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是求非之另一种可能

第29章


可终究事与愿违,我得到了权力、光鲜,却依旧,配不上她!”
  “不是的!”韩继言急切摇头,“天师她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光看您。她心里有您的,她想陪在您身边!”
  袁恕以为爱将有心安慰,并未将话当真,唯勾唇涩然苦笑。
  “是真的!天师都哭了!”
  送李墨出逃当夜的事,韩继言一直不曾详说,吴是非激烈的挣扎,她的泪和嘶吼,袁恕都没听韩继言提过。总以为是女子要强,责任心与使命感驱使下不肯服输,爱争胜,从来任性妄为。但原来,她的理由其实卑微。相依相伴,说笑般约定一起度过冬天,袁恕并未认真,她却刻在了心上。
  “主、上?”
  韩继言惶然地看着袁恕落泪,眼神都是空的。他不忍心再打扰,径自逃出军帐。
  落魄地走着,不敢离得太远,也不知能去何处排遣。
  意外,撞见了张萌。她也在逃离一场悲戚。
  “为什么会这样?”张萌依在韩继言怀中嘤嘤哭泣,“阿言,能在一起真好!我们,真好!”
  韩继言拥着恋人,紧紧地,不愿松开。
  三十、求安难安
  袁恕阵痛加剧是在半夜里。他且忍着不出声,只到睡梦中的吴是非翻身一脚撩空,恍恍惚惚醒过来才发现他人已挪下床,兀自坐在矮桌边。
  不过吴是非比袁恕还镇定,晃晃悠悠去点了灯,又自己走到到隔壁的小帐里叫醒了张萌和小枫,顺便让卫兵去喊齐允棠过来。
  两位女侍都未经事,小枫更是急得差点儿又哭出来。被吴是非一记脑瓜崩儿弹在额头上,睡眼惺忪地安慰她:“放心啦!羊水还没破呢!真破水也未必马上生,熬三四个钟头,啊不是,一两个时辰都算正常。我表姐从下午疼到后半夜才生,把一辈子的脏话都骂完了,最后还上的催产素。所以说你们呀,把该准备的准备起来,毯子、毛巾、温水,灶火别熄。完了还忙自己的去,没事儿忙了就睡觉,别用着人的时候一个个先累趴下了。”
  说完了,转头又去给袁恕摩背按腰。袁恕同样轻松笑笑,劝她:“非姐也去睡吧!”
  吴是非面色一正,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严厉训斥:“睡你妹啊!开始疼了也不吭声,这要是破水了咋办?老娘做梦还以为自己尿床呢!”
  “所以才下来了。”
  “我是不是还得表扬你高风亮节,没让我睡在湿的床铺上?”
  “你两天没好好睡了。”
  “我谢你噢!这下我彻底醒了。”
  袁恕望着她两枚深重的黑眼圈,无奈地摇头。是时,一阵痛意袭来,袁恕垂头闷哼,强自忍着。
  吴是非又训他:“扛什么扛?越扛越疼。深呼吸,注意节奏!”
  袁恕被她训得既委屈又很想笑,偏偏身上却疼,当真情绪复杂。
  不多会儿工夫,齐允棠匆匆赶到。应是让卫兵紧急拖了来,衣冠都没来得及穿戴整齐,棉袍扣子错了一颗,腰带为系,长发用发带松松拢在脑后,委实像个遭灾逃难的。
  听吴是非沉重冷静地说了袁恕的情况,再叩过脉,齐允棠得出的结论基本跟吴是非判断的一样。为此,吴是非还小小得意了一番,跟张萌挑眉飞眼:“怎么样?本天师镇宅,平安无事,知道不?”
  张萌和小枫猛点头,对天师愈加崇拜了。
  慌乱了一阵,暂时安定,思忖着为保万无一失,齐允棠还是留下更稳妥。但观天色尚蒙昧,一干人都挤在大帐实在荒废,于是在吴是非的安排下,就让齐允棠在自己的小帐先补一觉。着名卫兵护送小枫去医所,将齐允棠罗列的物什并稳婆一道带回来,张萌留下与自己照顾袁恕便足够了。待天亮,视情况再布置其他人其他事。
  于是各自依言行事,人瞬时散了,张萌也先领齐允棠去往小帐,暂时不在,大帐内一时倒显得冷清。袁恕伏在案上,忽道:“非姐确更像个做主拿事的。”
  吴是非的手刻意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阴恻恻地笑起来:“我哪能跟黛侯比?黛侯主意大得突破天际,舍己利人,感动中国!呸——”吴是非惯性口误,“感动西荒,西荒!”
  袁恕轻轻叹一声,没头没脑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饶过钧儿。”
  吴是非手上一顿,撇撇嘴无谓道:“鳖孙儿,小小年纪不学好,我能饶了他?我是看小周面子,留丫一个秋后!”
