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住一世浪漫

第十章


“童仲惜,你快来救人啊,我快被杜白打死了……”
    才听到叶亭亭这么一句话,电话即被切断,仲惜原本犹豫着清官难断家务事,半夜两点管人家闲事似有不妥。
    既是要闹出人命了,遂仍匆忙前往。
    按了门铃,又疯狂的敲了门。开门的是杜白,一头飞扬的黑发缀着充血的眼睛和杀人的目光。
    看到仲惜后,他才露出自虐的微笑。
    进了屋内,看见一片凌乱的纷扰,所有的家具皆被破坏、损毁。
    “哈哈哈……我杀叶亭亭,我终于杀掉她了,我要解脱了,我要自由了……”他东倒西晃酒气冲天。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她扶起卧在地板上的杜白,让他躺在沙发上,然后四处寻找叶亭亭的踪影。
    叶亭亭斜倒在浴室的浴缸里,鲜血染红了浴室的墙壁和磁砖,仲惜惊呼,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
    ***叶亭亭在送医途中因伤及心脏不幸身亡。
    而杜白,因过失致人于死而被捕入狱。
    葛玫陪仲惜一道上坟。
    “人生真是无常,一个人好端端的就这么走了。”葛玫有感而发。
    “酒精让杜白丧失了心志。”
    “仲惜……我有件事想告诉你。”葛玫说的吞吞吐吐。
    “又是一个秘密吗?”
    葛玫心虚的点头。
    “我……是受人之托,但是现在不想忠人之事,我已经憋得快生病了,最近发生这么多事,人生又充满了这么多的无常,我好怕再不快快告诉你,下一个无常发生时我会自责。”
    “说吧,再大的打击我都经历过了。”
    “别这么快下断语……”葛玫不敢看她。
    仲惜研究着葛玫,突然说道︰“我觉得我的病人白云和云天有许多相似之处,你的秘密和这有关吗?”
    “你怎么会猜到的?仲惜,你真是太、太、太聪明了。”葛玫欢呼,难以启齿的事,还是启了齿。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同一个人。”葛玫大声宣布。
    仲惜神情既惊且喜,用手捂住嘴唇,深怕自己会欣喜若狂的尖叫出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所闻之事。
    “他根本没和什么秋娘冬娘的到象牙海岸去,他自觉配不上你,不愿耽误你,只好退避一旁……?”葛玫唱作俱佳地把所有的事情,由头说一遍。
    “你知道我瞒的多辛苦吗?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万一哪天无常找上我时,我也不用带着秘密被埋在地底下。”
    葛玫受叶亭亭事件的影响太大了。
    “我现在就去见他,让他无所遁逃。”仲惜拉着葛玫的手,急忙下山去。
    “可是我不知道他住恒春哪里,平常都是他主动和我联络的。”
    两人上了嘉年华后,仲惜发动引擎。
    “……我问”白云“,他今天下午会打电话给我。”
    “千万别打草惊蛇。”葛玫提醒她。
    ***准时四点,白云拨电话进来。
    “这几天心情好吗?还失眠吗?”仲惜一副公事化的口吻。
    “只有一天晚上失眠,其他晚上睡的都很好。”
    “为了什么事失眠?”她的心漏跳一拍。
    “前天晚上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另一位朋友因过失杀人被判了十六年徒刑。”
    他指的是杜白。
    “那……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呢?你的心情可好?心理医生也是有烦恼的吧?”他突然问起。
    “心理医生也是人,和一般人没什么不同,当然也会有烦恼。哦……对了,我下个礼拜要请婚假,你的治疗时间恐怕要延后。”
    平地一声雷,让云天来不及反应。
    “这么突然?”他压低嗓音说。
    “也不算突然,本来想要中秋之后再结婚的。不谈我的事了,你准备何时告诉你的心上人你受枪伤的事?”她给他重重的压力。
    “今天晚上。”他一刻也不能等待了。
    “很好,祝你成功。”
    挂上电话后,云天立刻拨电话找葛玫。
    “对啦,仲惜要结婚了,下个礼拜六,教堂婚礼,不是正如你意吗?……我劝不动啊!”
    一旁的大宝听的一头雾水,以嘴形问︰“Who?”
    葛玫拿着行动电话闪到仓库讲电话。
    “我今晚就上台北见仲惜。”云天急切地说。
    “要就快,你以为安抚一个人不用时间吗?再犹豫不决,仲惜就是别人的新娘了。
    “葛玫又加了好几桶高级汽油,给予云天鼓励。
    “她今晚会在家里或是双城记?”他问。
    “就算来双城记我也会把她赶回去。”
    ***云天回到台北时已晚上十一点。
    司机送他到仲惜家门口,他即吩咐司机到附近找家饭店休息,明天一早再来接他。
    他怀着忐忑的心,深呼吸后才鼓起勇气按门铃。
    几乎是铃声响起的同时,门就开了。
    “你是云天还是白云?”
    仲惜见到云天推着轮椅进门后萧瑟的模样,眼泪立刻滑落双颊,像止不住的细雨纷飞。
    “我这个样子你还要我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要、我要、我当然要。”她哭着扑倒在他的怀里。
    “葛玫都告诉你了,对不对?”
