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另一面

第29章


还有,根据韩慧同志交代,你与她也有不正当的关系。鉴于你婚外恋情的错误,组织考虑让你停职检查,以后怎么处理再研究决定。你看你有什么意见?” 
  能说什么呢?人证物证俱在,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初雪会这样陷害他,会这样反目成仇。但是又有什么好抱怨呢?他不是也陷害过她,也诬告过她,还凌辱过她?她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切咎由自取!还有那个廖凡星,说是他老师的儿子,假惺惺地关心照顾他,在最关键的时候、最关键的证据上出卖了他,他太轻信了!人真不可捉摸,人的另面有时真是太可怕了! 
  “没什么说的,我服从组织的决定。”白佐咬着牙说。 
  “组织上对你是了解的,理解的,这样决定是很宽容的。白佐,你应感谢组织,感谢上级领导。”老厅长说。 
  “是,谢谢!” 
  “不客气了。你白佐为人我们是深知的,现在崴了一脚,没什么,吸取教训就是了。喂,老白,你是不是在北京什么部门有同学,你的事北京有人过问的。”副秘书长问。 
  “没有,没有呀……” 
  “别藏着掖着了,上面有人,今后也好办,哈哈哈……”副秘书长说。 
  “不管有人没人,我相信白佐不会从此趴下,更不会沉沦下去。来,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老厅长说。 
  “不了……”白佐说。 
  “一起吃,我作陪,也当给白佐接风,嘿嘿,一醉解千愁。”副秘书长说。 
  “叫黄汉也来。”老厅长吩咐林时祥。林时祥点了点头,出去通知。 
  老厅长的宴请安排在单位隔壁小巷里一处民居内,叫味名坊,是一家私房菜小酒店, 
  装修成明清民居风格,古朴典雅,给人一个好心情。点的菜都是江城失传的私房菜,盘盘精细,道道可口。酒过三巡,大家都热络起来,一杯一盏地对敬着,气氛十分融洽。副秘书长满脸通红,他可能酒量不大,他仗着酒劲把白佐往一边拉,用力捺着白佐让他坐在沙发上,附耳对白佐说:“我知道你在北京关系很硬,你们荷塘大学出了那么多领导,帮我引见引见。实话对你说,我现在处在非常关键的时刻,有人帮就能上,没人帮就上不了。办成了我不会忘记你,你的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么样?”副秘书长重重地拍了白佐大腿一下。 
  白佐心想,原来他今日如此兴致勃勃地留下来陪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如果真有关系,也可以交易一次,问题是没有关系,何来交易?荷塘大学是出了不少领导,但白佐不认识,也从没有联系。至于这次为什么北京有人为他打招呼,他至今也不明白。推辞不好,万一以后有什么需要这位副秘书长帮助呢?接受,明明是欺骗。看着副秘书长醉醺醺的脸和渴望期待的眼光,白佐想来个虚与委蛇,顺水推舟,便江湖义气地说:“老弟,既然这么重要,我也不卖关子了,再为难也得帮忙,我的关系就是你的关系!” 
  副秘书长端起酒杯说:“哥们,真是哥们,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白董,这杯我敬你,一切尽在酒中。”说着一啜而干,“下午我还有个会,我先走。老哥,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副秘书长转向老厅长他们告辞后走了。 
  重新落座后,老厅长问白佐:“什么老哥老弟的?” 
  “还不是跑官要官。” 
  “他还要跑官要官?近水楼台先得月呗!” 
  “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你以为在省政府就能随便要官。要官就得跑。” 
  “他看上你北京有关系了?” 
  “他推测。” 
  “到底有没有?” 
  “如果有,我第一个给你跑,你先当上了副省长,然后你再提拔我们这些哥们,我到那里当个厅长,时祥去当个什么书记,黄汉吗,去当个什么总公司经理,我们这些人吃喝嫖赌都有了。哈哈哈……”白佐装作醉态浓重的样子说,“有关系,我那南海大学校长还会落选?我要当校长,就不会出这档事,命、命运安排啊!” 
  白佐高喊着。三人低头悲恻。老厅长看气氛不对,轻咳了几声,环顾左右而言他地说: 
  “是的,真有那层关系,你我都不会差。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传得神乎其神,真是奇了怪了。” 
  “那个韩慧见了我和时祥后就消失了,说不定是她找到什么门路。”黄汉附和说。 
  “很有可能,我在北京向她核实问题后曾问起这事,她不屑一顾冷漠地看我。她认为我们这些人是无用之辈。这孩子很义气,我很感动。”林时祥说。 
  “老哥有福气!”黄汉给白佐斟了一杯,“来,一切都怪我,干一杯,对不起了!” 
