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她启事

十点钟，大家都陆续睡觉去了，江河没睡，他走到二楼对着自己那间的房门口，轻声推开门进去，按开了灯。
    这个房间他很久没来了，屋里一切都没变，保姆阿姨每天会过来打扫，半点灰尘都没有。
    江河走到书桌前，看着满满一书架的书，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落在了其中一本上。
    《撒哈拉沙漠》，三毛。
    这本书应该不是他小弟的，它和其他类型的书格格不入，放在书架最上面一层很角落的位置，江河个子高，长手一伸就摸到了。
    白鹿躺在明川市的家里翻来睡去怎么都睡不着，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白鹿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从包里掏出一支烟，走到阳台，点上。
    窗户敞开了一半，烟雾顺着风向外刮。
    她又不可避免的想到冷毅，像是人开心时大脑释放的多巴胺，抑制不住。
    白鹿抽烟很慢，看着烟卷一点点缩短她突然想，“为什么要碰它？”
    当年冷毅去世的时候他父母只带走了他的骨灰，而他在学校寝室的东西都如数留给白鹿处理，其实也没有什么，就几件衣服，一些生活用品。
    冷毅的衣服被白鹿烧掉了，她老家一直都有这个风俗，人死后要把衣服烧给另一个世界的他。
    那些东西里面还有冷毅抽剩下的半条烟和一只zippo打火机，就是白鹿现在用的那个。
    白鹿从小到大都属于好学生的那一类，以前上学的时候看到别的女生抽烟她会主动避让，可现在。。。。。。也许是冷毅成全了她。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白鹿从睡衣口袋里拿出手机，不停地按着开机键，屏幕亮了又灭，最后一下点开了通讯录，她干净纤细的手指在江河的名字上轻敲了几下，像是在犹豫。
    一秒，两秒，她终于按了拨通键。
    “嘟嘟”的声音结束，电话接通了。
    “小白”
    白鹿听到这两个字从江河的口中缓缓说出，原本不好受的心情突然沉静下来。
    “江河”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江河隐约听到了那头的风声，问道，“你在外面？”
    白鹿食指点了两下把烟灰弹向窗外，说：“没有，阳台的窗户开着呢”
    江河知道白鹿在抽烟，他听见了她吐烟雾的气息。
    两头都沉默下来，像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句说什么。
    江河手指捻着那本书的封皮，他又叫了声：“小白”，书皮随即被翻开，江河的手一顿，盯着第一页白纸的右下方，眼睛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白鹿：“嗯，在呢”
    江河那头没了声音。
    等了几秒钟，白鹿都没有听到江河说话，她以为是信号断了，还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一眼，信号是满格的。
    “江河”，白鹿压低声线又叫了一声。
    这一头，江河把那本书合上放回了书架。
    “小白，我想你了”
    白鹿笑笑，她掐灭手里的烟扔到了窗外。
    “我们不是下午才分开嘛”
    “。。。嗯”
    白鹿关上窗户，说“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晚安，小白”
    江河挂断电话走出了房间。
    那本《撒哈拉沙漠》第一页右下角写着两个字，阿南。
    白鹿从下午回来就一直收拾屋子，她好久都没回来住了，上一次还是从广西刚回来的时候。
    她把水电的阀门都打开，换了件家居服里里外外忙活到天黑。
    白鹿的外婆当年死得很意外，脑溢血，等白鹿在学校上完课回来外婆的身子已经冷了，那几天，她吃不下睡不着，眼泪干了又流，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客厅的墙上挂着很多照片，大多数是白鹿的，刚出生时的百天照，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张张望过去，白鹿仿佛在回忆里走了一遍，而回忆里的人除了她，都已经不在或者不会再出现了。
    睡着之前，白鹿打开手机，想着江河刚才说的话，她点开短信，打了几个字给他发过去。
    “其实，我也想你了”
    第二天，白鹿早早起床收拾好，在楼下坐出城的班车前往郊区的墓地，今天是她外婆的祭日，她买了一束百合去看她。
    外婆在世的时候很喜欢养花，家里的阳台摆满了她的宝贝，只是后来养花的人不在，所有的花也都跟着枯萎了。
    白鹿站在墓前，脚底的百合被风吹的一颤一颤，像是在传递那个世界的耳语。
    “外婆，我来看你了”
    “今天还挺冷的”，白鹿说着抱紧了肩膀，扫了一眼周围成群站立的墓碑。
    “我现在当老师了，在新海一中，学校里的同事还有学生都对我很好，你不用惦记”
    白鹿深吸一口气，说：“外婆，我有男朋友了，他叫江河，就是以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他对我很好。。。。。。”
    说到这白鹿有些哽咽，和江河在一起这些天他真的待她很好，就是生怕她磕到碰到的那种，走在路上会牵她的手，要不就搭着她肩膀，吃饭的时候总是故意慢下来等她一起吃完，每次看她，眼里都含笑。
    她睡眠浅，有时候半夜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到江河给她盖被子，然后再亲她一下，很轻的，怕吵醒她。。。。。。
    幸福如空降一样，白鹿在想自己何德何能？
    在明川呆了两天，除去看外婆，白鹿基本都待在家里，天气不好，下了整整两天的雨，秋雨后总是会降温的，可她一件外套都没有带回来。
