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娘子愁嫁记

第33章


也正是如此,申氏虽谓尽心打理药田,却实则花不了多少心思。寻常只需好生应老爷公子要求,除草施肥,也并不用刻意小心的。
  哪晓得,偏偏就有白桃花这个胆大小贼。一溜手,摘的都是赵公子心爱之物。
  当然,某人同为受害者。
  等到她气喘吁吁逃离赵家人视线后,她望着满篮子的扶桑花哭笑不得。梅竹艳果真一日不坑她就不得罢休!
  胡乱扯了几把青翠叶子遮盖在花束上,她一路没敢停,与美人舍招呼也没打。径直回家里去了。
  ……
  她还在屋里寻思藏花的地方,屋外就传来一阵闹哄哄的。
  多亏了梅先生,今日怕得让她背上“采花大盗”的名头,任乡邻笑掉大牙了。
  “礼郎,就是这丫头,我亲眼瞧到她鬼鬼祟祟提了满篮子的扶桑花。”秦晚挑眉伸着纤纤玉手指向她。
  李寡妇为了攀赵家这门亲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勾结到了。倒头来,这没由来的还真让她攀上了些意思。那赵家二姨娘,隔三差五就喊李氏上门喝茶,竟也不知何意。再说赵温礼素是温儒,心中再是明白李氏用意,但嘴上仍然谈吐有礼,不失风范。
  这日他与秦晚在牧姨娘的撮合下正在城南茶居喝茶,才下两口,就从外头闯进一个婆子,慌慌张张。他不动声色细细一问,竟说他精心培育的新品种,复色扶桑,竟被一小贼给偷了去。
  他勃然大怒,周遭人都不敢出声。赵温礼平日都是谦谦君子模样,现在生这么大气,四下噤若寒蝉。
  ……
  好容易寻到小贼,赵温礼强行克制的怒意还是蹿上来。
  “可是你盗了我的扶桑花?”赵温礼面色愠怒,文质彬彬的面孔瞬间冷凝。
  秀才爹不明所以,两头愣愣望了几眼,才大致捋清思绪。难不成闺女方才那捧扶桑花竟是偷的?
  “桃花呀,你怎可做出如此之事。咱家虽不富贵,但也得有骨气。”秀才爹声音不大,但一词一句也难得严肃。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他对桃花别的教导不多,但理学大义他也面面俱到,怎也料不到自家闺女会做这般糊涂之事。
  “阿爹,等会我再同你解释。”
  她瞥了一眼秦晚嘴角的讥笑,有一种莫口难辨的意味。
  “赵公子,我确实采了您几朵扶桑花。”其实,若她知道这回承认摘了赵温礼扶桑花会让此人埋怨良久,她想必怎么也不会这么快承认。
  果然,众人闻言皆是震惊。赵温礼一双儒雅黑眸更是能渗出火焰来,紧抿薄唇,一副恼怒万分的模样。
  她说完就后悔了。她是没料到为何赵温礼一个行医济世的大家公子,竟为了几朵扶桑花从莲安城追到这里,未免也太过小气了。
  不过几朵扶桑花?
  白桃花不晓得,这几朵扶桑花竟是大有来头。赵家行医,就属二公子赵温礼最有天分。平日不是窝在书房钻研古籍,便是向赵春江请求疑难杂症破解之法。
  年上,家住皇都的姐夫宥氏回家拜年,特送了他几株稀贵的扶桑花。说是有幸从外域得的几朵。赵温礼一见便大为喜欢,从此几月日夜好生照料。等过完冬,五十株花秧竟也只活了一半,故而赵公子认为极为珍贵。
  入了春,赵温礼便嘱人将花秧移植到了自家花田。但赵公子还是恐人起了歹念,于是便命人种在花田最东处,日夜命人看管。
  这刚近了花期,赵温礼每天都要去药田瞧上几眼。今日若非姨娘嘱托同秦晚见面之事,他也在药田里守着。
  哪晓得,竟遇到这样之事。那偷花之人明显是有目的而为之。
  “在哪里?”赵温礼竭力克制怒气,良久才吐了一句。
  她知道闯了大祸,赶紧进屋将篮子提出来。
  赵温礼看着一篮子妖艳的复色扶桑花,紧握着拳头心里似能滴出血来。赵公子身后跟着的仆从都知缘由,没人敢出半句的。
  见到她神色慌乱,秦晚暗自勾笑。前几回这丑丫头处处嘴硬,想来也有今日,简直大快人心。
  方才见赵温礼听到什么消息甩手就走她脸色都绿了,再问赵家仆从缘由,竟说是有小贼盗了赵公子的扶桑花。她鼻子里甩出一个轻哼,就见到了神色异常的白桃花。
  模样还是这般丑俗,她轻挑秀眉,本想上前戏弄几句。哪知那丫头神色异常,压根儿就没瞧到她。只是她仔细去看,丑丫头手里那个盖着绿叶子的竹篮隐约露着一抹红色。再看,那丫头不正是从城南过来的吗?城南荒芜,这丫头到那边去做什么?想着,她反而勾了嘴角,窈窕着身子又转身往茶舍去了。
  “为何盗我药田?”对着那篮子扶桑花望了好久,赵温礼才好生将篮子放下。回看她时,一字一顿,眸色生霜。
  “赵公子不要误会,我是受人之托。这扶桑花并非我要用,而是要做药引,我这才斗胆摘了几株。我以为先生同公子说过此事,并未料到会遭公子误解。”该死的梅竹艳,什么差事不好,偏偏让她做这些盗花摘草之事。哪也就怪不得她借他的名声挡一挡了。
  “你是受人指使?”赵温礼眯着眼眸,想来一个农女盗花也并无所用。难到还真有人觊觎他的复色扶桑?
