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第19章


他拉起我的手便拖着我走。“你是谁!做什么,放开我!”我顾忌着不远处那群人,只能压低声音说话。
  只道那人力气竟出奇的大,我施了内力竟都挣脱不开。那人拉着我绕过圈圈道道,终于,来到一处看似静默无人的院落停下。
  我皱眉,“你是谁,有什么企图?”
  那人戴着帽子,我完全看不出他是谁。不待我反应过来,他转身,用拉住我的手把我一拽,我便落进了他怀中。在这一瞬间,我竟然还出神想到,原他来一直都牵着我的手。
  “思悠悠,你来这里做什么。”低沉而轻柔的声音。
  在陌生的怀抱里,我却瞬间红了眼眶,只因那熟悉的声音。
  “你,还活着……”自听得他死去的消息,我从不曾真正相信,可是此刻,我也还是不敢相信。
  我看着他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略微苍白的脸,伸手想要去摸,却不敢触碰。
  他却握紧我的手,轻笑道:“傻瓜。我还活着,你不用来‘救’我,这里如今……很危险,你莫要在这里多待,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不,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心中还有一大堆疑问,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既然你活得好好的,那为何五清观上下都在……”
  “此事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听我说,尽快离开这里。日后……我会去找你的。”
  我心中一喜,也不计较他那个复杂的问题了,“那既然此处危险,那你便随我一同离开罢。”
  “这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处理,我不能离开。另外,我有一事要与你说。记住,只有你一人知道我还活着,可明白?”他说得郑重。
  “嗯,我明白了。你记得来找我!”
  他点点头,把我被风吹乱的发丝挽至耳后,“走罢。”
  就在我正要离开之际,漆黑的院落中却火光骤亮。我被五清观的弟子团团围住,而领头的,正是那日在狱中与云安说话的师叔。
  “你这妖女既然自投罗网,就休想逃出我妙清的五指山!来人,布阵!”
  “云安,你不用管我——”我转头一看,却发现云安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心中冉起强烈的疑惑。但眼前的情形亦不容我思虑太多,云安不在,我也正好放开手脚对付这些臭道士。
  我抽出长鞭,把内力灌入,长鞭即刻便像有了生命一样,泛着点点银光,在小道士中灵活游弋,倏尔柔韧,倏尔刚硬,在他们失神之际,便利落地贯穿他们的心脏。那些道士根本毫无反击之力,不出片刻,已有数十个道士倒下。
  我冷笑嘲讽:“老道士,就凭这样便想捉我?都这把年纪还这般天真,也只有道观寺庙能容得下你。”
  “哼,乳臭未干还敢大放厥词!若老夫只有这一手,还真擒不住你这女妖!那你来瞧瞧这是谁?”
  这时,几个小道士抬着一张榻子出来,上面躺着一人奄奄一息,正是云安!
  “云安背弃正道,擅自放你出狱,受了五清观的刑罚,本该殉天,但本座念在他是我已逝师兄最得意的弟子,故饶他一命。这是本观之耻,因此对外宣称他病逝也罢。不过他伤势十分重,若不及时救治,也活不长了。如何,小妖女,他为了你沦落至此,你可要救他?”
  我方才见过云安,这病榻之上的定然不是真云安,且云安与我说过,只我一人知道他活着,那便是这老道士诓我。可他这般骗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走到“云安”跟前蹲下,深情地看着他,问老道士:“要如何救?”
  他把目光锁在我身上,一字一句道:“冥、寒、珠。”
  那老道士的目的竟是冥寒珠!而且,他怎会知道冥寒珠的秘密?!忆起往日发生的种种,我终于知道这老道士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一个月前,我被他们关进狱中,估计那时,他们便想要我体内的冥寒珠。然而,在圣女身上的冥寒珠,必须是圣女自愿取出,若并非圣女自愿而强行取出,取出的冥寒珠并不能发挥其作用,对赤炎教也不会有丝毫影响。圣女身死,冥寒珠便会立马择主,宿进新圣女的体内。因此,老道士便想到了用“云安之死”来诓我!
  若我一取出体内的冥寒珠,赤炎教不出顷刻,便会被滚烫的熔岩倾覆,化为乌有。然则,他们不知道在来之前,我已思忖了他法救云安,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云安并没有死。
  我看了“云安”一眼,道:“冥寒珠能救人我只在古籍上看过,我并不会。”
  “我之前就和云安说过,妖女无一不是寡情薄幸忘恩负义的。他却不信。如今,你是想让他赌赢,还是还他把命也输进去?”
  “我救不了他。”
  那老道士约莫没想到我竟然不救“云安”,他怒极而笑:“很好,很好!既然你不救人,那我便让人来救你!来人,把她关进牢中!”
