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七小时

第70章


  “无论怎样,这都不会是合法的。”厍世炎暗自嘀咕道,“不过还是十分感谢。”退出邮箱,厍世炎起身想要接杯水喝,却让一阵剧烈的晕眩弄得举步维艰,他仿佛看见自己与罗纤依偎在沙滩上,顺着时间的轨迹,两人一同骑马、散步、疯狂地参与到露天歌唱大赛中,将这一连串画面拼接在一起,便是四年前他与罗纤真实关系的写照,所谓的莫逆之交,原来只是对背叛的逃避说辞。
  透过窗户,厍世炎望着机舱外棉絮般的云朵,彻夜的半梦半醒让他险些赶不上这趟航班,因此也没有多余的靠走道位置可供他选择。想起端木林枫说的再不相见,他倒有些小小的失落,也不清楚风伶是否同样在这份不相见名单上,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在互联网上寻找到彼此的踪迹。倘若有一天出现名门世纪婚礼的新闻,他真心希望可以看到风伶幸福的笑容,当然,现实往往是不尽如人意的,就像他和罗纤。
  他几乎在近来各种外界刺激下想起了七天的大部分事宜,也充分体会到了无可救药的痛苦,但,尚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至少,他还不至于为此有轻生的念头,只是失眠与反胃。对于未来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之所以将以上表现归纳为可承受范围,是因为他总觉得还有什么遗漏,不能说是奢望,但依旧存有疑团。
  当他带着大把贴着意大利航空托运标签的行李来到海之帆击剑馆时,华婧除了惊讶之外还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些事,终究是逃不过时间的法网,看着厍世炎无比严肃的脸部表情以及消沉的精神状态,她如是想着。
  “我在会所等你。”撂下这句话后,厍世炎拖着颓废的步伐转身离开。华婧深深吁了口气仰望起击剑馆顶部的那盏水滴形组合吊灯,尝试着去排除厍世炎对一些事实真相的知晓程度,最终还是决定让自己坦然去面对,或许,这才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你点了咖啡?”华婧简单冲洗了一把之后来到了海之帆的西式会所,对从来不喝咖啡的厍世炎点了一杯玛奇朵表现出无比的讶异,“你脸色很差,一看就没睡好的样子,再喝咖啡岂不是更睡不好?”
  “至少可以让我白天保持清醒。”厍世炎面无表情地举杯喝了口咖啡。
  “去米兰了?”华婧要了瓶汤力水,淡然问道,“科莫湖?”
  “罗纤与你联系过了?”
  “不用联系我也能猜到。”华婧唇角微扬,略带自嘲,“见到特莱维斯和艾琳娜了?”
  “事实上……”厍世炎皱着眉,稍加思索了一番,“罗纤并不知道我已经了解了她这几年的情况和目前的处境。”
  “那么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华婧不由地明知故问。
  “这两天我抽空阅读了你和华辛琪的空间日志,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我还是能找到一些线索。我来找你,是为了请你帮我将这一切串联起来,因为很显然,你知道这些真相以及比我推断的更多的真相。”
  “如果你已经找到了线索并有了一定的头绪,怎么断定我会给予你帮助?而不是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
  “因为我们今天在这里所说的一切,在你我踏出门的那刻起,都将不复存在,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这次的谈话从未发生过。”待厍世炎说完这句话后,两人之间出现了长达数分钟的沉默,并且谁都没有继续开口的表现。然而即便如此,双方也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喝着饮料,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厍世炎耐心地等待着,当咖啡杯逐渐见底时,他又礼貌地要了一杯拿铁。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华婧,只是享受着此刻的“闲情逸致”,他准备好接受全部的真相,但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继续承受这额外的真相以及其所带来的残酷。
  “你和罗纤的关系发展得很快,只是几天功夫。”华婧淡笑着打破了寂静,“像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你的这种情感变化其实也在无形中影响到了身边的人,当然,受影响也是他们自身存在着问题。”
  “比如说华辛琪吗?”厍世炎看向华婧,“从日记中看得出你对她的关心以及你位处她和罗纤之间的为难,但最终你还是选择了相对中立与公正的态度,是这样吗?”