  “正是,梅先生让我摘扶桑花。他道,花田最东,取扶桑十五株。”师傅啊,对不住了。你不仁我不义,还是划算的。
  “哪个梅先生?”赵温礼只觉得额角一惊,伸出细长手指揉揉眉间。难道是他?
  “在下,梅竹艳。不知公子是否还记得上回说起的赠花之事?”就在众人猜想谁人如此大胆之时,梅竹艳一袭青裳,眉眼含笑,盛着春光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加收藏哦(^_^)
☆、故人
  见到梅竹艳面孔之时,赵温礼发誓他的脸一定扭曲发黑。
  若说别人,他还需细细盘问。但要是梅竹艳梅先生,他自个儿认栽,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公子就这么走了?余下一众赵家仆从不知所措。申婶子跟赵温礼最久,大也能猜出赵温礼的心思,也只得赶紧吩咐众人散了。
  秦晚见一大众人浩浩荡荡来,又浩浩荡荡走了。现下脸色极是难看,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怏怏走了。
  “咿呀,晒了这么多山菌呢,瞧着不错,中午就吃这个好了。”梅竹艳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先是对门口晾晒在簸箕里的野山菌一番品头论足,而后又是自来熟踱进屋里。
  盗花之事告一段落,她心里被耍的感觉却总归不是滋味儿。
  奈何梅竹艳神色泰然,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阿爹?”她满腹不悦,实在不愿搭理梅竹艳。也就这时,她才发觉秀才爹何时神情恍惚,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就是你一直所说的梅先生?”秀才爹回过神来,目光探了一眼屋里,声音竟带着干涩。
  “是啊,怎么了?”秀才爹的反应太是奇怪,惊愕?悲伤?忧心?……总归竟有见到故人的百感交集味道。
  梅竹艳与秀才爹是故人?心思只是一闪,却也觉得不可能。若是有个日进斗金的故人,他们怎会落魄至此。要晓得,她这身体若不是无钱医治一命呜呼也不会让她侵占。
  “快晌午了,有客人还是快去做饭吧。”秀才爹僵硬转身在簸箕里抓了大把的干山菌,近乎颤颤巍巍进了屋。
  她哦了一声,只觉得有些奇怪。她本不想乖顺做饭,但秀才爹执拗,她最终只得跟着进了灶屋。
  梅竹艳始终神色如初,无所事事在外堂里四处观望,没人晓得此人现在在想什么。
  这段时日,君山的菜畦,门口篱笆侧的菜园都被秀才爹打理得极好,时令蔬菜皆长得茂盛苍翠。故人也罢,竟不知这梅竹艳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人,秀才爹各样掐了满满一篓子,哪里是一餐的分量,吃两天的都足了。
  虽在外头做了几日买卖,但屋里头到底三两日也富足不来。除却园子里土生土长的,其他再也拿不出多的来。
  梅竹艳就是个十足的榨取劳动人民剩余价值的资本家,让她的本意当然是给口吃的就不错了。偏偏秀才爹还从屋里掏出了积攒的鱼虾干子,她彻底傻眼了。
  这些熏鱼干子平日他们都鲜少吃几根的,这回秀才爹倒显得大方了,一溜抓了大把泡到碗里。还嘱咐用些许辣椒炒一炒,他爱吃辣。
  爱吃辣?这回轮到她目瞪口呆了。她与梅竹艳认识有了几日,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这秀才爹与他到底什么关系,竟连此人习性都一清二楚的。
  秀才爹怕是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眸子一沉,不等她问就转身出去了。
  在灶台前捣腾良久,竟做了大桌子的农家菜。虽大都是苍翠欲滴的时令蔬菜,但这满当当一桌子也可看出诚心来。
  “嗯嗯,倒是不错。”吃了两口,梅竹艳放下竹箸慢条斯理道。
  “都是些粗茶淡饭,梅先生爱吃便多吃口。”闻言,秀才爹眸里亮出一丝神采,话语间带些急促。
  “阿爹过年不过如此,今日倒叫粗茶淡饭了。”她嚼了一口青菜帮子,语气不悦表露明白。
  “看来白姑娘还在埋怨在下,既然如此,梅某在此给姑娘认个错,还望姑娘见谅。”梅竹艳也不怒,笑吟吟拱拱手,说是赔礼但任她听来总觉得这梅先生语调轻佻。
  她扒着碗里的米饭也不答话,反倒是身旁的秀才爹急了。
  “桃花,先生同你说话,怎这般无礼。”秀才爹私下踢了踢她的椅子,低声示意。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