  没想到又再一次来到这个熟悉又讨厌的地方。
  天空将要拂晓之时,云安又出现了。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是几时来的,只是我醒来之时,便已见他坐在我身旁,我正靠在他的肩上睡着,身上披着他黑色的斗篷。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你坐了多久?怎么不叫醒我?”
  第二十二章 令姿煌煌(下)
  他把从我身上滑落的披风披在我肩上,“才辰时过半,可要再睡一会儿?”
  牢狱内湿冷,再加上现下正是更深露重的时候,我见他穿得单薄,便把披风的一半绕在他身上。他见我如此动作,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这,这里冷,我要把衣服还给你你定是不愿意,可我也不愿意看你受凉呀,我并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我的话说得五分心虚,便低下头逃避他的眼神。
  忽然,他把我搂住,“这样,才不会冷。”
  我蓦地抬头,触上他的目光,似霜冻住的蜜糖,在冰霜消融后,满眼的爱怜徐徐溢下。
  “有你在这里陪我,就是永远出不去我也愿意。”
  “不,等天明了,你便可以出去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
  “师叔打算用你,去赤炎教换取另一颗冥寒珠。”
  我乍然而起,愤然道:“卑鄙小人!在我身上打不了主意,便去敲诈我爹!你们算什么正道人士!”
  我这般说话,他也不生气,只平静道:“思悠悠,这不是很好吗。你可以安然无恙,你们赤炎教从此失去连通外界的途径,不再祸害世人,从此生活虽是与世隔绝,却也可以不再受人挑衅干扰。”
  我似乎突然不认识他了,用看着陌生人般的眼神看着他:“云安,难道你们修道的人都是这般自私?我们虽是魔教,但我们也有选择的权利。我们选择站在如今朝堂的对立面,于是我们便成了‘魔教’,你们认为这样对世人是好的,但是,我们难道不就是其中的世人吗?为何我们便要孤独地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为何我们便要活该牺牲自己?”
  “在你们不涂炭生灵之前,你们的确是‘世人’。”他站起身,把披风全部披在我身上,“天要亮了,他们也快来了,我要离开了。既然你认为你们不应该牺牲,那便好好,活下去。”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你会全部都知道的。”
  果不其然,在云安离开后不久,妙清那老道士便带着人来了。他们似乎早有准备,把我囚在马车的铁牢上。这个铁牢中遍布蒺藜,马车颠簸,随便就在我身上划出几道口子。而且在上马车之前,他们就帮我换上了白色的衣裙,于是道道血印在我身上更显触目。
  来到赤炎教前,他们进不得去。妙清瞥了我一眼,别有含义地一笑,调高音量,对着湖面高声道:“赤炎教的胆小鬼们,要不要出来瞧瞧你们的圣女?要救她的话,就拿着你们手中的冥寒珠出来换!”
  话音落下不久,赤炎教在湖下冉冉升起,那些原本围在湖前吆喝呐喊的道士看到如此景象,纷纷后怕地向后挪。
  我心内嗤蔑,也不知谁才是胆小鬼。
  我爹和阿蓝站在那条长道的尽头,远远地朝我看来,神色不辨。
  “呵呵,赤炎教主,要不要救你女儿就看你了!”妙清指着我,语气里满是他诡计得逞的得意。
  “爹!阿蓝!不用管我!别理他们!”我大喊时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倾,再一次被蒺藜划破的旧伤口汩汩流出鲜血,原本已经干了的暗红又重新变得湿润鲜艳。
  “小悠,住嘴!”阿蓝急急斥我。我知道,他不想我乱来。
  “哦?这样的话,你便会在阴冷潮湿的地下渡过你的一生,永不见天日,每日被折磨的日子你想必没经历过吧?不然你这小妖女哪还敢这般逞英雄。”
  “臭道士!你闭嘴!”我现在这副模样,再加上老道士这般说,只怕我爹会心软。
  一道注了内力的低沉声音缓缓传来:“放了她。冥寒珠给你。”爹爹终究舍不得我。
  在看到那颗盈着淡雅蓝光的冥寒珠时,我闭上了双眼。
  “缚兰咒?!思悠悠,你疯了吗!快停下来!给我停下来,听到没有!”湖面的细柔的微风传来阿蓝狂暴的怒吼。
  而我催动咒语的速度不断加快,身上咒光愈盛,在刺眼的咒光的包裹下,身上染满血的白衣赫然已被火艳的红妆代替。
  霎时,万倾如茫,仪姿煌煌。
  冥寒珠有许多秘密,又例如,其原是火神祝融的法器。火神的丹炉能炼制多种天下至宝,可偏生,在炼制之时,需要一人在丹炉内护法,而冥寒珠正可护着那护法不受炙热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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