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离忧公主

82 动心忍性


翌日,众人依计行事,魏暮给李蕤服下佯亡之药,令其诈死,赵熹则以公主身份公开李蕤死讯并为其操持“丧事”。大家买来棺木,将李蕤“尸体”盛殓,又换了素服,一派愁云惨雾地南下而去。
    这招果然奏效。由于大家专于大路之上招摇过市,故今上一直无法动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返回博州。
    回去之后,众人又依礼为其发丧,将其下葬,进行拜祭,其礼仪之周全,形容之哀戚,就仿佛李蕤真的死了一般。
    折腾了一个多月,“丧事”终于尘埃落定。这天夜里,众人齐聚李夫人房间,从那里进入密道。密道通往竹山双清阁,是李藩趁着大家忙于治丧无暇他顾之时命人悄悄开挖的。除此之外,又在竹山各处布下隐卫,以防不测。
    四人在蜿蜒曲折,不见天日的密道中艰难前行,直到黎明时分,方才来到双清阁中。此时,刘大娘老两口早已为四人备好饭菜,饥肠辘辘的四人顾不上与大娘寒暄,坐下来便要开动。
    与一坐下就各自埋头大吃的赵熹魏暮不同,魏紫先盛了一碗汤,小心的吹去热气,送到李蕤嘴边,道:“公子,先喝口汤吧。”
    李蕤微微一笑,正欲喝汤,却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魏紫,把碗放下。”
    “哥?”魏紫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说话的人正是魏暮,见魏紫未动,他站起身来,语气更加严厉而不可置疑:“魏紫,把碗放下,让他自己来。”
    “可是公子他看不见……”
    “看不见?”魏暮丝毫不为所动:“世上瞎子何止千万,岂能个个都有人伺候?那些没人喂的,难道都要饿死不成?”
    “哥!”魏紫霍地站起,难以置信地看着冷口冷面的哥哥:“李公子都这样了,你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同情心?”魏暮冷笑一声:“李蕤,你听到了么,现在你都已经沦落到需要人同情的地步了。”
    魏暮的话如同利刃,狠狠地在李蕤心上剜了一刀。他双手握拳,紧咬下唇,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态,但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
    “公子……”魏紫抓住他的手臂,含泪道:“你别听他胡说。”
    “放开他,擦掉你的眼泪。”依旧是冷冰冰的话语。
    “哥!”魏紫忍无可忍,对着魏暮厉声质问:“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看着公子受苦,你就一点也不关心,一点也不难过?”
    “难过?难过有用吗?”
    “你!”魏紫气结,哭着跑了出去。
    “魏紫!”李蕤一急,便要追出去。
    “公子——”赵熹拦住他道:“公子不必担心,还是让我去劝劝她吧。”
    “好吧。拜托赵姑娘了。”李蕤轻声叹息,神情落寞。
    赵熹看了看他,盛了一碗白饭一碗菜,临出门时,冲着魏暮点了点头。
    出了门,便见刘大娘一头雾水地站在门口。大娘一见赵熹,立马拉住,小心问道:“阿绰这是怎么了?”
    “她……”赵熹犹豫片刻:“她有些不舒服,我给她拿点饭菜过去。”
    “那他们俩……”刘大娘担忧地指了指屋里。
    “大娘放心,他们很好。您家小绮有些事情要与公子单独商议,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听了她的话,刘大娘总算放下心来,赵熹也端着饭菜推开魏紫的房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魏紫……”
    赵熹进门之时,魏紫正趴在床上哭泣,听到呼唤,头也不回:“赵姑娘,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赵熹将碗放下,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魏紫,还在生你哥的气?”
    听到哥哥,魏紫立马坐起身来,呜呜咽咽地道:“哥哥他怎么能这样,李公子看不见,心里已经够难过了,他还要说那种话来伤害他!”
    “魏紫,你误会他了……”
    “什么误会!”魏紫愈发激动:“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这么对公子!以前,每次他受伤的时候,公子对他都是照顾有加,关心备至,如今公子中毒失明,他不仅不关心,反而……”魏紫说着,又哭了起来。
    “魏紫,”赵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道:“我知道,你看到他这样对待公子,心里难过,但是,你要明白,他这么做,并不是不关心公子,其实,魏暮对公子的关心,并不比你更少……”
    “那他为什么……”
    “魏紫,”赵熹看着她的眼睛,正色而语:“李蕤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潇洒自在的李公子了,他是太子。他所背负的,是整个天下。任天下之重者,可以没有超世之才,却不能无坚忍不拔之志。李蕤他生于高门,长于顺境,二十余年罕遇挫折,心性未加磨砺,今日受此重创,魏暮担心他无法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故而如此对他,使其动心忍性,增益不能。”
    “可是……”魏紫还是无法接受:“一定要如此吗?为什么一定要他来任天下之重?魏紫不想让他为天下而受苦,只希望他做回当初那个潇洒自在的李公子……”
    “魏紫,”赵熹的目光中透出几许忧伤:“你觉得,双目失明的他,真的能够潇洒自在么?以他的性情,真的能够接受一辈子被别人照顾么?”