    她用手机上网定了五号下午三点半的票，中午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上大学时穿的红色风衣，她皮肤白，很适合穿红色，只是她现在几乎不穿颜色这么鲜艳的衣服。
    长袖的衣服只有这一件，没办法，只好穿它了。
    在火车站候车的时候白鹿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给江河打电话，这两天比较冷，怕他会感冒。
    一个小时的车程，白鹿睡觉、卖呆儿，不知觉就到了，她背着她的双肩包刚走出新海火车站的时候就看见了江河，他那个子在人群中很显眼。
    江河斜倚在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前面，这车还是几年前明嘉荣买给他的，他倒喜欢越野车，只是很少开，一直在家里的车库放着，他觉得在城市里开这车一点都不爽。
    新海也下雨了，好像刚停的样子，天阴得叫人透不过气，天气预报说晚上还会有雨，白鹿抬头看看天，觉得很闷。
    江河穿了件黑色夹克，素净的牛仔裤，马丁靴，衬得两条腿更加笔直修长，和在学校的装束完全不一样，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盯着地面，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出了神。
    直到白鹿走到他对面，他都浑然未觉。
    “他想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走过去的那几步，白鹿突然想到这个。
    她不知道。
    而她想他的时候能很确实地感受到心里万般情愫向四面八方涌去，最终在漩涡中心汇成了他的名字。
    “江河”
    白鹿叫了他一声，这两个字像是被初秋的雨水沾上了一层湿气，从她口中缓缓飘出来。
    江河这才抬起头，盯着一身红色的白鹿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小白”
    白鹿：“你怎么会来？。。。。。。我是说，今天有点冷我就没给你打电话”
    江河笑笑，伸手揽过白鹿的细腰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没事，我想来接你”
    白鹿的脸靠在他胸前，他身上有雨水的味道，清凉，好闻。
    江河抬手拍了下她的脑勺，说：“上车吧”
    白鹿从他怀里抬起头，指着车子问道：“你的？”
    江河点点头。
    “没见你开过。。。。。。”
    “走吧”，江河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白鹿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车子开动的时候白鹿看了江河一眼，他的头发湿了，连睫毛都黏在一起。
    “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
    他两点钟就到了，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白鹿不打电话过来他也就没有追着她问，等待的过程并不漫长，江河甚至觉得等人的感觉还不错。
    他在等他的姑娘，而这一次，不再未知。
    车子停在白鹿家门口的时候江河帮她解下安全带，他想进去坐坐，却不主动开口，他想让白鹿邀请他。
    车门开了大半，白鹿下了车。
    江河长出一口气，有些失望。
    车门没全关上，江河从那一条缝隙中看见白鹿犹豫了一下，然后问他：“你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好啊”
    江河心满意足的下了车，跟在白鹿身后。
    进屋后白鹿直接进了卫生间，拿着那条绿色的毛巾走出来递给江河，“擦擦吧，你头发都湿了”
    江河没有接，他一把拉过白鹿按进怀里，嘴唇随后附了上去，呼吸一下急促起来，这两天，他想她都快疯了。
    白鹿怔住了，好像江河对她做什么亲昵的事都是临时起意，每次都要惊她一下，她清淡的性子就像是一池清水，所有涟漪皆因江河突然掷出的一粒石子，池底翻涌，她的心也跟着荡到了云端。
    这不是单纯的接吻，白鹿在他越来越急促的喘息里嗅到了一丝情.欲的味道，而他的手早已伸进了白鹿的衣服里。。。。。。
    “想我吗？”，江河的嘴唇划到白鹿的耳边，轻声低喃后又舔了几下。
    “嗯。。。”，像是回应又像是不自禁的轻吟，白鹿双手环着他的背，稍稍用力，抓着他的衣服。
    江河感觉像是小猫的爪子在挠他，很痒。
    他一路向下，怀里的白鹿有些发抖，却还是很乖地任着他。
    屋里很静，衬得他们的喘息声愈加明显，江河刚要脱掉外套的时候窗外响起了刺耳的声音。
    是车的警报声。
    白鹿从江河怀里挣脱开，两人对视一下，然后一齐跑到了外面。
    几个小孩儿看见屋里出来人了，一下子全跑没影了，江河绕着车看了一圈最后停在车门的把手旁。
    很清晰的一道划痕。
    白鹿急了，想追过去看是哪家的孩子，可她刚要走就被江河拉住了，他摇摇头说：“没事，我去店里修一下就好了，都是小孩子，无心的”
    “会花很多钱吗？”
    江河笑笑，说：“不会”
    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车上，身体的激情还未散去，他觉得胸口闷的难受。
    那些小孩儿还真会挑时间。
    “我陪你去修吧，去4S店还是什么地方？”
    江河眉峰一挑，问道：“你真陪我去？”
    白鹿点点头，“你等我一下，我回屋换件衣服”
    她没有穿那件红色的风衣，而是换了件黑色的，乍看和江河那件还挺像的。
    江河看她，说：“你穿红色很好看”
    白鹿笑笑，系着安全带问他，“我们去哪？远吗？”
    “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