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今夜不眠陆浩苏敏

    “那可不能打白条，玉锦食府的老板跟陆老板很熟，你要打白条，人家老板可得要找陆老板的麻烦，要个说法了。”李广才说道。
    “我就只是开个玩笑，肯定不会打白条。”符志祥赶紧解释道，“玉锦食府先前还作为市里跟陆老板一起联合举办‘家电下乡，温暖入户’活动的地方，受到市里的表扬，哪能随意的打白条？而且陆老板跟这家饭店的老板是熟人，就更不能打白条了。”
    打白条，就是欠款的人或者单位，开的非正规的收据或者欠条，如用白纸或者便签等，再要么就是没有现钱，写欠条。
    在这会儿，这种行为尤其浓重，不少小饭馆或者是小本生意的普通老百姓，个体户老板，就是被这种方式将生意给搅黄了。
    公家单位的人去吃饭，不用现金当场结清，而是打欠条，而且还是以公家的名义，但这里面却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公家单位的人去饭店吃饭，到底这顿饭是因为公事，还是借着公家这层背景，名义上是应酬饭，是公事，实际上却是私人打牙祭？
    最后，饭馆的老板去结账的时候，财务稍微一对账，面对一些明明不是因公事而出现的收据，怎么可能会承认？
    就成了糊涂账。
    时间再长一点，原先的相关人员退休或者调到别的岗位去，这笔账就更难以要回来了。
    情况再稍微严重点，欠债的公家单位垮了，或者重组，换了领导，最后找谁去要账？
    找原先打白条的人，对方肯定不会承认，找公家单位的领导，人家说是上届领导欠的债，也不承认，最后损失就只能由饭馆来承担。
    关键的是，面对白条，很多饭馆的老板还不敢不同意，因为你要不同意，就得罪了这家单位，时不时的过来找点麻烦，饭馆还想不想开了？
    “玉锦食府表面看着光鲜，但实际上欠了不少钱，这家饭馆规模和装修，放在私营单位里面算是不错的，但是私营单位没有相关部门的下属企业那么有钱，也得不到财政补贴，得要筹钱，找亲朋好友借，或者贷款，打白条肯定是不行的。”陆浩道。
    “我就只是开个玩笑，陆老板不要见怪。”符志祥赶紧又道。
    陆浩点了点头，没再就这个话题往深了说。
    符志祥既然能这么稀松平常的将打白条几个字说出来，即便在玉锦食府不打白条，但在别的地方肯定做过这种事。
    不过为人处事，看清，还得看透。
    没有人十全十美，也没有人身上只有优点没有缺点，要求太多，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会自己将自己给逼疯。
    陆浩并不会就打白条这个行为，跟符志祥上课。
    要的是通过这场饭局，借着符志祥给粮食局，甚至给更上面提建议，好从中获利。
    “菜还没上来，先喝口茶。”符志祥端起桌上的茶壶，给陆浩和李广才一人倒了一杯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坐下来。
    他开了个头，“今天请陆老板，还有李主任吃这顿饭，主要是粮店现在发展有些受阻，前景到底如何，后续应该怎么进行改善才能让粮店的经营状况好起来，我作为徐家棚粮店的负责人，很是忧心，一直在思考这方面的问题，但没有什么头绪，想听听陆老板你的想法。”
    “你这么年轻，虽然不在国营单位内，却将私营企业做得风生水起，对粮店的发展肯定也能提出宝贵的建议。”
    “你找陆老板寻求建议，算是找对人了，他在做生意这方面的确是一把好手。”李广才说道，“在49年之前，粮食的零售业务主要是由米店和杂粮店经营，以及串街走巷的摊贩，51年的时候，全市有200家零售商，分成20个组，先后跟市粮食公司签订了代销合同，代销粮食，成为国营粮食经营的助手。”
    “后面政策缩紧，代销粮食业务的零售店减少，全市剩余的100余家代销店也全部转为国营店。”
    李广才显然是做过功课的，这些数据直接念了出来。
    其实这就是公私合营的一个基本缩影。
    个体工商户先是跟国营公司合作，进行代销业务，接着代销店的数量被缩减，最后则是完全将代销店转为国营店。
    一步一步，循序渐进。
    整个过程是粮食行业公私合营的步骤，同时，也是工商行业公私合营的样板。
    “全市的粮店一共有三四百处，单是硚口区就有将近60处，在粮食市场封闭的情况下，这么多粮店没有问题，但粮食市场放松，允许多渠道经营，甚至农民在完成统购任务后的粮食也可以进行出售后，粮店受到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李广才接着道。
    “很多粮店的经营已经出现了问题，长时间亏损，这个问题要是得不到解决，粮店的生存就存在着问题，面临下岗的员工会增多。”
    他是区粮食局的主任，下岗员工的问题，包括粮店的生存问题，在内部会上有讨论，但是也并没有一个非常清晰明了的解决方案。
    “硚口区有近60处粮店，武昌区更多，有将近百家。”符志祥说道，“想要破局，还得是要进行改革，主动寻找出路。”
    两人将粮店面临的困境和需求都讲了出来。
    但是怎么去破局，怎么满足需求，李广才和符志祥都没有非常好的办法。
    说完后，两人就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陆浩。
    这意思是该你给点建议了。
    “想要破局，想要寻求出路，想要扭亏为盈，让粮店继续活下去，尽可能的保障粮店员工的工作，减少下岗人员，的确需要改革，而改革的方向无非就几样，一个是管理体制上的，一个是财务体制上面的，还有一个是制度方面的。”陆浩道。
    “管理和财务，这两个方面太大了，真想要去做，去改，去完善，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粮店现在面临的问题迫在眉睫，等不起，所以这两个方面就不需要多加讨论，主要还是从粮店的制度方面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