    “一辈子?”魏紫震惊地望着她。
    “嗯。”赵熹艰难地点了点头:“魏暮曾经给我说过,李公子的眼睛,有可能再也无法复明了……”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魏紫一头扑进赵熹怀里,失声痛哭。
    “魏紫,”赵熹道:“你看,你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就如此难过,而李蕤却要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之中。如果,他的心志不够坚强,将如何度过此生?如果,魏暮不如此待他,而是让他一辈子被人帮助,被人照顾,他的内心,又将会何等苦闷?”
    魏紫没有回答,依旧哀哀哭泣。赵熹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许久,魏紫哭声渐息,她抬起头,对赵熹道:“赵姑娘,我明白了。哥哥做得对,从今天起,我会和你们一起帮助公子磨砺心志,动心忍性。”
    “看他受苦,你不会难过吗?”
    “会,但我不会再流眼泪,让他为我担心。”
    赵熹微微摇头:“你和魏暮,真不愧是亲兄妹呢。不过,这回你还是不要听他的话了。”
    “为什么?”魏紫不解道:“上回哥哥中毒,你不是也这样劝我的么?”
    “那不一样。”赵熹道:“这个时候,你要能弱,他才会强。”
    “你要能弱,他才会强……”魏紫喃喃而语,不解其意。
    “好了,”赵熹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先别想了,快吃饭吧。”
    这一边,赵熹好不容易劝服了魏紫,在屋内,魏暮看着赵熹走了出去,便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拿起筷子对李蕤道:“吃饭吧。”
    “魏紫她……”
    “亏你还想着魏紫!”魏暮一摔筷子,声色俱厉:“李蕤,你说过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现在,你看看你自己,连一碗饭都吃不了,还拿什么照顾她一生一世!”
    “你!”李蕤羞愤交加,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却发现自己居然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呵……李蕤颓然坐下,自嘲一笑:是啊,如果自己连吃饭都要人喂,又怎么照顾魏紫?
    伤人的言语,激发了他与生俱来的自尊,他端起那碗汤,囫囵喝下,又摸索着拿起筷子,在盘子里东戳西夹了半天,终于夹起一物,送到嘴里,才嚼了一下,李蕤便一边咳嗽一边将嘴里的东西吐出,原来,自己竟吃了一个辣椒。
    李蕤被呛得涕泪齐下,连忙拿起汤碗想要喝上一口,却突然想起碗里的汤已被自己喝下,只得再次伸出手去寻找汤盆,摸索了一阵,李蕤发现汤盆不在自己这边,只得站起身来,绕到对面去。
    谁知,李蕤刚走出两步,便被椅子绊倒——更糟糕的是,他倒下的时候,身体刚好砸在一条桌子腿上,这一下,整张桌子也被掀翻在地,乒乒乓乓,一片狼藉。
    李蕤艰难地站起身子,空洞的双眼“望着”地面,一脸茫然。
    “李蕤,把这里收拾干净。”
    李蕤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李蕤!”魏暮又将声音提高八度:“快把这里收拾干净。”
    李蕤木然地蹲下身,像木偶一般,摸索着收拾了起来。
    魏暮走到他的身后,静静注视着他。突然,李蕤呻|吟一声,皱起了眉头。
    魏暮连忙上前查看,原来,李蕤的右手被一块碎瓷片划了道口子。魏暮见此,几乎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搀他起来为他包扎,但一双手碰到李蕤之前,却又停了下来。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魏暮站起身来,冰冷如故。
    “魏暮!”李蕤霍地站起,怒形于色:“你够了没有!怎么,看我出丑,你很开心是不是!”
    “看你出丑?我可没那功夫。”
    “真想不到,”李蕤怒极而笑:“我李蕤这辈子听到最伤人的话,竟是出自我最好的朋友之口。”
    “李蕤,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发脾气,感觉如何?”
    李蕤愣住了。
    “你是不是一直认为,大家关心你,尊重你,照顾你,都是理所应当的,若不如此,就是我们无情无义?”
    “不,我……”
    “你是想说,”魏暮打断了他:“因为我生病了,而你魏暮所作所为,确实不是对待病者之道,对不对?”
    “李蕤,”魏暮正色道:“我听说,君子的操守,不论穷达顺逆,始终如一。昔日公子未病之时,宽裕温和,稀见怒容,今日为了一顿饭,便将平素操守抛弃,如此安能任天下之重?”
    李蕤低头不语,似有所思。
    “看来,你的心并不在苍生社稷上。若如此,魏暮可以将你当寻常病者对待。”说着,魏暮蹲下去,替他收拾起来。
    “魏暮,”李蕤蹲下身,将他拦住,冲他点一点头:“你说得对,让我来吧。”
    魏暮一笑,让到一旁,看着李蕤笨拙地收拾起来。
    然而,看着李蕤手上那道刺目的鲜红,魏暮终是于心不忍,他再次上前,将李蕤扶起,轻叹一声:“还是先让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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