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不省心

27 第二十七章


周一上班的时候,郑惟汐从余颜口中听到了故事的完整过程,果然够曲折,够狗血。
    “太过瘾了”余颜眼里精光四射,“结局你肯定想不到。”
    “什么结局?”
    余颜用鼻子哼笑两声,“我们在坊仲里转了半天,一个人影没见。正准备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陆熙看到渣男正从路边便利店里钻出来,手里还拎了几瓶啤酒,该他倒霉。我叫陆熙留在车里别动。然后下车一路偷偷跟着。一直跟到一个叫逸豪酒店的地方。”
    “我们进了同一部电梯,出电梯,看他进了房间后。姐姐我赶紧打电话叫陆熙过来。”
    “你们破门而入?”郑惟汐问道。
    “没有。”余颜叹气“陆熙临到头,腿肚子朝前,在门口呆了半天,想拉我一起走。正好门里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老娘火冒三丈,当机立断,给110打电话,举报有人卖X□□。”
    “这么勇猛!”郑惟汐夸她。
    余颜伸手嘘了一下,压低声音,“好戏在后面。警察来了以后,渣男不负众望啊,两女一男,缩在一起。我算开眼了。”
    “姘头也在里面?”郑惟汐的想象力被挑战了一把。
    “没有。警察带去审讯的时候,渣男说那俩女的是他头天晚上在酒吧遇到的。”
    “此人真是”郑惟汐倒吸一口气。
    “然后我给渣男的姘头打了电话”
    “你有她电话?”
    “账单上他每天早上在西凤园附近拨打的电话啰”余颜阴恻恻笑了笑“我告诉她,你男人在外嫖娼被拘留了,他留的你的电话,请你过来一下。”
    “那女的果然火速赶来。开始不肯相信,听警察说完后,给了渣男俩耳刮子,屁股一拍跑了。”
    这结局很有冲击力,郑惟汐暂时没说上话,半刻后问余颜“你带的工具,派上用场没?”
    “用了。”余颜眉飞色舞“趁警察抓人的时候,老娘把渣男丢在地上的裤子全剪了,Y围着浴巾进的局子。”
    陆熙的离婚案在2个月后宣判,宣判结束的当天,陆熙给郑惟汐和余颜发来短信,大意是表示感谢,同时告诉她们,因为有证据证明男方有错在先,婚前协议被宣布无效,短信最后写道“我会离开B市一段时间,后会有期。”
    ***
    春节很快来了,陈省心天天做郑惟汐的工作让她跟自己回老家。
    “不好。”郑惟汐摆架子“按规矩你得先上女方家。”
    “那我跟你回去。”陈省心不假思索回应。
    “哦”郑惟汐打起了退堂鼓“先不着急啊,等我这次回去召集家里开完吹风会后,你再隆重登场。给他们点思想准备时间。”
    陈省心想,这意思,我还不够让她放心大胆体体面面地带回家去遛一圈。
    “怎么了?”郑惟汐捏捏他的脸。
    “伤自尊了。”
    郑惟汐的票比陈省心早一天,走的那天早上,B市飘起了小雪,白色的雪粒被风吹着争先恐后往脸上扑来,微凉潮湿的空气里被掺进了离愁别绪,像是加足了二氧化碳气体的可乐,呼吸起来与平常不太一样,格外凛冽刺激。
    “要不然我退了票和你一起回去吧?”站台上,郑惟汐说。
    “你想好了?”陈省心拉起她准备往回走“还站这干什么?去买明天的票。”
    “啊,还是不要了~”立马反悔了。
    “就知道你变来变去。”
    乘务员开始催旅客上车。
    “再见。”郑惟汐附在他耳边说。
    “好”陈省心把攥了很久的戒指塞进她手心,又把她的手握紧。
    “什么东西?”
