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陷阱

8 第四章 生存与死亡


【白然。】
    2.
    莫誉托起苏薇的脸,他眯起眼睛,充满回忆。
    苏薇瞥开眼睛,她望着被捆绑的手脚不解的问,为什么?
    莫誉耸肩说,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我有点迷惑没处理掉你。
    苏薇不甘心的喊叫,我帮了你,隐瞒程音的死。
    逆光里莫誉身影被拉长,他自语。
    人在某一天总会停止呼吸,我只是比上帝亲自动手完成最终使命,提早一点。
    苏薇低垂着眼眉,琥珀色眼睛好像琉璃忽闪而过一丝光泽。
    莫誉低喃,你和她真像。她从高处坠落前说,她想要飞。因为死只是顺便。
    他问,看在大家这么熟的份上,有什么遗愿?
    苏薇一怔,唇角划过一个讽刺的弧度,她苦笑说,原来是你教阮心离。
    某样线索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四季酒店大火的那个晚上,陆媛对我低语的三个字,阮心离。
    陆媛、苏薇、莫誉都认识阮心离。在程音死去的故事里,阮心离仿若幽灵一般藏密在背后。
    苏薇充满回忆的说她自己的故事。她告诉莫誉的版本要比告诉李想更残酷,也更真实。
    苏薇家,在Z城最北面的北面,那里到处都是垃圾。她在垃圾里长大,从小干过各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七岁那年双亲过世被带进孤儿院反而很高兴,终于可以摆脱垃圾的生活。
    任何事都会习惯,她改不了偷窃的怪癖。
    四年前。
    一家文具店,她偷窃怪癖发作,悄悄在店里拿了一把美工刀。
    店主叫说‘你,站住!’的时候,苏薇肩膀一颤,心几乎要跳出来。她扔下刀,头也不回快步走出店。
    ‘你,站住!’
    声音源源不断从后方传来,跑来追赶苏薇的是一个女生。她跑到苏薇面前,把美工刀递给苏薇,伏在苏薇耳边说。
    我帮你把它偷出来了。
    苏薇瞪着眼睛,抬头看到女生白皙的面容。
    宛如镜中自已。
    原来女生和她长得太像店主认错人,那把美工刀她已经付过钱。
    女生叫阮心离。
    唯一的区别,阮心离带着眼镜。
    黑色边框笨重镜片,厚得好像酸奶玻璃瓶底。
    苏薇感觉,阮心离在用那副眼镜,把自己和世界隔离开,那种感觉在后来得到证实。
    她们成了朋友,苏薇放学就会去阮心离家和她一起做作业。
    每个月,有一天她不能去阮心离家,因为会有一个男人,定期出现。
    苏薇叫他,陆叔叔。
    有一次,偶然间苏薇拿起那副眼镜发现,眼镜是平光。
    阮心离笑着对她说,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两个阮心离。
    带眼镜阮心离是不带眼镜的阮心离假扮,阮心离是导演也是演员。时间长了,阮心离有点分不清楚,那个才是真实的她。
    门外声音梆梆作响,玻璃杯砸到地上碎渣里传来女人痛苦的哭泣声,阮心离看着苏薇,眼睛流下一行浅浅痕迹。
    苏薇很想问,现在流泪是那个阮心离?
    真的。
    假的。
    此后,苏薇每天都可以去阮心离家,陆叔叔再也没有出现过。
    纵使这样,苏薇还是很羡慕阮心离,至少父母曾学着去爱她,不像苏薇如垃圾一样被抛弃。
    父母的死对苏薇来说,最严重的背叛,也是最差劲的背叛。
    有一天,她唯一的朋友也背叛她,用了与父母同样的方式。
    死亡。
    心里发出深深叹息,我眉头紧锁,像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呼吸困难。苏薇想法非常孩子气,太执着于某人,甚至觉得对方是自己的物品。
    阮心离死了。
    苏薇生命里照亮她的光,消失了。她不甘心,苏薇要弄清楚阮心离的死。
    苏薇把心思埋在书里拼命学习,为了接近一个人。那个女生有一双冷漠泛着嘲笑的眼睛。
    她对阮心离说,分不清楚那个是你,很简单处理掉一个剩下的那个就是你。我们来打赌,你猜下一个进校门的是男是女?
