被子,一边道:“不过顾音小姐现在气色看起来真是不好,看起来总觉得奇怪……若不好好养着,将来这事情解决了也会落下病根吧。”
  他微笑道:“并非仅是如此。”
  青杳杳回过头:“诶?”
  太子长琴在她前头坐下:“顾小姐近日将有劫难,这变数颇为奇特,也不知是好是坏,一眼看不甚清,不过最后总会否极泰来。”
  青杳杳顿了顿,意识到另一个问题,疑惑道:“你会看相?”
  清楚的记得明明剧情里还是要找瑾娘,如今怎么就会了?
  太子长琴自然不会知道她的疑惑的根本原因:“略懂几分而已,其实你也知晓,这便不是看出顾小姐面色苍白,有些不对劲么,不过自己不知而已。”
  青杳杳细细回想了下,却忽然窗外听见一个清脆的鸟鸣,便被拉去了注意。一只金色的符鸟便停在窗框上。青杳杳惊讶,抬手讲它招了回来:“这么快就飞回来了?”
  此地和那座小城虽然近,但是断没有半天就飞了一个来回的道理。青杳杳解开符鸟脚上挂着的竹筒,却明明白白的看见绫罗的笔记,正是缺笔少划的简体,及其容易识别,外人不可复制:“花种收到了,谢谢,祝你们新婚快乐。”
  第三章
  草木茂盛,人迹寥落。只闻见流水淙淙,鸟鸣清脆悦耳,因人经过,便踏过枝头飞远,落下凝在枝头的两三晨露。
  那座水君庙便建立在半山腰,周围有遮天蔽日的树木掩盖,十分隐蔽。也不知那日落了雨,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推开腐朽的木门,里面早已破败不堪,只是因着顾家来过,将里面简单收拾了一番,看上去稍稍整齐了些。抬头一看,那个画像便挂在前头不远。
  神像都是凶神恶煞,这长也不例外,三头六臂,眼如铜铃。或是他们来的不巧,那画像上并没有什么灵识,整座庙宇气息也都干干净净。
  青杳杳捏着鼻子看着眼前一盘不知放了多久,腐烂成泥的瓜果:“看起来他不在,我们要不要去门口清溪那看看?”
  太子长琴却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枝叶:“不急,稍待片刻。”
  青杳杳想了想,哦了一声,理所当然的理解成:“你的意思是,他等下就会回来了?咦,这怎么看出来的?”
  太子长琴听闻却是一愣:“……并非如此。”
  青杳杳又想了想,恍然:“我知道了,那就是去了清溪也找不到,还不如在他自己老家等他回来?”
  眼看着青杳杳理解的方向全然偏离,太子长琴轻咳一声:“……我只是见周围草木茂盛,方才一路过来,又几样稀有的药材,便打算去采来。”
  “……”
  太子长琴采药,青杳杳不认得这些,帮不上什么忙,便随手化出一个短笛吹曲子,曲调婉转愉悦,如同蓬勃的朝阳。太子长琴笑着回头:“这曲子倒是特别,从未听过,可是你自己写的?”
  青杳杳放下笛子,惭愧,又想到什么,眼睛有几分黯然:“……我不会写曲,这是家乡的小调,过去……过去上学堂的时候吹过,不过谱子现在我也记不太全了。”
  太子长琴道:“杳杳现在可还会唱。”
  “恩。”
  他微笑道:“那便唱一遍给我,便还你一卷乐谱如何?”
  青杳杳连忙点头,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眨着眼睛撒娇:“太好了,顺便我这里还有不少曲子,我多唱几首,长琴一并都写给我可好?”
  太子长琴摘下边上的草药,一并都收入袖中,目光温柔:“夫人的意愿,为夫自当遵循。”
  青杳杳红了红脸,似有些不自在,于是低头去翻他的袖子开始转移话题:“咳,乾坤袖么?里面可以装多少,可以把我装进去带着吗?”
  他忍笑:“你可以试试。”
  青杳杳抱着他的胳膊,正打算说话,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略为犹豫的声音:“两位是?”
  转过头,便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公子,长身玉立,面容清俊。然而再凝眸仔细看去,发现他周身有灵力波动的之像,又环绕着湿润的水汽,显然不甚简单。
  忽然之间那人又作了一揖,讶然:“失敬失敬,不知这位姑娘修的是哪家术法,周身竟无半点浊气?”
  话题转的有些快,青杳杳沉默一会,没反应说过来;“……什么?”
  年轻公子再看了一眼太子长琴,恍然:“抱歉,情急之下还未介绍自己,在下清溪。”
  那个水君!最后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倒省了一些功夫,青杳杳咳嗽一声:“哦,原来是你,正巧了。”
  清溪有些惊讶:“姑娘是?”
  青杳杳原犹豫了一下,不知要不要主动去更正下称呼。太子长琴已经微笑道:“在下谢淇,受人之托,与内人来寻公子。”
  清溪再拜;“原来是谢先人和谢夫人,只是不知来寻在下所谓何事?”
  这人一看就是书生模样,文质彬彬,看起来颇像一个讲理的。青杳杳咳嗽一声:“就是那个……顾音,你记得吧?”
  青杳杳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分明看见清溪的脸色一红,他低头道:“顾小姐是家父给在下定下的婚事,自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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