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谁的青春里告别

你会毁灭她的。她刚才在梦里都喊着你的名字来着。她的爱太过深沉和辛苦。而我则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我害怕失去她。怕的要死。除了她我一无所有。白天的时候，她甚至对我说，林雪，你应该尝试去和男人恋爱。回到正常的阳光和生活里去。我们不应该长久地保持这样奇怪的关系。同性恋和双性恋都不是什么好的词语。林雪，我们还这么年轻不应该这么偏执的，这个世界大致上来说总是美好的。而且。你知道的，我那么爱他。所以我都应该要好好生活不是么。我们都应该在阳光下幸福地生活。
  所以，欧淼，我希望你离开我们的生活。你离她远远的！我不能失去她！你滚！你滚开吧，去哪里都可以。求你。
  林雪尖厉的声音在他的心上盘旋，像一把锉刀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脏。有什么东西陷下去。
  他在黑暗中无声地沉默，只有眼睛发出微弱的光。
  他想，一场感情，不论是深情地投入还是当作一场游戏，舞台太小，终归怎么都容不下三个人。
  03
  林雪开始主动约他。有时候也会让他陪着她在夜晚空旷的校园里失魂落魄地游荡。有时候她会没来由的对他生气，愤怒的表情，会突然掐他，踢他。有一次，她用篮球砸到了他的鼻子上，深红的鼻血止不住地流。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睛里水波流转。
  晚上10点多，她叫他出来陪她吃饭。她突然提议说要喝酒。不醉不归。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劲地被雪灌酒。酒精在肚子里翻江倒海。感觉到头重脚轻。
  两个人开始频繁地□□。没有理由，没有目的。像两只无处可逃的野兽。于是激烈地交锋。每次结束后，他总想要问些什么。她则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让他说话。两个人没有温存，没有恩爱，只是各自无声的告别。
  他想，他们这样算是什么？肉体关系？朋友关系？恋人？又好像都不是。
  当伊梦精心细致地给欧淼挑选生日礼物准备为他庆祝生日的时候，林雪突然不冷不热地对她说，小梦梦，我和他上床了。对不起。
  她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他是谁？
  林雪的眼睛里有一种邪魅的光，她说，欧淼。我和他上了。但是我不会跟在一起的。小梦梦，我只想我们在一起。我爱你。
  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林雪的嘴角挂着血丝。
  伊梦绝望而愤怒地望着林雪，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然后她朝林雪怒吼，滚，你给我滚！你知道我那么爱她，却还要去碰他。难道你跟他上过床，我就不会爱他了么？难道我就应该永远跟你在一起做一对该死的蕾丝边么？你这个贱人！
  林雪的脸上有凄然的笑。像是在深海里突然力竭的鱼。快速地下沉。下沉。无法停止。
  刚认识林雪的时候。她是安静的。像是对谁都无话可说，却又让人没有脾气。但是伊梦看得出来她是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她们一起去爬山看日出，露营，看电影。冬天的时候会睡到一张床上去。有讨厌地无赖男生缠着她的时候，梦会帮她狠狠地整跑他们。
  这时候她会开心地笑。伊梦对她说，雪，你要多笑一笑。你笑的时候会让人心里阳光灿烂。
  好啊，跟你在一起我就开心地笑咯。
  欧淼收到林雪发来的短信。晚上10点半在上次的旅馆房间见面。
  他心里有些许疑问和顾虑，但还是前往。房间里没有开灯，他进去的时候听到到黑暗中有窸窣的衣服面料与肌肤摩擦的声音。
  她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地走近他。她的身子像一只火鸟一样包裹住他。
  他转过身狂暴而动情的吻她。从头发到额头。从脸颊到耳垂。他想，他是爱着雪的，不然他的心不会这么的不可遏制。会看见□□的线一根根缠绕在彼此身上。然后流进他的心里变成了爱或者其他。
  寂静的黑暗中只剩下喘息声。云一般在房间里飘荡。
  然后，他忽然伸手开了灯，看见伊梦那张纯净无暇的深情饱满的脸。欧淼突然笑了一会，然后泪流满面地抱住她。
  ☆、试爱1
  要等的人还没来，我还在一直一直茫然试爱。——欧淼。
  01
  十八岁之前，欧淼在深情，卑微，软弱和不堪的幻觉与欲望中煎熬。
  会觉得自己是一只被遗弃在荒野的兽，在黑暗和逼仄中逐渐成长起来。风吹过青春。阳光如同碎银。他听见男生女生们清脆灵动欢笑和亲吻的声音。书声琅琅。花香围绕。只有他脚步踉跄的奔逃。快乐和悲伤无从倾诉。□□在身体中轰鸣爆炸。他想，太过失败的人，会不会连他的基因也注定要从这个世界上灭绝。生命和因果都回归混沌。
  2011年的最后一秒。他对自己说，十八岁之前的欧淼已经颓然死去，十八岁之后的欧淼将重获新生。