    “上车再把手打开。”
    ***
    火车缓慢驶出站台,雪越下越大,窗外的田野里笼上了白色的薄纱。躺在郑惟汐手心里的几乎可以算是一枚素戒,光滑的珀金戒身,戒面上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钻石,闪着莹莹的火彩,像是落进掌心的一片雪花,稍不留神就会融化。
    她把戒指套进无名指,大小倒合适。
    这意外的收获让她乐开了花,但又颇感遗憾的觉得送戒指的人也太不会选时候了。
    “这算是求婚吗?”郑惟汐给陈省心发短信,“钻石好小的。还没有外面的雪粒大。”
    “铂金硬度高,镶不了太大的钻石。”陈省心回复她“这是里面最大的了。”
    “怎么今天送?”她继续问“为什么不选一个有气氛的时候?你这个场合选得真没情调。”
    没有烛光、星光、月光,好歹也选个隆重的日子,搭配点美酒、花香、音乐……
    就这么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像一对在站台接头的特工一样,稀里糊涂把戒指收下,她连装矜持的机会都没混到。这是拿准了她不会拒绝啊。
    这一口闷亏,吃的荡气回肠。
    手机没了信号,短信发送出去,一直没有听到滴滴的回复声。
    郑惟汐把手机晃了晃,还是没信号。
    她正想把手机揣回兜里,铃声一下响了起来,陈省心电话打了过来“本来想等你回来选个日子送你”他语调平缓“后来一想,万一你吹风会开的不成功,被安排去相亲怎么办?”
    郑惟汐恍然大悟了,很了然的配合他“所以你希望,等我相亲的时候,自觉带上戒指去?”
    “孺子可教。”陈省心表扬她,语调里颇带了些激赏。
    戒指在郑惟汐手里大概只停留了不到三个小时,到家的当天晚上,她正准备拿出来仔细欣赏一下的时候,才发现那枚戒指已经不在她记忆中存放过的地方了。
    她摸遍了口袋,把包裹里的东西统统倒在床上,在一堆鸡零狗碎的物件中仔细寻找,希望能在灯光下发现夺目的一抹光亮,找了大半个晚上,终究是徒劳。
    这枚不打招呼跑来的戒指,选泽了同样的离开方式,不声不响的溜掉了。
    郑惟汐心情很差的上了床,反复回忆是在什么环节把它弄丢的,似乎下车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
    难不成被偷了?
    她痛心不已,在床上辗转了半刻,又想到这事要被陈省心知道了,一定没有好脸色。所以天一亮,还得去商场买一颗相似的戒指来鱼目混珠。这笔不盈反亏的经济账一算,又让她狠狠痛心了一把。
    ***
    所谓的吹风会同样开的乏善可陈,她专门拣了一个吃晚饭的时候在餐桌上郑重发布信息。她老妈眼皮也没抬的道了声“晓得了。”全不像自己想象中精神振奋的样子。她老爸倒配合地把头伸了一伸,陪着笑脸瞅着她妈的脸色说“呵呵。前几天碰到小李大夫回家,听说了一点。这回这个同学嘛,知根知底。也不错。改天带回来见见。”
    郑惟汐“嘶”的吸了口气,忙问“你们见到李行一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妈白了她一眼,敲了敲碗沿“李大夫哪点不好?你俩认识时间不短了。说换就换,你这叫脚踏两条船,喜新厌旧,无情无义……”
    郑惟汐脑袋嗡的响了一声,赶紧打断她老妈 “您想多了,我和李大夫就是普通朋友。你闺女倒想多踏几条船,可惜这本事你从来也没传授给我,蹦来跳去就够上了这一条。您知足吧,总比在河里扑腾强。”
    她老妈没看她,凛凛盯着她爸,“上条贼船,还不如在水里泡着。”
    郑惟汐一口饭噎在喉咙里,死活咽不下去。
    桌上,清蒸鲈鱼正冲她无奈的翻着白眼珠。