    阮心离笑,我们这里是女子学校,你说下一个进来的是男是女。
    她挑眉,说那我猜是男,错的话就从这里跳下去,反之阮心离你跳下去。
    进校门的是一位男老师,她猜对了。
    假的阮心离从高处被扔下,摔得四分五裂。
    她指着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眼镜对阮心离说。
    假的你,死了。
    她是陆媛。
    苏薇说,陆媛从小就有心脏病,阮心离和她有血亲关系排异极少。陆媛为了活命,拿走阮心离的心脏!
    莫誉扶助额头,单手支撑脸颊笑的乐不可支,你的想象力太丰富,阮心离是跳楼自杀,从高处坠落残缺不全的心脏还可以做移植?
    苏薇不屑,你没见过那道狭长的伤口,除了心脏手术,谁会在胸口留下6厘米伤痕。
    事后心理学教授李月给陆媛做了一份心里评估,苏薇接近李想为了拿到报告,她要揭穿陆媛。
    炸弹捆绑在计时器上,莫誉决心处理掉苏薇。他看了一眼匆匆离开,没有回头绝对自信。
    这就是复杂计划的致命之处,太缜密复杂,以至于一旦出现预料外的情况,就无法修改。
    这场爆炸的意外,是我。
    苏薇看起来非常紧张,嘴唇发白只要她一动水银就会流入计时器,我撤出最温和的笑容安抚她,说道,听过G弦上的咏叹调?
    苏薇不解的看着我,点头说,巴赫。
    一次宫廷舞会上,巴赫的大提琴被做了手脚除了G弦之外,所有的弦都断裂了。当大家准备看巴赫出糗,巴赫仅仅只用了一根G弦,就即兴演奏了一首《咏叹调》。
    轻轻抚摸苏薇柔顺的长发,让她尖叫的声音和颤栗的身体一起安静下来,我附在她耳边说,想知道巴赫在那里练成这么绝活……监狱。
    巴赫杀了妻子获罪入狱为了取悦狱长,练成只用一根G弦的绝活。苏薇一怔,睁大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我的话有效,苏薇安静下来。理智告诉我现在正确选择,离开仓库去报警。起身走了几步,身后传来苏薇的话。
    第一个被爱的人往往最幸运,她将承载无限赞誉和永远怀恋。后来的人因为相似所以被喜欢,本身是一件悲伤的事情。苏薇低垂着眼眉,深深的望着我说,如果时间停留在这里,他们会不会看清苏薇和阮心离是两个人?
    我还未开口,转瞬之间。
    苏薇抑郁的神情转为冷笑,我们长着同样一张脸,命运却截然不同。她嫉妒阮心离得到许多人关怀,厌恶陆媛轻蔑高高在上的眼神。
    她说,她就好像宫廷里弄断巴赫琴弦的小偷,寒酸而小气。
    她说,像我这样的人,没有活着的必要。
    深锁眉头,心里疑惑,我告诉她巴赫故事是想安慰苏薇,人无论多落魄,都心存希望,要活下去。
    她似乎沉浸在自我哀怨的世界。理解为她一个人死,好过我们两个一起死。苏薇的脑子构造真是非常奇特,她没想过我是胆小害怕的人,开始就没有必要现身,让她知道我的存在。
    理智同样告诉我,如果现在撇下苏薇,她会死。
    苏薇是个可怜的女生。
    “可怜”意味我对苏薇的苦难有一种恩赐态度。可怜她,意味我比她优越,要降低自己的身分俯就于她。既然我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同情她,我便不允许她死。
    一个无能的男人没有权利用傲慢的态度对待她。所以,见死不救和杀了苏薇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再次证明我的无能。
    深吸一口气,四周安静。
    我减缓呼吸,开始回忆莫誉走前开启密码声音。有些东西放弃,以为永远不会回来。
    放弃时的干脆,只是掩饰我内心的慌张。
    李想在广播室冰冷的嘲讽,一紧张就会有心里障碍……偶尔会耳鸣……那是对我说。
    声音和音符都离我远去,我却在那里故作轻松。
    逃避借口还有很多,我一直在逃避。母亲过世、耳鸣,为此放弃钢琴,听不清程音附在我耳边说出凶手的名字,现在要放弃苏薇,看她死。
    不,不允许。
    手上银质项链一晃而过的流光淹没在耳鸣声中,抬头眯起眼睛发现苏薇的眼睛和程音很像,反光下呈现温暖的黄色。
    苏薇附在我耳边说,莫誉有虐杀癖,警方一直没有证据。
    耳鸣声逐渐消失,密码声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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