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手机又响了(1)
“老公老公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听到这手机铃声,玲玲快要崩溃了:“又来了,主啊,求你让这声音停了吧?!天天如此,我怎么能受得了?”。
这不是玲玲的手机在响,而是外面传来的声音,半年来,她一直在判断这声音的来源,敲过楼下楼上的门,但都不是,这声音仿佛就在她耳边,又似乎钻入了她的大脑中,午夜,可怕的午夜,玲玲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她到医院去看过神经内科、精神疾病心理科……甚至想到要做CT等等,医生给她的答案只有一个:“你是听觉上的幻觉。”,然后是开一些安定类的药物,她从一片吃到了三片,但午夜那一段她怎么也无法躲过,早吃,也是醒,晚吃,声音已经来到,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神经是否健康。
白天,她不断地打瞌睡、伸懒腰、打哈欠,工作常常出错,经理找了她谈了几次话,直到快要辞退她,无奈,她向善解人意的女经理说出了实情,宫经理是个非常能干的女强人:“玲玲,你出几趟差吧,如果到外面还有那种声音,你就得到医院做彻底的检查了,那就不是工作的事了,而是你的健康有了较为严重的问题。”。
出差一个月,下午,玲玲非常高兴地从机场回来,直接约宫经理到茶秀汇报工作,但宫经理却首先关心的是玲玲的健康状况:“我丝毫不怀疑你的工作能力,我只担心你的健康状况,那种声音在外面有吗?”,玲玲兴奋极了:“经理,好象是我的感官出了差错,我按你的要求换了几家宾馆,结果是没有。”。
宫经理也随之兴奋起来:“好,你休息几天回公司上班。这么大的姑娘了,又不难看,该找男朋友了。”,玲玲脸红了:“宫姐,你怎么这么讨厌?!”,玲玲的姐姐和宫经理是大学同学兼死党,她们的关系应该和姐妹差不多,宫经理也很喜欢这个开朗又能干的姑娘,并且宫经理的老公的弟弟早就看上了玲玲,但玲玲总是拒绝,她不想靠男人生活,她喜欢独立,因为,那位弟弟是个非常成功的企业家,玲玲不相信他会只看上自己一个人,其实,玲玲在等,也在看,谁都有选择的权利,谁都有被选择的可能。
玲玲迈着较为疲惫的脚步上了电梯,六楼,很快就到了,606,既好记又吉利的数字,那便是玲玲半年前给自己买的小二式,简洁小巧的客厅能容下小的同学聚会,温馨的卧室是玲玲花了一个礼拜自己装饰的,另一间,是预备父母从老家来看她时或同学来访时用的,但她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子,绝对不会留男同学过夜的。她不奢望装修,因为她的经济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刚工作了两年就能买起这样的房子已经是奇迹了。
玲玲是个爱干净且爱简洁的姑娘,正象她的性格:干脆,但不失条理。她喜欢按自己的生活原则去执行自己的意愿,不过分苛求,也毫不马虎,她也爱化妆,但却追求一种看不出来的刻意的效果,其实就是追求自然,当然,这和她的工作要求也有关系,她的职业要求她必须学会化妆,并且是淡妆。
收拾完出差回来的东西,忙活着给办公室的同事分好礼物,然后冲个澡,天快黑了,她感到有些饿了,还好,夏天的晚上总会有夜市,玲玲便约了兰兰出来吃烤肉:“喂,死丫头,嘴馋了没有?姐姐请你吃烤肉。”,那边电话里显然很激动了:“玲玲姐,我下午听宫经理说你回来了,给我带什么礼物了?我到你楼上去取,不麻烦你送下来。”,玲玲很开心:“可我已经在楼下了,快坐车过来吧。”,电话里似乎还有个人在说什么,玲玲补充到:“让你男朋友一起过来吧,你回去也安全。”,男孩大概是在和兰兰抢接电话:“谢谢玲玲姐!”。
不久,活泼可爱的大眼睛兰兰拉着她的男朋友从车站过来了,男孩和玲玲也很熟悉:“玲玲姐,你好!”,兰兰甩开他的手,疯狂地过来抱住了玲玲的脖子:“亲姐姐,礼物呢?”,玲玲笑着挣脱:“死丫头,为了礼物这么肉麻,连男朋友都甩了!礼物呀,得等明天上班,大家一起分才热闹嘛。”,三人说笑着往烤肉摊上走,胡吃海塞了许多东西后,结果是兰兰的男朋友买单,但他不白买,玲玲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凯凯,给,MP4。”,兰兰一把抢过去:“哈,偏心!这么好的礼物给他,归我了。”。
玲玲无奈地摇摇头:“真霸道,凯凯,结婚后你的日子怎么过呀?!”,兰兰更猖狂了:“谁说要和他结婚了?就是结婚也不能让娘家姐姐白贴东西!”,玲玲笑骂到:“死丫头,凯凯请我们吃过多少次饭?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兰兰只管打开盒子看礼物:“他愿意的。”,真是个大孩子,凯凯是个很忠厚的男孩,只管笑,不做声。
送走了兰兰和她的男朋友,玲玲在夜色中回到小区,保安大刘和她打招呼:“玲玲回来了,要我送你不?”,玲玲深表谢意:“大刘哥,天还早,不用。嫂子和孩子都好吧?”,大刘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在郊区租了房子,妻子每天带着孩子去卖菜,他要坐半个小时公交车来小区上班,冬天一家三口在值班室过夜,为的是省煤钱又不受冻。
玲玲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她虽然不是农村人,但从来不歧视这家人,开始她试着给大刘的女儿买点小零食,后来,她看大刘的妻子穿的都是很糟糕的衣服,惹得许多小区的势利眼老太太议论:“瞧那穷酸样,还要到城里来挣钱!”,玲玲从内心感到气愤:穷是错吗?穷干她们什么事,一不偷二不抢,为什么就容不下人家呢?