    云天不舍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泪水亦不禁地落下,为了这段时间的苦苦相思和内心煎熬得到慰藉。
    “你这样狠心的捉弄我,明明知道我是个怎么痴情的人,却无视于我的痛苦……”
    她说的断断续续几不可闻。
    云天内心澎湃地拥着仲惜,牢牢的把她锁在心怀里。
    “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太自卑了,怕拖累你的一生。我的腿已经不能行走了,跑不动、走不远,不再是那个发誓要带你上山下海、浪迹天涯的孟云天了。”他如泣如诉地说。
    “我不要上山下海,不要浪迹天涯,我只要和你在一起长相厮守。”她以真心回应。
    “我也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照顾你,我连洗个澡都要人帮忙。这样的生活,会把人逼疯的。”
    “我不怕,你忘了吗?我是个有无比毅力和耐心的人,只要你爱我,任何辛苦我都不怕。”
    “我爱你。”简洁有力。
    他托起她的下颚以吻封缄。
    ***云天和仲惜的婚礼在微风轻吹的三月举行,简单隆重。
    白纱由葛玫亲自飞往米兰挑选,米白色的缎面,低胸,于腰间缀满一圈珍珠,高贵典雅。
    观礼的都是双方的好友,全都对他们献上深深的祝福。
    礼成之后,仲惜把手上的新娘捧花丢给葛玫。
    葛玫爱惨了那一束黄玫瑰的馨香,直嚷着要大宝尽快娶她。“柯大宝限你一个月内拿出诚意来娶我,逾时不候,你以为我会永远待在双城记等你吗?”葛玫嘟着嘴说。
    大伙笑成一团。
    晚上的婚宴结束后,马里欧驱车送管洛桑回家。
    一路上洛桑出奇的沉默。
    车上播放着张清芳和曹俊鸿合唱的“是爱人还是朋友”。
    是爱人还是朋友曾经有深爱过的人是爱人还是朋友反覆问自己怎会不确定我的情同样的故事你我都有往事别再提有些该让它成为秘密总说我不爱听你谈起容易有情绪其实是要你多珍惜相爱不困难相知不容易我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你如果不是朋友分担你所有喜忧那可否像个爱人时时拥入怀中是爱人还是朋友我一旦知道你也曾有深爱过的人同样的故事你我都有往事别再提有些该让它成为秘密有一天不再风风雨雨当把话说尽那会是爱人还是朋友或许是受云天和仲惜婚礼的影响,洛桑有些顾影自怜起来,自认自己的条件不差,但是追她的人都是一些废物,不是脑袋空空如也的自大狂;就是畏畏缩缩想靠女朋友给予鼓励的软脚虾。
    好不容易让她动了心的孟云天却另有钟情的佳人,她瞥了一眼坐在驾驶座熟练地开着车的马里欧……偏偏马律师又是个从不把她当作可能对象的冰柱。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啦?年纪轻轻爱叹气。”他问。
    “看到婚礼触景伤情嘛,你不会吗?也没被刺激到?”
    “女主角又不是我的意中人,何来触景伤情?”他打了左转的方向灯,车子以平稳的速度向前滑行,就像马里欧的人品一般,平稳而踏实,如果多几分柔情的成分,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对象,洛桑在心里评论着。
    “我不是为着云天触景伤情的,我承认,曾经我把云天当作彩虹尽头的黄金,只可惜我不是雕琢它的雕工。”
    “那我就想不透你还有什么好感伤的?”马里欧不解的问。
    “看到人家成双成对,你一点也不羡慕啊?除非你冷血。”洛桑捶捶酸疼不已的肩膀,一边感触良多地说。
    “你还这么年轻,急什么?再过几个月就要到哈佛去了,就算现在有了对象也挺麻烦的。”
    “不去哈佛了。”她宣布。
    “不去哈佛?为什么?哈佛不是一直是你毕生的梦想吗?”换马里欧大惊小怪。
    “那是之前的毕生梦想,我的哈佛梦最终的目的是要嫁给云天,现在云天已有了新娘,我的哈佛梦同样也可以终止了,我觉得留在台湾一样可以发挥我的专长,若有需要,在台湾一样可以进修。”
    “以后别再为了男人立什么志向,太没有自我了,我情愿你做你自己。”
    “真的吗?那太好了。”她高兴的说。
    “什么太好了?”他转头侧颊询问。
    “没……没什么。”她不愿多说,考虑之下还是决定保密的好,总不能告诉马里欧,她把他视为下一个要征服的对象,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因为锁定了目标,所以脸上立刻露出见猎心喜的笑容,惹人启疑窦。
    “笑什么?这么甜蜜?刚刚还哭丧着脸,现在立刻雨过天晴,一定有个可怕的计划雏型已经形成了,可以告诉我吗?”古人说的没错,女人心海底针。
    她笑而不答,更加神秘的摇头。
    “花十块钱买你现在想什么。”他作买卖。
    “不卖,这是我的秘密,你别那么好奇,人人都有隐私,请勿强人所难。”她以其人之言论,还以其人之身。
    马里欧叹了口气,发现此刻的自己好像成了商鞅,为自己的“法”所囚禁,偏又拿洛桑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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