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杜隆坦

第9章


疾病一直在暗中觊觎他的氏族,即使是作为酋长的他也无法幸免。现在一切都会像以前一样,他将彻底把恶疾打退。
  那些傲慢的闯入者在受伤的树下留下了一片宽阔的足迹,他们的脚印污浊了新雪。霜狼们紧随其后,宽大的狼爪沿着他们的足迹一路前行,在一座山脚下拐了个弯。老祖父山的顶峰此时消失在了低矮的云层里。
  这些闯入的兽人正在山丘的另一侧等待他们。加拉德对此感到高兴。
  他们站成一排,腰杆挺直,一言不发。一共只有十七个兽人。霜狼兽人的护甲和武器都显示出北方民族的风格,而这些入侵者的护甲却显得五花八门,格外怪异——熟皮,生皮,金属甲片杂驳纷乱。他们的武器也同样形制不一。
  但这不是让霜狼兽人感到惊诧的原因。加拉德知道,让他们感到惊诧的原因是他们的盔甲上,皮肤上,尤其是他们的脸上全都覆盖着铁锈色的,脏污的,干结的陈旧血印。
  那些兽人之中最为高大,肌肉也最发达的一个站在队伍中央,比他的同伴靠前一些。加拉德相信他就是他们的首领。他剃光了头壳,也没有戴头盔。
  加拉德轻蔑地看着他。这些也许就是红步兽人吧,他们在北方活不了多久。在寒冷地带,兽人战士会保留自己的头发,头发和头盔在保护肩膀上的脑袋的同时也有助于保暖——在这方面,奥格瑞姆是氏族中唯一的叛逆者。加拉德决定要砍掉那颗秃头,看着他落在雪中,看着从那里面流出的热血将白雪融化。
  早些时候,盖亚安曾经请求他不要参与这场战斗,几乎是乞求。盖亚安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妻子的恐惧比折磨他的疾病更让他感到警惕。盖亚安是他认识的最勇敢的兽人,但现在,加拉德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妻子的弱点。他们在人生的道路上结伴而行已经有这么长时间,加拉德完全无法想象没有盖亚安陪伴在身边,他该如何战斗。但这就是他现在要面对的状况,他很清楚盖亚安为什么会选择留在村中。
  这种耗竭性的疾病是不适合兽人的,加拉德不会容忍它继续存在下去。
  他不会责怪盖亚安没有陪伴他。
  他从喉头发出一阵低吼,凝聚起全部力量,用它们做了两件事——举起裂斩,张开嘴发出洪亮的战吼。
  他的声音立刻得到了其他霜狼兽人的回应。他的身边有儿子和奥格瑞姆。就像他们和盖亚安以前经常做过的那样,两名年轻的战士协同一致向前猛冲,气势悍勇,令人胆寒。他们的座狼紧紧靠在一起让两名骑士并肩冲锋,然后便分向两边,朝各自的目标冲锋而去。
  加拉德则盯准了敌人的头领。在他的眼前,这名高大的兽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手中的斧头上能看到一些黏滞的液体——是树脂。毫无疑问,这个没有敬畏之心的兽人早先曾经用它砍伐过树木的枝干。这种恶劣的行为在加拉德心中点燃了怒火,加拉德让这股火焰熊熊燃烧。他感觉到能量开始在体内升腾——真正的能量,哪怕它是来自于兽人的嗜血之心。
  高大的秃头兽人一声吼叫,向加拉德扑来。粗壮的双腿推动着他,让他在雪地中也能跑出相当快的速度。但徒步的兽人绝对无法和霜狼相比,加拉德先一步冲到敌人面前,笑容在他的獠牙两侧显现。
  寒冰也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他张大了嘴,红色的舌头从雪白锋利的牙齿间垂挂出来。加拉德举起裂斩,双手紧握斧柄,计算好时间,只等时机一到便俯身砍下这个敌人的头颅。
  但就在此时,秃头兽人喊道:“玛格拉!”
  加拉德突然移动重心。寒冰有些吃力地调转方向。加拉德从没有听到过兽人会在战斗中提出进行玛格拉的要求。红步兽人此战必败无疑。这时提出用一场决斗来决定胜负是纯粹的懦夫之举。如果是霜狼一方处于劣势,他们会与强大的敌人奋战至死,以此来赢得自己的荣誉,而不是企图用一对一的格斗来改变战争的结局!
  加拉德对红步的厌恶更加强烈了,但他的心中也闪过一丝忧虑。通常情况下,他会欣然接受这个南方兽人的挑战,但此时非同寻常。他的四肢正在威胁着要背叛他,他无法安心依靠自己体内残余的力量。
  但他又怎么能装作没有听到对方的挑战?如果其他兽人听到玛格拉,看到他背弃了荣誉,那么蒙受羞耻的将是加拉德,而不是闯入者。秃头兽人看到了加拉德脸上矛盾的表情,残忍的笑容扭曲了他獠牙两旁的嘴唇。
  这种傲慢是无法忍受的。加拉德从寒冰背上跳下来,微微打了个趔趄,但他很快就站稳脚跟,用意志支撑住自己。你很强壮,他对自己说,这一点疾病会过去的,不会压倒你。你是酋长,它则什么都不是。你会战胜这名挑战者,你的霜狼氏族会彻底消灭红步。
  “我接受!”他呐喊一声,冲向了敌人。
  仿佛强大的裂斩只不过是小孩子用来训练的玩具,秃头兽人沾染树脂的斧头轻易就将它挡在一旁,也让加拉德心中一惊。他急忙稳住重心,紧紧攥住战斧,努力不让自己跌倒。现在站不稳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个红步兽人开始攻击了。只是举起裂斩挡住这致命的一击,就让加拉德吃力地哼了一声。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这个了。他的手臂和双腿已经没有了力气。他的身体中再也榨不出一点能量来发动攻击。太晚了,他明白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被引诱进现在的困境。苦恼和愤怒涌遍他的全身,让他再次鼓起力量,高举大斧,最后一次强猛地向下劈斩。
  但他的对手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了。秃头兽人跳到旁边,冲着加拉德竭尽全力挥出的斧头哈哈大笑。在他们周围,霜狼兽人显然已经赢得了这场战斗。红步兽人战斗得很顽强,但他们不熟悉雪地战场,人数也处于劣势。秃头兽人向周围扫了一眼,冷冷一笑。
  “我最好快一点结束这一切,”他说道,“毕竟只有你和我知道这是一场玛格拉。”
  他举起战斧。加拉德愤怒地哼了一声,竭力想要挥动裂斩发动反击。但裂斩刚刚被提起数寸便从他虚弱的手指中掉落下去,他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在颤抖。
  即使这样也好。就这样吧,加拉德想道,我毕竟还是死在了一场公平的……
  突然间,他明白了。加拉德的敌人知道他能够被轻易击败。
  那把匕首——古尔丹的刀子……
  当他彻底看清事实的时候,他的心也变得像冬天一样寒冷。
  红步兽人的战斧劈落下来。
  
