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程曦对她笑了笑道:“不如我们再去别处走走吧。”
“这咳嗽刚见好,小姐可莫再着了凉。”梧璃将程曦的披肩理了理道:“这季节已过,桃李早已全无,就连晚熟的梨子也不剩几个,可还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已经出来半天了,不如回去好生歇着。”
程曦抓住梧璃的手,看着她指上的刮伤道:“这些日子都是你来这里采的梨子吧。”
“没有的事。” 梧璃忙抽回了双手。
“你又何须瞒我。”程曦叹了口气道:“这宫里谁人不是拜高踩低,即便你们几个手艺再巧妙,我又焉看不出每日的伙食越发差了,瓜果更应是没有的,难为你们还每日为我熬梨水喝。”
梧璃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小姐,不过我这手上的伤还真不是摘梨子弄的,其实是……”梧璃四周望了一番,才小声附耳程曦。
“什么!”程曦显然吃惊不已:“你是不是疯了,竟想私出皇宫!你可把这当成是贺府了?”
“小声一点!”梧璃紧张提醒道,四下又望了望确定无人后才小声道:“我也不瞒着小姐了,我们现在的处境比在贺府还要艰难,送来的膳食极少不说,且还都是那些宫女太监吃剩下的残羹,我们也给过送膳的宫女不少好处,可她们只拿钱不办事,怕也多是受人指使为之的,眼下又要入冬了,我们如何才能过活?”
梧璃又靠近了些道:“皇宫确实守卫森严,但这边近邻宫墙,若仔细找寻机会,也说不定就有办法的,我们多少还有些银两,可以出去换些正用的。”
“胡闹!”程曦打断她厉道:“虽你有几分看家功夫,但这里怎可堪比别处,上次你只是为躲守卫刮伤,下次说不定就直接被逮到拉去砍头了,你以后不可妄断行事,你若不听,休怪我将你关起来!”
梧璃还要辩解,却见远处平儿跑了过来。
“小姐,梧璃,原来你们在这里,可让我好找。”平儿喘着粗气道。
“何事什么着急?”程曦不解问道。
“刚才膳房的人来送午膳,安儿被她们打了!”
“什么!”程曦上前抓住平儿胳膊急道:“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被打了两巴掌在房里哭鼻子呢。”
“快回去看看。”程曦言罢便先行疾步往回赶。
程曦进门便看见安儿趴在桌子上恸哭,程曦忙上前抬起她的脸查看,只见左右赫然各一个红肿未消五指印,足见用力之大。
“她们为何打你?”程曦心痛问道。
“没什么,是我自己说错话。”安儿哭的肿的跟核桃一般的眼睛不敢直视程曦。
“你们也不要遮掩了,我已将她们每日只送残羹剩饭之事告诉小姐了。”梧璃愤愤道。“她们那些人哪次来了有过好脸色,要不是怕她们日后连残羹剩饭都不送了,我早就狠狠的收拾她们了!”
“小姐身子还没好全,你跟她说这些干嘛呀!”安儿一哽一咽说道。
安儿何能不委屈,自打跟了程曦以后,程曦对自己姐妹相待,这个主子都从不曾动过自己一根手指头,可这次竟然还是被下等奴才所打,这心里别多憋屈了。
“你们不跟我说又能跟谁说。”程曦叹了口气,对着安儿道:“你招惹她们了么?”
安儿吸了吸鼻子:“前日,我给了她们十两银子,说好的膳食会有所改善,可只给了一次像样的饭菜后就又恢复了原样,这两日居然送的更差了,小姐你说,我能不急嘛!”
“你给了她们银子,她们反悔觉得可以从你们身上得更多好处,自然会这样。” 程曦无奈道。
“我还不是想给小姐补补身子嘛。”安儿瘪瘪嘴,又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都怪我一时嘴快,顶了她们几句,这以后要是不给我们送饭了可怎么办啊!”
“没事的,想饿死我们,她们还不敢。”程曦安慰道。
安儿捶桌道:“小姐,你都不知道她们说话多难听,说我们还不如和元才人一起住到冷宫,免得她要跑两处送饭,我听了实在是气不过!”
“什么!元才人住冷宫了?为什么?”程曦惊讶无比。
一旁的平儿道:“这事还是我几日前偷偷跟在她们身后听到的,听她们议论说是元才人小产后一直哭闹不止,到后来便又哭又笑,俨然已经疯了,她们还说那日皇后前去看她,竟险被她伤到,遂这才将她打入冷宫了。”平儿叹道:“左不过是个可怜女人罢了,与我们也没什么干系,小姐身子未好,便也就未与你说。”
“冷宫……”程曦沉吟着,思索了半晌后问道:“冷宫是不是离我们这里不远?”