  “不再是睚眦必报、率性而为,如今你越来越像名政客了。”
  “跟你学啊!顺势而为,做人不能一成不变。”
  “可我并不愿意看见你这样改变。”
  “许你变,不许我变,你管我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唔——”
  又一阵痛意袭来,袁恕多少有些坐不住了。吴是非索性抱他起来,让他挂在自己肩头以为支撑,双手托住他腹部小心轻柔地往下抚。
  咫尺的相拥,吴是非突然意识到如此的姿势看起来太过亲昵,却又不便推开。反正袁恕看不到,她居然挤眉弄眼做起了鬼脸,对着空气唇语:“卧槽、卧槽、卧了个大槽!”
  无意,袁恕竟在她耳旁轻声哼笑。她以为袁恕看见了,不禁发窘,然而袁恕只说:“那晚上你再狠狠心,手上用些力,也许真就省了许多麻烦。”
  吴是非浑身僵硬,喉咙发干:“你,醒着?那时候……”
  “嗯!”
  吴是非懵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手还放在袁恕腹部,指尖隐隐发颤。
  终于她问:“恨我吗?”
  袁恕摇了摇头。
  “那怕我吗?”
  袁恕又摇摇头。
  “所以把我留在身边,其实是想我跟小周做一样的事。你想我有一天,把这件事做完,用我的手来结束,是吗?”
  袁恕没有否认。仅仅是,不否认。
  吴是非的肩膀蓦地松弛下来,可以感觉到掌心的触感,慢慢地绕过袁恕腰际,环住他后背。
  “小周跟我坦白,我把他揍了一顿。”
  袁恕嗓音有些哑:“我知道。”
  “我揍他,就像揍自己一样。”
  “我知道。”
  “小周是好孩子啊!比我好太多了。”
  “你很好!”
  “他哭着说自己下不去手,哥哥们都是他人生里最重要的亲人。但罗钧是他的命!他也像你一样,挣军功换爵禄,想有一天可以抬籍,可以配得上心爱的世子。没有想到,亲人们跟世子站在了利益的对立面。他知道世子不对,更没法说服自己帮助他为恶,可也没有勇气背叛罗钧眼睁睁看他死在我们手上。他求我,求我杀了他!他愿意替罗钧把罪名担下来,只求我们能留罗钧活命。哪怕流放到边关苦寒之地,哪怕削籍降阶做个庶民,活着就够了。哧——”
  吴是非在笑,听起来却好似要哭了。
  “当初我也这么求你放过姒儿。可是那小子,都是那个混账小子……姒儿其实是他逼死的呀!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他连你的孩子都不放过,我为什么还要放过他?”
  袁恕声音有些不稳:“因为,非姐始终跟那些人不一样。跟我,不一样!”
  “我呸!老娘才不放过他,我巴不得他死在边关,跟死心眼儿的小周抱窝死去。我会记得给辉侯那小娘们儿寄感谢信,送她锦旗,上头拿金线绣上‘为民除害’!”
  袁恕似乎还笑了下,旋即又闷哼一声,人便往下滑。
  吴是非回过神来,忙托住,想将他放平。
  袁恕皱着眉,挤出一丝笑来:“不是啊,好像,羊水破了!”
  吴是非愣了下,视线往下移,“呜哇啊啊啊”地叫了出来。
  赶巧,张萌照应好齐允棠,又去打了温水返回来,忙将产褥铺好。那边小枫也已领着稳婆过来,吴是非抬头一看,大惊:“徐之孺,你在这儿干嘛?”
  徐之孺帮忙将袁恕扶躺下呈侧卧,一边挽袖子一边做无辜状:“末将从军前就在下营以替男巴图和额济纳接生为业,勉强糊口。”
  吴是非就想起来徐之孺也是双夫家庭的孩子,他自己是巴图,家里一位父亲、一个哥哥和俩妹妹全是额济纳。吴是非还想起来,徐之孺常夸耀自己是孩子王,家中小一辈全是他背大的,他们家人口众多,欣欣向荣。
  “可不是向荣么?一家那么多能生的,一年到头得忙死。”
  ——吴是非暗自腹诽,继而想到:“你一助产士摇身一变成了参将,转行转得忒牛头不对马嘴了吧!”
  徐之孺倒挺幽默,摸过一旁的剪刀晃了晃:“本质上都操着利器,都管生死。”
  吴是非刮目相看:“你小子还是个哲学家!”
  徐之孺不知道,穿越之前,吴是非的字典里“哲学家”跟“文艺青年”一样,都是用来骂人的。于是他自以为那是句好话,笑得特别愉悦。
  吴是非懒得点破,注意力很快又转回袁恕身上。
  产程进入后半程,疼痛间隙变得越来越短。袁恕汗出了不少,也补充过饮水,只是根据徐之孺的诊断,很不幸被吴是非言中,要生恐怕快不了。
  眼看着外头天际现白,白昼将至,徐之孺还劝吴是非不如去睡一会儿。吴是非本来困得生无可恋,一旦真去睡了,反而辗转反侧无论如何睡不踏实。索性一咕噜又坐起来,游魂一样晃回袁恕跟前,嘟起嘴扮可怜:“糟啦,阿猿身上这么香都不能让我睡着了!”
  袁恕疼得唇色发白,知她故意说话引自己分心,便努力笑笑,反问:“为什么别人跟我在一起不打瞌睡,偏偏非姐老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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