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夏几度痕

虽然在夏楠那里住得很方便，两个人很多东西都可以共用，但童默还是决定回家一趟，拿几套换洗衣服，顺便也问候一下任霏女士。
    童默没要夏楠送她下来，让她在家里好好准备明晚做客电台的事。她走在路上，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和梦，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比如打个电话给许念痕或者左嘉琪，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权衡一下，她觉得打给嘉琪姐比较靠谱，她怕她在许念痕面前还没说话就败下阵来，那样太没面子了。
    刚走出路口，她还在想什么时候打电话比较合适，就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童默，好久不见。”许念痕坐在车里，神态间有一丝疲惫。
    童默对在这个时间点见到许念痕表示很奇怪，“许念痕？你不是在香港出差吗？”
    她说完才觉失言，这不是摆明着说她已经看到新闻了吗？现在对方情况不明，最好的作战策略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她倒好，这么快就开始亮底牌了。
    许念痕倒没觉得有什么，他坦然答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刚回，今早的飞机。”
    刚下飞机就开车到夏楠这里来了？难怪穿着正装，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童默一时没说话。
    他又继续说：“你这是要去哪？不急的话，可不可以送我一下？”
    许念痕真是知道怎样才不会被拒绝，他没说顺便送童默回去，反而拜托童默送送他。
    其实，童默直到坐在驾驶位上，把车开出了一段距离了，也没有想清楚她刚刚是怎么答应的。看来和夏楠待久了，有些东西是会传染的。
    许念痕前天晚上连夜赶飞机到香港，又从香港搭今早到C市的航班回来，中间他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除了在飞机上的补眠时间，他已经有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了。平时再精神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忍不住有些困乏。
    可是他在香港的行程安排得紧，就是想早点完成那边的工作回来，他没法把挤出来的时间都放在休息睡觉上，所以，他下了飞机就直接开车到了夏楠住的小区。
    遇到从夏楠那里出来的童默在他意料之外，却又是他乐于见到的。童默肯定是知道夏楠情况的，而且情况应该不会太差，不然夏楠不会这么慢腾腾地在路上走着。
    于是，他叫住了她。
    许念痕和童默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就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在保持距离的同时又不失礼数。
    童默从后视镜里瞄了瞄坐在后座的人，在考虑丢下他自己跑路的可能性，考虑结果是——没可能。
    在马路上开车，关乎身家性命，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不然，她真的想开着车走S路，或者装作不小心让他的车开开挂，看他还怎么像现在这样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睡觉。不为别的，单纯地为夏楠出口气。
    好吧，她也承认，这样的车她也就只能借机免费开开，所以一开就要开够本了。
    可是，她有问题要问他的啊，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睡觉让她怎么开口啊？
    童默再一次感叹：夏楠，你看上的男人还真不是盖的。
    她试探性地开口：“那个，你……”
    许念痕睁开困重的眼睛，说：“我没睡。童默，你终于要开口问我了。”他知道童默之前就在从后视镜里看他的状态，现在又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和聪明人打交道还真不能太瞻前顾后，藏着掖着。既然他都知道了，那她索性就直接问他了，她童默本来也不是那么扭扭妮妮的人。
    “那我就直接问了。许念痕，你是要和嘉琪姐结婚了吗？”
    许念痕笑笑，爽快地答道：“不是。嘉琪确实要结婚了，不过结婚对象不是我。”至于结婚对象是谁，他也没解释。
    不知为何，似乎这并不是让她感到意外和惊讶的答案，也许是许念痕说的就刚好证实了她的猜想。只是夏楠深陷其中，当局者迷。像她这种旁观者和见证者，才看得门儿清。
    许念痕淡淡地陈述：“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童默摇头：“不，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有怀疑，不然我也不会问你。”
    许念痕：“童默，谢谢你的相信。”
    童默：“不用。我只是相信夏妞的眼光和我看到的爱情而已。”
