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发生了某种出乎意料的事情:格雷夫斯的目光变得清澈了。疯狂和恐怖转眼之间从他的眼里消失了,原先的轻蔑的傲慢又回来了。
“没什么。”他说道,“这事我们以后再谈,等有了必要的安静的时候。现在我认为最主要的是离开这里。”他没有补充:只要我们还能够,但莫恩斯不知怎么的还是听到了。
“它们醒了,对吗?”他低声问道。
“那些古叻吗?”格雷夫斯对这个问题似乎不得不思考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是。只有少数一直跟踪我们到这里。但我担心,我们还是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他的另一只手也放开了枪,从夹克下掏出怀表,大拇指灵活地打开表盖。“如果我的计算正确的话,”他望一眼指针盘,又合上盖子,说道,“不足一小时。”
“一小时?”莫恩斯迟疑地重复道,“然后会怎么样?”
“大门已经开始关闭了。”格雷夫斯说道,“我担心,最迟到那时候它们都将从它们的呆滞状态……”他话没讲完就住口了,当他看到走在普罗斯勒小姐身旁的瘦削的黑发姑娘时,他的眉毛竖了竖,被潮湿的头发遮住了。两个女人在几步外停了下来。普罗斯勒小姐以她惯常的看不起的方式打量着格雷夫斯,这期间经历的一切也没有改变这种习惯,而姑娘眼里的表情介于好奇和使劲克制的畏惧之间。
“我看到你有成果了。”格雷夫斯声调一变继续说道,“虽然不是太多。”
毫无疑问,莫恩斯想道,他差不多又彻底变回原来的他了。“我们再也帮不了其他人了。”他回答道,“我们到过下面,一种迷宫。
地震几乎让它完全倒塌了。我们好不容易才侥幸逃出来。”
“对,我也这么担心过。”格雷夫斯说道,“看来开、关大门产生了一定的副作用。考虑到需要多大的力量,这也不足以吃惊……”他再次停下来,眯起眼睛,“她抱着什么东西?”他呢喃道。
他不等莫恩斯回答就站起来快步走向那姑娘。她的反应不出莫恩斯所料:她慌张地后退一步,双臂将包裹抱得更紧,最后躲到普罗斯勒小姐的背后。格雷夫斯虽然奇怪地皱起了眉,但还是速度不减地向她走去,直到普罗斯勒小姐做出一个不容误解的手势,拦住他,他才停下来。
“您最好别这么做,格雷夫斯博士。”她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格雷夫斯粗声问道。
“因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彻底失常了,吓坏了。”普罗斯勒小姐回答道,“我觉得她是害怕男人。”
“真的吗?”格雷夫斯说道。但他还是又向她走了一步,要求地伸出手,“让我看看你抱着什么!”
“您这人太不可理喻了,格雷夫斯博士。”普罗斯勒小姐摇着头说道,“您就不能设想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遭遇过什么吗?”她眼里冒火,挑衅地瞪着格雷夫斯,见得不到回答,她又补充道:“也许您无所谓。”
“她能告诉我们的事情有可能性命攸关。”格雷夫斯回答道,“对您也一样,普罗斯勒小姐。”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有麻烦了。”莫恩斯插言道。格雷夫斯几乎不快地向他转过身来,眉毛疑问地浓缩成一团,莫恩斯不得不控制住自己,才没让声音显得幸灾乐祸地接下去说道:“因为她不会讲话。”
“多么实际啊。”格雷夫斯嘲讽地说道,“她抱的什么东西?”他又抬起手来,姑娘继续缩在普罗斯勒小姐背后。
“您最好是让我再试试。”普罗斯勒慌忙说道,“也许我能让她开口。不过您不许再吓坏她才行,您这个粗暴的家伙。”
她的话似乎很让格雷夫斯得意。“五分钟。”他说道,“最多。汤姆,莫恩斯――你们过来。”
他挥手示意他俩,猛地转向门口,又绕了一个小弯,去取他靠墙搁置的枪。当他经过它旁边时,莫恩斯闻到一股轻微的火药味,他又忍不住想起汤姆离开他们前夕听到的那一声枪响。不管在金字塔里发生过什么事――一个现代人同天狼星居民的首次相遇似乎并非一帆风顺。
他一直等他们走出了普罗斯勒小姐的听力范围,可后来他实在控制不住他的不耐烦了。“你们就不想告诉我你们遇上了什么事吗?”他问道。
“以后再说吧。”格雷夫斯回答道。见莫恩斯想反驳,他做了个不高兴的手势。“你总不指望我给你讲也许是人类史上最重要的门和枢之间的事情吧。”他说道。
莫恩斯本来就没有真正指望格雷夫斯会告诉他什么――至多是告诉他一些他反正已经知道的事情。但他还是接下去说道:“我只想表明,见到你活着,安然无恙,我如释重负。我和普罗斯勒小姐为你担心得要命。”
“是的,我肯定让你们心碎了。”格雷夫斯回答道,摇摇头,“我可以理解你,莫恩斯。我保证,换成我是你,我可能会用暴力打得我说出来!可我还是不得不请求你耐心一点。我必须……思考一些事情。我向你保证,以后会让你了解一切的。”
“如果我们不能从这里出去呢?”格雷夫斯问道。
“如果我们不能在一小时内从这里出去,”格雷夫斯平静地回答道,“那我们大家肯定都会死去。那它也就无关紧要了,是不是?”