玲玲把一些半旧的衣服送给大刘妻子,开始自然是不敢接受:“姑娘,这么好的衣裳你自己穿吧。”,玲玲说话很直:“嫂子,你干活时穿差点不怕脏,来这里了就穿我给你的,这里有些人看不起农村人,也看不起劳动者。”,她的话虽直,但却很真诚,他们就按玲玲说的去做了。
因为这个缘故,大刘经常在玲玲回来晚的时候,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地送她回到8号楼,那要拐几个弯,说实在的,一个女孩子半夜要是走在小区里,的确有点怯步。有时候,人的生活环境有差异,文化层次有差异,工作环境有差异,但要是有着相同的善良的心地,他们便会有无声的默契和人性上的自然沟通,既不牵强,也不造作。玲玲和大刘一家就是这样。
北方的夏天真是干热,回到606,玲玲又得冲澡,她把头发吹干,换上睡衣,打开电视,调低了声音,看了一会儿电视剧,感到剧情苍白,换了几个台,看了一会儿综艺节目,几乎每个台都在搞比赛,家庭的,学校的,专业的,业余的,人人都在争得第一名,很无聊,于是,她便翻开出差时买的女性杂志,美容的,服装的,化妆的,看的眼睛发酸,她便开始在床上打起盹来,夜风吹进来,她感到非常舒服,这又打退了她想买空调的念头。
她关了电视,渐渐地睡着了,仿佛回到了出差的宾馆。她多么需要这样的休息啊,为了这一天她吃尽了苦头,今天终于平静下来,她不必再担心了,她可以放心地睡了,她再也不会往医院跑了……
“老公老公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
午夜,又是午夜!又是这种声音!玲玲开始觉得是自己在梦了,但她经过再三验证,那声音确实又开始了!那些无聊的谈话又开始了。
女人:“老公,想我吗?”,
男人:“谁是你老公?应该是你儿子。”,
女人的声音较老:“换个手机怎么样?”,
男人:“那也只能是男朋友。”,
女人:“再加一千元话费呢?”,
男人:“半个老公。”,女人:“money,100,美元?”,
男人嗲声嗲气起来:“darling,一会就来!”……
越来越恶心,越来越肉麻,讨价还价还没有结束,肉麻的话继续着,接下去的玲玲实在听不下去了,其实她根本就不想听,她宁肯此刻自己是聋子,她堵住耳朵,但声音依然在继续,*荡的笑声,下流的对话,她找不到声源,她把所有窗户关上,闷得满头是汗,但声音仍在继续着,她又一次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她无法解释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在屋子里到处转,但声音一直缠绕着她,使她无法回避和拒绝听,她想打电话给宫姐,但夜深了,她不能打搅,况且白天刚刚汇报了情况,她得在无奈中忍受下去,最后,她不得不又打开抽屉,拿出安定,一下服了三片,等待着药物能帮点忙,可惜,无济于事。她带着疲惫的神情,在等待着电话的结束,她开始考虑换房了,可有那么容易吗?这一夜,她忍受着折磨,听着不愿也不该听的隐私。男人:“他什么时候回来?”,女人:“这不用你*心,我掐的很准,我敢叫你,就是你能来。钱,老娘有的是……”,男人:“万一他突然回来呢?”,女人:“没有万一,你到底来不来?”,玲玲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又想到了报警,可怎么跟人家说呢?她盼望着白天的到来。
(于西安市中心盛顺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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