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往事录

44 公堂


公堂上,高高悬挂着一副“公正廉明”的牌匾,在阳光下更显金灿辉煌。县令一身正气端坐在公堂之上,不怒而威,端庄无比。姚徐波并王氏和许梅平跪在地上。两旁的官员不停伸着板子,口里喊着:“威武。”
    李春花拉着柔心,金瑶拉着梁钰茜,后面簇拥着一众黎明百姓,一齐在门口围观着。金瑶朝着人海里头寻了几眼,也没看到李珍,心里到底失落落的。就凭姚徐波这样赖,是赖不出好结果的。
    县令清了清嗓子,舌绽春雷:“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姚徐波不紧不慢道:“小生杨家村人士,前些天爹摔折了腿,担到了扬州医馆医治,不料给许梅平许大夫治死了。”说着哭丧着脸,和王氏抱作一团:“可怜我爹爹去世了,留的我们孤儿寡母的。”
    许梅平一个劲叫屈:“冤枉啊。若说是我治死的,那真要六月飘雪,大旱三年了。”
    县令一拍案板:“你是说我昏庸误判案了?我这还没发话呢。”
    许梅平闭着嘴巴,不敢再说话。县令顿了顿:“呈上诉状。”
    姚徐波恭敬拿出诉状,双手奉上。小厮去了过去,递给县令,县令看罢,怒道:“许梅平,你可知罪,诓骗死者姚千易上山采白骨节,致他毙命于毒蛇牙下,抛得这老妻小儿受累受苦。”
    许梅平连声道:“大人切勿被假话蒙蔽了双眼。他担他爹爹来我医馆看病,我只为了他快些好,给他开了白骨节,他嫌贵,就没买,我也没当一回事。哪里知道他自己去山上采。去也就罢了,被蛇咬死了,如何怪的我?”
    姚徐波听了,放声大哭:“我可怜的爹啊,我可怜的娘啊……”
    “啪”一声,县令朗声道:“休得放肆,我自然会秉公处理。”姚徐波的哭声戛然而止。县令继续道:“如此说来,那当真怪不得你。只是这腿折了,其他药多得是,你何苦给他开那么贵的?”
    姚徐波又哭道:“就是,就是,大人不知道,那都够咱家好几个月的嚼用了,哪里挪得出银钱来买。”
    许梅平道:“这药方又没什么错儿,各个大夫开的药方各不相同,我开了白骨节错儿在哪?莫不成开药之前还得去摸清病人家里的情况?”
    县令道:“这话不错,姚徐波话不尽不实,是以讹诈许大夫,不予处理。退堂!”
    姚徐波慌了神,王氏只怔怔在一旁。许梅平心中窃喜,正转身要走,突然李珍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喊:“青天大老爷,我有状要告!”
    县令道:“何状?”
    “我要告许梅平昏庸无能,毒害我姐姐性命。”李蓉哭道。
    许梅平激动得站起来:“你信口雌黄!”
    李珍冷笑,托出红香丸:“青天大老爷,你要为小女子做主啊。许梅平给我姐姐开了红香丸,我姐姐服用不过半月,便病死了。其中真假,只要老爷一辨红香丸有无毒性便知。”
    许梅平不由打了一个哆嗦,李春花看着更是着急,柔心眉毛皱起,怎地红香丸还在她那,莫不是偷出来的是假的?
    金瑶心中欣慰,县令正要说话,王氏突然一个激动,扑到了李珍怀中,摸着道:“你是珍儿吗?”
    李珍呆了一会儿,看了半响才道:“你是我娘?”
    王氏放声大哭:“珍儿,这么多年,你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李珍再不犹豫,又哭道:“娘,可恨姐姐死在了许梅平手上,咱母女三个是不能阳间团聚了。” 两人抱作一团,哭得好不悲戚,闻着落泪。
    县令喝道:“许梅平,可是实情?”又叫小厮将那红香丸取来,送给大夫检验去了。
    许梅平慌了手脚,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来。县令又道:“心里没鬼,支吾个甚么!”
