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夏几度痕

夜宵定在了电台附近的大排档吃，四个人是走路去的，正好免去了坐车的困扰，而有童默和骆易风在，他们之间也不至于会冷场。
    刚走到大排档的门口，童默就扯住夏楠，说：“这里还可以，干净卫生，你们先去点东西，我和夏楠去一下超市。”
    骆易风又是无条件地接话：“那你们需要吃什么？可以一起先点好。”
    “龙虾和花甲，其他的随意”，童默看了眼那边的烧烤，又转头问夏楠：“夏妞，你呢？”
    夏楠也学着童默的语气答道：“红椒和茄子，其他的随意。”
    有荤有素，简直是完美搭配。
    许念痕蹙了一下眉，借着夜色和灯光装作不经意偷瞄他的夏楠看到了，不需要任何理由光明正大盯着夏楠的童默，也看到她看到了。
    童默开口：“唉，许念痕，你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转身往里走。
    童默完全没被许念痕冷淡的态度影响到，拉着夏楠就往不远处的超市走，两人还不时蹦着跳着，就像两个好不容易盼到放学的小学生。
    在超市里，童默在水果区买了几个芒果和几根香蕉，还特意选了两个火龙果。夏楠则是在冷饮区拎了几罐凉茶，又顺便在冰箱里拿了几杯酸奶和几盒纯牛奶。
    选的时候洋洋洒洒，到要准备排队结账了，才发现购物车里的东西还真不少。夏楠一件一件看过去，看有什么落下没买的，吃的是够了，只是忘了拿水果刀。
    看来还是要去拿一下，不然待会吃水果不方便。她对童默说：“默默，我们忘记拿水果刀了，你在这边排队，我去拿一下。”
    “好，水果刀应该在放锅碗的那个区域，你快去快回。”
    夏楠折身进去找水果刀，一不经意错过了地方，最后还是求助的导购员，所以等她回到排队买单的队伍已是几分钟后了。
    晚上十点的样子，超市的人没有七八点的时候那么多，队伍排得也不长。可是，夏楠站在离开前童默站的位置，左边看看，右边瞧瞧，却怎么也没发现她的身影。
    说好在这里等她，默默不会不打招呼就先行离开。而且超市里有开空调，要比外面凉快，她没理由会先结账出去在外面等。
    幸好兜里还有钱，可以排着队给默默打电话。夏楠张望着，准备拨号呼叫童默，却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高大身影笼罩了，让她突生出一丝压迫感来。
    以为是哪个顾客站她边上挡着光线了，夏楠不喜欢和陌生人挨得太近，于是她往侧前方移了几分。
    真是人一急，大脑反应也迟钝了，她忘了这个点的超市里一点也不拥挤，也没反应过来，其他人站在旁边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她熟悉的气息。
    夏楠觉得移动的几步也没什么效果，侧后方的人在灯光下的影子又贴上了几分，形成的压迫感与之前没什么分别了。她再往旁边侧挪一点，正要回头看看到底是谁那么讨厌，头顶突然冒出的声音却叫她压制住了想要转身的冲动。
    “你还往旁边走，是要脱离队伍自己一个人站一队吗？”许念痕幽幽开口，语气略带不满。
    她在前面东张西望，左边前面右边到处都看过了，就是没有看见站在后面的他。看到她摸口袋排队，知道她是准备买单出去了，如果他再不提醒她，她就又会把他丢在这里自己先走，没办法，他只得推着购物车走上前。站她旁边想让她发现自己，结果她除了往侧前方走一点远离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再跟上前，她却离得更远了。
    要她发现他怎么就这么难呢？
    夏楠硬着头皮侧转身往队伍里走一点，低下声音道：“我不知道站我旁边的是你。”她看着许念痕推着的购物车，里面放着的正是她和童默买的东西。
    许念痕看她满脸疑惑又不开口说话，他问道：“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推着购物车在这里？”
    夏楠抬头，灯光不刺眼，可她忽闪忽闪地眨好几下眼睛，随后又点点头：“嗯，默默呢？”
    许念痕解释道：“骆易风不知道童默点的龙虾需不需要放香菜，让她过去说一下。”
    “肯定是要放香菜的啊，还要多加辣椒，她的口味和我一样，无辣不欢。”夏楠顺口接话道。
    夏楠一说到吃的脸上都要放出光来，虽然一说完就急刹车给收住了，但许念痕还是在她充满笑意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不甚清晰的身影。
    他轻勾唇角，说道：“我知道。”
    她初听以为他说的“知道”是指知道的童默的口味要求，便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不……”不直接跟那边的老板说呢？而且打个电话就可以问清楚，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特意过来叫人的。