第六章
  除了已经变成尸体的主人,寒冰不需要其他骑手。
  当加拉德倒下的时候,这头高大的霜狼发出哀恸的长嚎,紧接着便猛扑上去,迅速而血腥地解决了那个杀人凶手。现在,寒冰站立在雪地中,浑身颤抖,杜隆坦正在将父亲的尸体绑到强壮的狼背上。兽人和狼四目相对,杜隆坦在寒冰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心中深深的哀伤。大多数兽人氏族都只将他们骑乘的狼看做是可驾驭的猛兽——能够成为兽人的脚力,仅此而已,从某种角度来说,还不如他们带上战场的武器重要,因为狼是会死的,无法让子孙继承。
  霜狼兽人却从不会这样想。恰恰相反,霜狼会选择主人。他们会一直陪伴自己的主人,直到死亡结束他们之间的羁绊。寒冰会哀恸主人的逝去,也许和兽人的哀悼不同,但那一样是痛彻肺腑的悲伤。杜隆坦不知道寒冰是否还会再允许别人骑到自己的背上。他很同情这头巨兽,还有他的母亲。想到自己必须将这个可怕的消息告诉母亲,杜隆坦就有一种心碎的感觉。他给了自己一点时间,好看清楚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父亲,朋友,导师,酋长。
  霜火岭的生活是严酷的,岁月迁延,这种生活只是变得更加严酷。父亲在孩子面前离去并不是什么非同寻常的事。但加拉德就这样离开他们,这实在是一种令人难以承受的重担。许多年以来,加拉德一直是一位睿智、强大、成功的领袖。他不应该如此被笼罩上一层阴云。
  杜隆坦和其他许多人都看见了加拉德在死去的时候甚至无法握紧裂斩。
  现在,杜隆坦是霜狼的领袖了——至少此时此刻,他需要担负起这个责任——他们全都在看着他。当确认自己的父亲在返回霜火岭的路上不会掉下狼背之后,他就在寒冰身边转过身,扫视了一遍这支战队。
  “今天,我们奔赴此地,应对挑战,”他说道,“我们与敌人拼杀,我们赢得胜利。卑劣的敌人变成雪地上僵硬的尸体,我们消灭了对氏族的威胁。但这场胜利并非没有代价,我们失去了加拉德,杜高什之子,罗库克之孙——我们氏族的首领。像所有霜狼战士一样,他死得其所:在战场上,为了保护氏族,消灭敌人而英勇献身。”
  杜隆坦停顿了一下,翕动着鼻翼,准备驳斥任何反对的言论。没有人说话,但积雪在轻声呻吟——有人在不安地挪动着重心,并躲避着杜隆坦的目光。
  “我们会安静地带他回家。作为他的儿子,我是他的继承人,除非众灵认为我不具备这样的价值。”或者除非我受到挑战,他心中想。他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口。如果已经有人动了这样的心思,他自然无法阻止,但他不会亲自埋下这样的种子。
  即使如此,阴影已经落下了。加拉德在不应该倒下的时候倒下了,这对杜隆坦,对霜狼氏族都是一个非常不好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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