    李珍又道:“容小女子再禀,许梅平大夫给我们女子茶水里下了丹砂,好不残忍。”
    金瑶心中猛然一动,她竟然知情,知情却是每次照喝不误,金瑶不由……
    李春花看到牵扯到了丽春院,连忙走上去笑道:“说笑呢,哪里有什么丹砂。”
    县令不管,吩咐人去查,不多时有人禀报,红香丸里面加了致命□□,吃多了便会毙命,县令听了,眉毛气成疙瘩,沉了一会儿,又有人道:“圣水里面的确加了丹砂,那些女子每日都服用。”
    县令猛拍案板。暴怒:“丽春院虔婆何在?”
    李春花连忙走上前去,慌慌张张跪在地上:“老身在。”
    县令道:“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李春花也支支吾吾,县令道:“圣水不许再有!怎么安抚赔偿姑娘们你自己去做罢!至于许梅平,去将他的档案取来。”
    小厮取来,县令一看,惊愕道:“原来你还有前科,以前开错药方,害死一个元氏。”
    金瑶一听,更是惊愕万分。万万没料到这边是害死自己娘亲的人,当下泪如雨注。其实总说不信什么因果循环,天地报应,到底做了好事,老天也会庇佑的。帮助了别人,也无形中帮助了自己。
    许梅平愧疚地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县令盯着许梅平:“其一,你乱开药方,姚千易之死与你有一定关联,但话说回来,错也不在你。其二,你在圣水里面掺加丹砂,又用红香丸致死李蓉,已是罪大恶极。其三,明明知道医术不够,还开甚么医馆,更是罪该万死。”当下命人封了扬州医馆,命许梅平赔偿姚家一千两银子,又没收他剩余财产,发配异地充军不提。
    问及谁人为扬州医馆连带担保人,李春花与柔心只说了是任青云,心里又怕任青云被重罚,幸好县令只罚了他一千两银子作为赔偿,两人倒也放下心来。
    姚徐波一听到有一千两银子,笑得合不拢嘴。一面拍着胸脯,一面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只觉心底有什么涌出来,吊到了嗓子口,上不去,下不来,猛然咳嗽几声,叵料一个激动,昏厥在地,嘴里不住吐出白沫子。
    王氏神志不清,一心都在李珍身上,倒也没什么,李珍看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抱紧了王氏。县令唬了一跳,连忙招来大夫一诊断,大夫来了也慌了手脚,诊断片刻,只道:“太激动了,痰涌上来了,噎死了。”
    众人慌作一团。
    县令道:“这可不好办了,父子都死了,留下这个老太婆可如何是好?”
    李春花正愁着怕县令心中责怪,看了是个好时机,乘机道:“大人,不要紧的,王氏还有一双女儿,蓉姑娘去了,珍姑娘还在呢。我就索性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放她出去。她们母女也能遂心如意相依为命了。”
    县令道:“如此正好,许梅平罚的一千两银子也够她们生活了,自己做个小生意,不愁没钱用。算你也是个有觉悟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珍巴不得出去,听了只觉老天保佑,磕头和鸡啄米似的,王氏喜出望外,紧紧抱着李珍,不肯放开。
    如此扬州医馆被禁,许梅平被发配到异地,所有财产没收。丽春院李春花自行安抚姑娘们,任青云付赔款一千两。姚千易和姚徐波已死,早日入土为安。李珍被李春花放了出去,与王氏得了两千两银子回村过生活。
    金瑶知道结果,挽着梁钰茜会沉院了,后面的事情也无暇顾及,只觉花好月圆,事情正好。
    更何况,扬州医馆这件事终于落下帷幕了,不至于继续祸害黎明百姓,许梅平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到了九月上旬。金瑶去了一堂济世堂,只见客人已如往昔,曾经在扬州医馆看病的人已经回到了济世堂,陈克新也看了这位看下位,一丝空闲也没有。
    金瑶笑了笑,好大夫终究不会饿死的。等到中午好歹有些空了,金瑶进了济世堂,笑道:“大夫近来生意可好?”
    陈克新长吁了一口气:“倒也是了,人是多了些。我心里是希望他们能够健健康康的。”
    金瑶道:“谁会希望别人得病呢。能这样,大夫也能继续呆在扬州城,造福黎明百姓了。”
    夜晚金瑶一个人在夜空下走着,看着满天繁星,亮闪闪的,只觉生活终于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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