    这句话的后面部分夏楠没说，她看着许念痕一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表情，隐隐约约觉得他的“我知道”三个字还别有深意。
    正好排她前面的那个人已经在装东西，就要轮到她买单了，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先把这些拿出来。”她把水果和饮料从购物车里拿出来放在台子上，好让收银员能扫码结账。
    “请给我一个大的袋子。”许念痕也没有追问，只是对着她说：“这些我来拿，你过去把东西装起来。”
    “噢。”夏楠接过收银员递给她的袋子，乖乖地走了过去。
    最后是许念痕付的钱，夏楠也没有矫情地抢着掏钱，倒是盯着那修长手指拿着的皮夹出了神。
    皮夹是她送给他的，不对，是她硬塞给他的。
    那次去步行街，她只是想随便逛逛安慰安慰自己，顺便悼念一下她在两天就结束的打工生涯里免费贡献的劳动力。看着各个品牌店里的衣服鞋子饰品，夏楠身上揣着钱也真心觉着不爽，原本是要用兼职赚的钱买礼物的，没拿到工资的人在这边逛完全是找虐。而且逛街也是件体力活，夏楠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逛街，现在更是累得愈加讨厌这项女生们热衷的活动了。
    她准备随便再进家店就结束这趟荒唐的逛街之行，也算是满足了她最初“打工赚点钱——认真选礼物——欢喜送出去”的想法，虽然从一开始的“打工赚点钱”就已经掉了链子。
    就近原则历来是她和童默坚持的原则，所以夏楠也没多看，就直接走进了离她最近的一家店。走进去才发现是稻草人的旗舰专卖店，她走马观花地看一下，出来的时候就提着了一个袋子，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夏楠看中的是一款简约的黑色皮夹，上面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她看一眼就觉得这个皮夹很适合许念痕，不锋芒但够吸引人。正好这款皮夹分男女款，夏楠索性忍痛抽血几百人民币把男女款都买了下来，还享受了九五折的优惠。哈哈，情侣皮夹啊，多么低调有内涵。
    看来，走一趟也不是完全没收获的嘛。
    只是还没高兴够三分钟，她又感觉愁云密布了。没有谁过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她要找什么借口把皮夹送出去啊？说是说女朋友送男朋友礼物哪需要什么理由，可是如果他不喜欢怎么办？如果他责备她乱花钱了怎么办？
    管他的呢，他喜欢，她就送，他不喜欢，她就硬塞。
    傍晚两人一起在食堂吃饭，她状似无意提及她白天的行程，“今天我去了步行街，可累死我了。”
    许念痕把餐盘里夏楠爱吃的菜夹给她，看着故作委屈的夏楠轻笑说：“你说的有事要单独行动就是去逛步行街？”她说的时候可是着重强调了“单独行动”四个字，一幅神神秘秘的样子。
    夏楠故作委屈：“是的啊，你也不问问我都干什么了。”
    许念痕故意掉进夏楠的语言陷阱，忍笑问道：“那你买什么了？是要送给我的？”
    “你怎么知道？你看到啦？你什么时候看到的？这个看到了也应该装作没看到的啊，都没神秘感了。”
    他提醒她道：“我今天一天都在学校。”也即，他什么都没看到，不知道她到底买了什么。
    “那你……”夏楠佯怒：“啊，你套我话。”
    许念痕：“只是按正常推测猜的。”
    “就知道说不过你。”夏楠落败，叹气道：“其实，我今天是以‘失业人士’的身份去寻求心理安慰的，结果刚好一点就又被你打回原形了。所以……”她瞄了瞄对面坐着的人，对方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说下去，她认命般快速说道：“所以你待会可不许嫌弃我买的东西，喜欢就理所当然接受，不喜欢也要装作很喜欢再理所当然地接受。”
    最后许念痕也没机会说喜不喜欢，就很欣然地接受了夏楠送的皮夹。
    当天晚上，夏楠担心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躺在床上给许念痕发信息：你还是说实话吧，不然我睡不着。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许念痕却知道她是说皮夹的事，他很快就回信息了：放心，和女朋友用同一款皮夹又不丢人，早点休息。
    他知道她买的是情侣款啊，而且没有一点不乐意的意思哦，反正他也不是会把喜欢挂在嘴边的人，她想她可以安心睡觉了。她回：嗯嗯，我知道了，晚安。
    隔了几年，他还在用她送的稻草人，她的稻草人也放在了她的包里。把两个皮夹放在一起，它们还是情侣款。而用着这两个皮夹的人却……
    许念痕从容地收起皮夹，接过夏楠手中的袋子，说：“走了，他们应该在那边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