    晚饭后,趁她妈在客厅看肥皂剧,郑惟汐老爸偷偷跑来向她通报消息。这是惯例,从她记事起,自己老爸就时常偷偷跑来做老妈的敌后工作,比如,上小学二年级时她抠储蓄罐里的硬币凑成2角钱买了雪糕,被老娘发现胖揍一顿后,老爸会悄悄给她兜里塞上一块钱,然后叮嘱她千万别泄密;又比如,初中被她老妈逼着去参加音乐班,要考乐理知识,她对着课本发了大半个晚上的呆,临考前长吁短叹,她老爸眉开眼笑告诉她,闺女没事,我帮你打了点小抄,答不出来的时候,拿出来看两眼。当然,所有敌后工作的结束语一定是,千万别让你妈知道了。
    她老爸先竖着耳朵凝神听了听客厅里的动静,电视机里正传出男主女主抱在一起哭天抢地的哀号声,似乎一时半会儿演不完。于是放缓神情,手指在桌沿上扣了两扣,慈眉善目的笑着对她说“别和你妈怄气,人嘛,难免先入为主。”
    然后她大概知道了他们此次与小李大夫一番遭遇的前因后果,话说在她到家的前两天,她老妈大清早去菜市场买菜,碰见小李大夫陪着自己老妈也在菜摊前挑挑拣拣,两个老人家见面格外激动,你好我好互致问候之后,开始商议过节两家如何进一步拉近距离,筹备下各自儿女的大事,期间李行一几次想插话,无奈两个老人情绪激昂,眼看话题直朝结婚主题奔去,小李大夫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你们误会了,惟汐有男朋友的。”
    只此一句,让她妈高血压差点当场发作。照她爸的分析,她妈此次发怒原因有三:其一,自己闺女在外有人了,竟然没第一时间告诉当妈的,可见和自己有二心;其二,自己闺女有人了,遮遮掩掩不敢让父母知道,说明此人比不上李行一;其三,自己闺女有人了,但有的这个人居然不是千挑万选的小李大夫,移情别恋把人踢了,教女无方,在准亲家面前丢了面子。
    “所以”她爸分析完局势告诉她“先别着急向你妈提你这个,朋友的事。给她点时间,先把气消了。”
    郑惟汐没接话,蔫蔫的点了点头,以小人之心揣摩,她妈发怒估计还有第四个原因,招募家用推拿师的计划泡汤了。年后要不要让陈省心去报一个护理培训班,学点推拿按摩的技术?
    “你这个朋友,有照片没有?”突然听到她爸一声发问,郑惟汐倏地回过了神,弯着腰从书柜里掏出一个照片册,一阵猛翻,手指按着一张合影里的一个模糊人头,告诉她爸,“喏,这个样子。”
    那是大三夏天,班里组织去海边游玩,返程前大伙的合影。照片上,浪花翻滚,金黄沙滩上站着一群歪歪斜斜的人,陈省心立在最后一排,从班上最高最壮的男生身旁,艰难的露出了半张脸。
    她一直认为这场活动很有纪念意义,因为,头天晚上大伙通宵烧烤的时候,陈省心在一旁忙着捡海带,他近视度数深,路过她身后时,把她放在一旁的黑色缠带凉鞋当成海带挑了起来。郑惟汐担心他把自己的凉鞋放到火上去烤,一个心惊,一把抓住了陈省心的手腕。她私底里认为,抓手腕和抓手其实没有太大区别,并在很久以后回想起来,进一步把此事升格为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牵手,当然,这话她没告诉任何人。
    作为这场有纪念意义活动的纪念性留影,这张照片被特别保存了下来。
    “唔,不错。长得是比李大夫耐看。”她爸对着模糊的人头点评。
    “这也能看出来?”郑惟汐从一旁挤过脑袋“爸,你眼神这么好?半张脸都能看出来?真人确实比李大夫好看。”
    她爸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把照片反手放在桌上,拿捏了语气问她“说吧。你是不是冲长相去的?闺女,看人不能只看皮相。脾气性格最重要。千万别走你爸的老路。”顿了顿正要继续发挥下去。隔空传来她妈喊话的声音“老郑,我前天买回来的绿檀梳子又被你搁哪儿了?过来帮我找找。嘀嘀咕咕干什么呢?”
    她爸咽下大把的话,走之前郑重留下千年不变的结束语“刚才说的,千万别让你妈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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