  黄汉眼冒泪花,两人一啜而干,气氛一下就和缓起来。 
  “我现在气数已尽,官场仕途已与我无缘了。黄汉同志,下面就看你的了。”白佐说。 
  “我无所谓。”黄汉说。 
  “不能无所谓,要有所谓。”白佐说,“黄汉是属于不会跑官的,至少老厅长家不常跑,而李贤仁肯定把你老人家门槛踩烂了,所以主持工作就落在他肩上。” 
  “的确。”老厅长啜下一杯酒说,“但是,推荐集团董事长我不会推荐他。老蓝主任说了,李贤仁不宜当第一把手,只能当副手。” 
  “如果他做好方方面面的工作呢?”白佐问。 
  老厅长示意黄汉把门关紧,说道: 
  “今天在场都是自己人,既然白佐提出这个问题,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我的态度很明确,今后南海建设咨询集团当家人非黄汉莫属,理由我不讲了,这不是私情,而是公利。李贤仁按蓝主任的话说是‘浮薄立品,市井为习’,当时蓝主任就不同意他接省 
  宏观调控委的班,最后省宏观委撤销,没有一个厅局接受他,你老厅长耳根软,就收留了。”白佐说。 
  “那是看蓝主任面子的。不过他交代过我,此人只能当副职,不能当正职,这话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我同意。”林时祥说。 
  “所以,我们现在要来个未雨绸缪,推荐黄汉上去。老厅长,厅党组你和时祥把关,省组、蓝主任那边我做工作。黄汉你要不露声色,在我离职的这段时间里把工作做好。各位,我很惭愧,难以言表,我自酿的苦酒,只得自己喝下去了!” 
  白佐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干。 
  等他放下杯子,四个人都满眼泪花。 
  N 
  白佐虽然被停职检查,心里还是很高兴,因为黄汉提拔的事终于形成了共识,有了着落,这是今天吃饭的意外收获。当时他还想不吃这餐饭,幸好去吃了,不然坐失良机。回到家,他口气轻松地对妻子说: 
  “我被停职检查了。” 
  “那好呀,晚上我给你炒盘鸡蛋,批准你喝二两二锅头,只能喝二两!” 
  他最喜欢喝二锅头就炒鸡蛋,这是当时在北京当穷学生时奢侈的享受,现在成了习惯。知根知底的下属用二锅头炒鸡蛋接待他,总能从他那里得个什么具体的支持。 
  晚餐他喝酒时,妻子坐在他对面吃饭。过去他总觉得妻子坐在他对面是多余、是累赘,现在觉得妻子是亲人、是挚友;过去看见妻子总觉得烦,现在感觉她不可缺少,她现在是他唯一的支持和安慰。也许是景况不同了,从下午起,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想趁停职检查,离开单位,离开江城,离开那一团情感旋涡,到一个僻静、幽深、清新的地方,去隐居,去劳动,去休憩。不见繁文缛节的机关,不见匆忙谋食的人群,不见靓女俊男。那里有高山,有森林,有草地,有湖泊,有牛羊,有木屋,有种田人。这个地方存在着,那是他到新罗县挂职时经常去的一个村落,一个畲汉民族混居的村落,在海拔九百多米的高山上。那里出过许多故事,那个村庄叫天堂湖。 
  二两二锅头喝完了,他不再喝了,他现在觉得节制也是一种快乐,也是一种境界。人对自己的欲望应当有所节制,不能太过放纵。节制是讲究度,放纵则是过度,过度之后就会丧失理智,带来的是惩罚。现在惩罚降临在他头上,虽然不是肉体的折磨,却是灵魂的战栗,良心的鞭笞,只能隐遁出世才能得到解脱和慰藉。他犹豫再三后问妻子: 
  “如果我离开城市去乡下,你看怎么样?” 
  “我跟你去!”妻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真的!”白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怕乡下寂寞?” 
  “你不怕我就不怕。” 
  “那儿要是没有教堂呢?” 
  “上帝时时刻刻都在我们身旁。” 
  “你真的信上帝?” 
  “难道你不信?” 
  “我是既信又不信。” 
  “怎么说?” 
  白佐小时候接受过洗礼,圣名叫约瑟,小学又在教会学校上的,应该说从小就是一个信徒。上了中学、大学,他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他不相信有一个客观实在的上帝。客观实在是列宁的物质定义,但他心中怎么也抹不去幼小心灵中存在的上帝的影子。有一次在一个宴会上,有一个十分年轻的老板说,对他来讲世界上只需要两种东西,一是物质生活必需品,一是宗教。这么年轻的人,而且是老板,讲出这样肯定的结论,白佐感到惊诧,于是他开始思索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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