莫恩斯没有向他指出,那样的话,如果他之前告诉他他查出了什么,那也无关紧要。格雷夫斯不想谈他的经历,这个拒绝跟时间没有关系。也许它太恐怖了。虽然他又恢复了他习惯的傲慢,但还是能明显地看出他的劳累过度。
他们快来到出口了。带路的汤姆从肩上取下枪,另一只手示意他们停下。“我出去看看。”他低声说道,“虽然我相信我全部打中了它们,可谁也不能肯定。你们等在这儿。”
“小心。”格雷夫斯说道,“抓紧时间。”
离开房子之前,汤姆给枪装上子弹,这使他装出的自信少了点可信度。几步之后他就几乎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但这回不是因为这个城市里存在的视角变形;也许,一离开这个误以为的石室坟墓14,汤姆的动作具有每个印第安土著都为之骄傲的优雅和敏捷。他快得让他们的眼睛几乎都无法跟上,从一个掩蔽窜向另一个掩蔽,最后彻底消失了。
“小伙子真不错。”格雷夫斯说道,“有时性情有点纯朴,但完全有用。没有他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我也不在人世了。”莫恩斯说道,又纠正道,“我们也不在人世了。”
“在门外守候你们的两只古叻。”格雷夫斯估计道。
莫恩斯十分机械地点了点头。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了格雷夫斯到底讲的什么。“你怎么知道是两只的?”他问道。格雷夫斯没有回答,一秒钟后莫恩斯气得声音发抖地继续说道:“你看到它们了。你看到它们在门后守候我们,但你认为没有必要帮助我们。”
“汤姆是个优秀的射手,估计你自己也能证明。”格雷夫斯冷冷地回答说,“我在那一刻有点……身体不适。”他一个急转身,“让我们看看普罗斯勒小姐的心灵按摩达到什么程度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等等汤姆?”莫恩斯问道。
“干什么?”格雷夫斯继续走着,“汤姆会照顾好自己的。如果他遇上了他对付不了的危险,那我们大概都帮不了他。”
“至少可以试试。”
“废话。”格雷夫斯发火道,“我们是科学家,莫恩斯,不是士兵!你怎么回事?你突然发现了你的冒险家血统了吗?”
“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那你为什么要带枪呢?”莫恩斯问道。
“因为这样合适。”格雷夫斯回答道,“尤其是当有女人在的时候。难道我忘记告诉你我疯狂地爱上了普罗斯勒小姐吗?”
“太好了。”莫恩斯说道,“普罗斯勒小姐也向我这样承认了她对你的感情。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表明。”他尽量诚心诚意地望着格雷夫斯,“如果你希望,我很乐意充当月下老人。”
“我估计,是出于古老的友谊。”格雷夫斯猜测道。
莫恩斯虽然低声笑了笑,但没有将这无聊的交谈继续下去。他们又回到厅里了。普罗斯勒小姐还在用安慰的手势劝说那姑娘。她脸上的害怕表情似乎消退了一些。但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时普罗斯勒小姐还是抬起手,莫恩斯也赶紧伸出胳膊拦住了格雷夫斯。
“你最好是听她的。”他说道,“我很高兴这姑娘至少对她有点信任。她似乎特别害怕陌生人。”
格雷夫斯虽然生气地瞪他一眼,摔掉了他的胳膊,但他还是站住了,耐心地等待普罗斯勒小姐重新向他们转过身来,点点头。
“你们走近点。”她说道,“也不要太近了。请你们别吓着她。”
格雷夫斯做个鬼脸,莫恩斯也觉得普罗斯勒的担心太夸张了。但格雷夫斯的动作确实十分小心,当普罗斯勒不高兴地皱眉示意他够了时,他也立即停了下来。他现在也走得很近,能看出包裹里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一个孩子?”他犹豫地问道。
“如果您想这么称呼它的话。”普罗斯勒小姐回答道,推开盖在那个所谓的婴儿脸上的布。
格雷夫斯的反应让莫恩斯吃惊。他没有预料格雷夫斯会歇斯底里,但格雷夫斯实际上是根本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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