  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英是在微信上遇见的。像是一场意外而迷离的艳遇。欢愉和盛放之后，彼此不约而同的悄然告别。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去街上搭讪女孩，但是常常被女孩们弄得灰头土脸。
  他在微信上搜附近的人，看到一个女孩的签名：伤口越多我就笑得越洒脱。
  他发过去消息，按你签名上说的那像我这种成天傻笑的人是不是心里的伤口都已经溃烂，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埋了？
  她发过来一个笑脸。然后说，是的，像你这种大半夜不睡觉在微信上找女孩聊天的家伙是该早点埋了。
  他说，我觉得你不像是狠毒的女孩。狠毒的女孩感觉不到伤口。
  你懂个屁。她说。
  错了，我懂很多个屁。他笑。
  你为什么要找我聊天？
  找一个人聊天需要理由么？
  废话。那我拉黑你需要理由么？
  小丫头你敢。信不信本大爷□□你。
  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坐在草地上正在抽一根女士香烟。他心里有一阵尖锐划过。他快步走过去夺下她手里的烟。
  她看着他，诧异而微怒的表情。
  他轻轻微笑，吸烟只会使女人苍白和加速衰老，绝不会变美丽和洒脱。还会有丑陋的烟熏牙。
  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婆婆妈妈爱管闲事的家伙。她讥讽道。
  我只是讨厌和我约会的女孩面容枯槁，满嘴烟味。他轻笑。
  他带她去打台球。原来她是那样活泼而技术精湛的女孩。他被她打得一次次惨败，毫无还手之力。她看着他脸上郁闷抓狂的表情露出清亮的笑声。像一只小黄莺。
  夜晚的校园里情侣像是花朵般遍地盛开。浓郁的暧昧气息。月光在头顶上水一般流泻。他觉得自己像是走在海底。有鱼和海藻的气息。天和地模糊不清。
  她忽然停下来看着他，欧淼，你觉得这些遍地开放的情侣有多少是真的彼此相爱的？我说的只是现在，不论将来。
  他看了看不远处在月光树影中闪烁的一对对人影说，有时候我们对某种事物太容易迷失和上瘾。轻易的被身体里的欲望所掌控，轻易地说爱。不断的离别和开始。又或许我们真的曾为了某个人不顾一切。只是最终忘了是怎么开始的，也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我们都是随波逐流的鱼。不管爱与不爱，只要现在彼此沉醉就好。
  吃饭的时候她要了酒。她几乎不喝，只是看着他喝。马路两边的灯火逐渐璀璨起来。她的脸看过去鲜艳动人，像一只热带鱼。
  她忽然拍了拍他的肩对他说，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沉醉了没？
  他在黑暗中没有声音和动作。她忽然跳上床去激烈地亲吻他。火热的肌肤温度。欲望从两具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里一轮轮喷薄而出。她坐在他的身上剧烈地呼吸。这一刻他听见她心里伤口破碎发出大力撕拉的声音。
  清晨的时候，她对他说，我喜欢你昨晚说的那句话：我们都是随波逐流的鱼。不管爱与不爱，只要现在彼此沉醉了就好。欧淼，我很高兴遇见你。甚至不需要你长久的怀念。再见。说完，她就像美人鱼一般一头扎进大海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他从英回头的瞬间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气息。他想，会不会是眼泪。
  02
  他逐渐感到到身体里某些本能的欲望被填满，某些兴奋和不可一世的念头此起彼伏。怎么会这样。他问自己或是空气。
  他去商场和步行街搭讪那些他觉得漂亮，清纯，或是特别的女孩。他觉得自己是某种奇异的兽，喜欢用魔幻般的手法让女孩欢笑，倾诉，然后迷恋自己或是某种梦幻般的意象。当一个人的心真正敞开，就是另一个人轻易走进去的时候。
  华丽的建筑里潮水般涌过内心麻木而又繁盛的人群。他站在人群中被风吹成了一座雕塑。他就是在这时候看到莹的。
  她穿着雪白的羽绒服，头戴一顶红色的小毡帽，脸上如雪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耳朵里塞着耳机。是那种看上去冰雪聪明到让人想咬一口的女孩。
  她站在喷泉前面拍照。然后天空中飘起小朵小朵的雪花。她摘下耳机仰起头来看天空，整个人蹦蹦跳跳的，脸上的表情纯真欢快。
  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轻轻走过去，伸出手拦住她声音洪亮地说，等一下！
  她似乎有点紧张地看着他。
  他冲着她微笑，不紧不慢地说，你好，是这样的，我刚才在这边看到你，觉得你很可爱，一时间没管住自己的脚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