“不远,徒步不过一刻钟。”平儿疑惑道:“小姐问这做什么?”
程曦摇了摇头:“罢了,时间不早了,早些收拾收拾用午膳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想做的事。”
“午膳被她们拿回去了……”安儿苦着脸道。
程曦无奈苦笑道:“那便午睡吧,睡觉多少也能攒些力气。”
程曦一下午都躺在床上,可心里有事,一直都未睡着,直到傍晚才浅浅的入眠。
刚入睡的程曦忽然听到院子里争吵的声音。
“你们太过分了,这饭菜都馊了,怎么吃啊!”是安儿的声音。
“你们这样的人,还能配吃什么,我看是中午没将你打安分又是想找打是不是!” 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不是,你别急。”平儿出声道:“才人还在里面休息,我们小声些。”
“不过是个有名无分的人罢了,你们爱吃不吃,不吃我们再拿回去。”另一个女子道。
“两位姐姐消消气,我这里还有最后十两银子,算是给两位姐姐赔不是了,麻烦两位这几日送些好的吃食给我们才人补补身子,毕竟皇上还未消了我们才人位份,若是饿出个好歹,两位也不好交差,您说是吧。”依旧是平儿的声音
“交不交得了差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不过你倒是个会做事的,明日的膳食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你们送些好的,你们以后最好都跟她学着点做事!”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后,便又听到安儿的声音:“这两个恶人终于走了!不过小姐不是说不能给她们银子了吗,你怎的又给了?”
“你小声些!”平儿压低声音道:“小姐的身子还未复原,今日已成这样了,难不成后几日的膳食也要这样吗?我们能撑住,小姐又如何受得了,先别管那么多了,撑过小姐的小月再说……”
程曦翻了个身子,终是再也躺不住,索性起来走了出去。
打开房门,只见安儿和平儿两人在院中对着一提打开的食盒唉声叹气。
程曦走了过去问道:“梧璃呢?”
“在房里鼓弄她的几根破绳子呢,也不知道要做啥。”安儿嘟囔道:“今晚又要挨饿了,这根本不能吃。”
程曦走过去端起那两盘青菜闻了一闻,摇头放下,然后又拿起面饼嗅了嗅,道:“这个拿去热一热吧,或许可以吃。”
平儿接过面饼含泪道:“小姐,你受苦了。”
程曦对她笑了笑:“你们也跟着我受苦了,不过我会尽快想办法,你们放心,今日受的,改日我给你们十倍讨回来!”
两个丫头含泪点了点头,程曦的话,她们信,一直都信!
第八十六章 雪中送炭
深夜,程曦被刀绞般的腹痛疼醒,定是吃那坏了的面饼所致。
三个丫头就在隔壁,程曦也未叫人,顶着被痛出的一头细汗独自匆忙去了茅厕……许久之后才略得轻松地走了出来。
今晚的夜色格外浓重,天上仿若被蒙上了一层轻纱,除了一弯朦胧的弦月更是看不到一颗明星。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如墨的夜色中疾驰而去。
程曦努力定了定心神,否认了是自己眼花,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那身影越行越远。
“梧璃?”程曦心底暗自疑惑。
没错,是她!虽离得甚远,但程曦还是能认出她的身形!她这是……
坏了!程曦一拍额头,这个丫头又想冒险出宫了!
容不得程曦想太多,便立刻追了上去。
梧璃的腿脚极快,转瞬便没了踪影,程曦只能靠着直觉辨别方向追寻,可是果园太大了,加上夜色如墨,程曦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别说不知梧璃去向,就连原路也辨不得。
程曦慌乱的在夜色中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曦终于在一颗树旁跌坐了下来。
她本就身体不适,再加之前一路狂奔,现下更觉得没力气再前行一步,这一坐下更是昏昏欲睡。
正待程曦在树下虚弱的喘息,突然隐约听到远处传来响动,程曦强打精神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火把闪烁,难不成……梧璃!
程曦突然如梦惊醒,赶忙踉跄着向着火把方向跑去。
待到近处一看,果见梧璃双手被绑,正被押解而回。
“慢着!”程曦大喊一声,跑了过去。
“大胆何人!”一个侍卫首领模样的人一声叱喝,其他十几名侍卫更是立刻拔剑严阵以待。
“是我,栖林苑程才人。”程曦气喘吁吁的来到他们面前。
“小姐!”梧璃更是惊讶。
那侍卫首领借着火把的亮光仔细辨别了一番后,抱拳行礼道:“不知才人在此,末将冒犯了。”
“你们误会了,她不是坏人。”程曦努力平定气息,指着梧璃道:“她叫梧璃,是我的丫鬟,我心情不好出来转转,她是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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