  “尽管我对华辛琪因为你而对罗纤产生如此强烈的憎恨感到十分的失望,但她毕竟是我的妹妹,努力保护她是我的义务,直到她想要伤害罗纤,”说及此处,华婧的眼神黯淡下来,“我想她是真的很爱你。”
  “恐怕我无法认同你的观点,”厍世炎反驳道,“华辛琪并不真正了解我,她对我的感情充其量停留在爱慕与憧憬的程度,在我拒绝她之后她并没有一味沉溺在伤痛之中。她之所以会将怨恨无限放大地转嫁在罗纤身上,更多的是因为原始的积累以及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我只是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这一点,其实你也明白。”
  “如果没有罗纤,华辛琪将是市队佩剑选手一员,当时的主教练因为罗纤而放弃了她,而罗纤并不知晓这件事。”华婧变向地肯定了厍世炎的观点,“那曾是华辛琪所有的梦想,你的那场车祸……原本并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你很清楚那场车祸的始末,是这样吗?”厍世炎不由地屏息注视着面前的华婧。
  “华辛琪找人在罗纤的TZM上动了手脚,连续五分钟超过80公里时速时,刹车会逐渐失灵,而在急刹情况下……总之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只是她没想到……罗纤在临走时会将车留给你。”华婧略带哽咽地说道,“当她打电话给我问我罗纤是不是平安抵达机场时,我从她心神不宁的语气中听出了事情的蹊跷,很本能地问身边的罗纤她的车在哪里。”
  “我的车祸现场没有TZM的痕迹,是华辛琪找人清理的么?但那需要冒多大的风险?怎么就没有目击证人呢?”厍世炎难以置信地问道。
  “事后我问过琪琪,她说她赶到现场时的确看到了撞毁的TZM,在确定你没有生命危险后她在电话亭打了救护电话,奇怪的是,在她转移TZM的整个过程中,居然没受到任何干扰。”
  “也就是说,与我发生碰撞的车辆也已经逃匿,当时如果不是华辛琪,我很有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而你也知道罗纤回意大利的目的,所以你选择了将所有事实埋藏在心里,对你而言,活下来的厍世炎是最大的安慰。”
  “如果罗纤和华辛琪都与你不再有瓜葛,我又何必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四年前我和罗纤为什么会分手?”对车祸这一事实,尽管在肉体上饱经痛苦与折磨,但四年后还能健康的活着,所以他可以不再追究华辛琪的犯罪行为及华婧的包庇,却一定要弄清楚他与罗纤之间的问题。
  “你们的关系是发展得很快,但七天是远远不够的,也不可能多稳定,比起你们之间的感情,她家族的事显然重要得多。”
  “是呀,她是名门之后,还有巨额家产。”厍世炎不无嘲讽地说道。
  “你怀疑她对你的感情吗?”华婧皱眉,“她为了让艾琳娜得到应得的财产,和已经没有感情的特莱维斯结婚,然后用自我牺牲的方式离婚,如果没有家族血统的孩子,特莱维斯不可能继承更多的财产,艾琳娜在与他结婚后也会面临家族旁系的围攻。”
  “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也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了。”厍世炎深深叹了口气,“只是无法相信真的会发生在我身上。”
  “她为了你,连最后一份家产都准备处理掉,只想彻底离开意大利,离开那个家族,并在中国重新开始。”
  “只要她想重新开始就能重新开始吗?是,我很敬佩她为身边人所做的一切,也很感谢她对我的那份感情,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着她而运转的,她所有的自我牺牲、所有的现实结果,都是需要我们大家共同承担的,而她从没有在乎过别人能否接受,既然从头至尾她都如此一意孤行,只活在她自己设定的因果发展世界里,那她也没有资格从别人那里得到所谓的谅解。我也有我的思想原则和行为准则。”厍世炎说完这一句话后,起身放了两张纸币在柜台,轻吐了一句“不用找了”后,拖着行李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面对眼前的车水马龙,厍世炎不觉有些晕眩,对于咖啡的刺激性功效,他有着十分明显的反应,只是更多的体现在肠胃及气体器官的不适上。
  当他将脑海中所有的画片拼成一幅七天的完整蓝图时,他似乎感觉到在这版图的中心点缺少了一块至关重要的部分。
  收件箱的提示音响起,他查收到一封未署名的邮件,从措辞方式上,他推断是来自于端木林枫的问候,条件反射地四周环顾了一番,他不知道哪个街头摄像正出卖着他的每一个举动,也不知道是否真有人实时监控着他。
  “去找个心理医生吧!”邮件的结尾如是说,“祝你好眠。”
  “他好像一上午都把自己关在里面,没有出来过哦?”谭子晶端着杯热茶凑至Connie身旁问道,目光则透过玻璃窗定格在厍世炎身上。
  “难得他从进公司到现在一直面对自己的电脑,可以肯定他没有在画三维图,因为从手势和点击鼠标的频率来看,不像在认真工作。”林佳靖也加入了讨论。
  “我个人认为,如果你们对此都抱以好奇的话,可以派一名代表直接进去问他。”Connie认真地说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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