    许念痕对这一点很赞同，“她的眼光是很不错。”
    童默听出了他话中赞美的意思，她眼光不错，才能交到她这么好的朋友。
    “不过，你真的要等到嘉琪姐的婚礼才让夏妞知道？”
    童默为她抱不平，他又何尝不心疼呢？他答道：“不会。按照嘉琪的脾性，她会在下一次她们见面的时候和夏楠说的，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试礼服的时候。如果我不加阻止，夏楠自然而然就会发现。”
    童默开车右转弯，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你会阻止吗？”
    许念痕很诚恳地回答：“我不知道，对她，我的耐性时好时坏。就像我现在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提前跟她说，我对她不确定的反应没有那么多的提前部署，只能应急处理，尽量地往预想的轨道靠近。”
    童默听懂了也装作没听懂，模糊地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的“我知道了”也即是“我不会提前和夏妞说。”
    许念痕沉默了会，还是开口了：“她怎么样？”
    “没事。至少表面看起来没事，就是晚上自己躲着哭得要死。”说完她又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噢，她好像明晚八点要到城市风云电台录个节目，今天早上接到的通知。”
    见许念痕没什么反应，她慢慢问出了心中的猜想，“你不会有参与什么吧？”
    许念痕说：“我只是知道而已。”
    “算了，管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到了。”童默已经将车开进了她家的小区，她下车，对着一起下车准备换座到驾驶位的许念痕说：“我妈最近有点神经兮兮，你如果看到她千万要装作不认识我。我就不邀请你上去了，夏妞回来后也没来过我家，你们到时候再一起过来吧。”
    “改天一定拜访。”
    车子刚开走，童默转身要上楼，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中年妇女，戴着那种长长的遮阳帽，推着放满菜的便携式购物车，两只眼直溜溜地望着她。
    此女神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童默最怕遇到的，她的母上大人任霏女士。
    今天真是装得太多了，现在也得装作没看到快点上去。
    “童默你这臭丫头，看到老娘了居然还敢跑？”任霏女士很快就看到了童默要逃避她追问的苗头。
    童默回头，脸上挂着热切的笑容，“妈？您怎么在这？唉，这是买菜回来了吗？怎么买这么多，家里来客人了？”童默噼里啪啦地问个不停，只想转移她妈的注意力。
    童妈任女士哪是那么容易给糊弄的，她声音直接盖过童默的声音，喊道：“童默你丫给我闭嘴！我可是看半天了，说，那男的是谁？你又干什么败坏我童家门风了？”
    哎呀，她妈也真是，一点都不注意措辞，“败坏门风”都被她老人家给整出来了。
    她决定耍赖到底，“什么男人啊？妈，准是您看错了。”
    “老娘眼睛还没花，你丫是吃雄心豹子胆了吗？居然敢怀疑老娘我的视力。”戴着眼镜的老太太一本正经地拒绝人怀疑她的视力。
    童默正色答道，“哪敢啊？您可是我亲娘，亲娘！”她特意着重强调了“亲娘”两个字。
    任霏女士态度坚决，“那少给我装模作样，今天没说清楚你就甭想上楼。”
    不准上楼？太阳渐烈，这不是要被烤熟的节奏吗？
    再赖皮一会，“那妈，我们别杵在这不动啊，去楼下那边阴凉点的地方再说，行不？”扯扯袖子，不管是赖皮还是撒娇，只要有用，通通发射。
    任霏女士先提前走过去，站在门口房檐下，以守门员的姿势对着童默说：“现在可以了吗？快说！”
    唉，真是无语加无力，就知道跟老太太斗，毫无回击之力，受挫无比。
    只得招了，“那个吧，那确实是个男的，不过他是夏楠的男朋友。”说完瞄了瞄老太太。
    任霏女士没睬童默飘忽的小眼神，“夏楠那丫头的男朋友啊，难怪瞅着有点眼熟。你怎么也不叫他俩来家里坐坐，好久都没见了。”
    想到什么，她又看了童默一眼，直接数落起来：“你看看人家，那么早就处男朋友了，还一直走了这么久。就你这么大年纪了，要不就不交男朋友，好不容易交个男朋友又还藏着掖着，真是要我操碎心。”
    童默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又听到老太太说：“你说那是夏楠的男朋友，那你从他车上下来是怎么回事？臭丫头你不是……”
    她连忙打断：“打住打住啊，妈，您想什么呢？就是在夏楠那里恰好碰到了，他也要到这边来，就顺便送我回来了，您不要挑拨我和夏楠的感情。”
    任女士自觉也有些太过反应激烈，童默纵百般不好，可人品那东西她还是有的。不过，她也不想就这样低头，“所以说，你带易风过来见见我们啊，老是不让我省心。”
    童默现在满脑袋都是问号，真不知那所谓的“易风”是何方神圣。
    可她又不能对着老太太问易风是谁，不然她准会被老太太旧账新账一起算，批到天黑事情都不会完。
    只好答道：“好好好，隔些日子就带他来见您和爸，总可以了吧？”
    任女士终于放行，嘴里还念叨着：“你看你，耽误了我这么久，你爸还等着我买好菜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