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

第23章


天保平时身上不装钱,除了武器和马,他连一个铜板也没带走。” 
  刘颖问道通信员:“嫚子几时来的?” 
  通信员答说:“哑姑从未单独来过。” 
  苏祝周冲刘颖呲胡子:“你真罗嗦!” 
  刘颖怒道:“你是苏家大哥,怎么这个死样子!” 
  苏祝周死样怪气地说:“是啊,我要讲究身份,可事到如今又怎么办?把天保追回来,只要他们三方达成妥协,我不反对就是。” 
  祝娟哆嗦着手,指着苏祝周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没有天保,你哪有今天的身价?你这忘恩负义务的祸国贼,到头来还是谋害了他!” 
  苏祝周也哆嗦起来:“你骂得好!如今已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还这么死心眼,简直辱没了阖族!” 
  “放狗屁!”皓翁老人从里间出来 ,不知他几时来的,“世上没有这样拐案,我不信!” 
  苏祝周忿忿地说:“老祖宗,我家后院已被刀伤二命,我父亲和他的卫从统已下落不明。你老是族长,这时该站出来为苏姓人讲话,不然怎能叫人敬你?” 
  老人气抖抖的坐下:“我人老不糊涂,不用拿这话堵我。我问你,后院刀伤二命,你可曾亲见是天保所为?你当过警官,这么大的事,一非亲见,二无证据,三不查究,就一口咬定天保作案拐人,究竟是何居心?再则天保正在筹划打大仗,我已经答应他动员民众参加破路,他身负国家重任,此刻怎会拐人逃走?讲抗日,他德比你厚,志比你坚,才比你高,功比你大,你这样搞到底要干什么?” 
  苏祝周一时语塞,便强辨道:“你老是按常理推断的,但天保是个无赖。” 
  老人骂道:“你才是个十足地无赖!后院的事,你敢当众审问王能,事情很容易查明。” 
  苏祝周全身一颤:“好,我去审王能。” 
  刘颖伸手拦阻:“慢着!要审王能大家同审,你不能单审。”然后对通信员说: 
  “你是正规国军士兵,谁敢解除你的武器?你现在任务是保护苏队长,叫政工队住进来,严禁苏团士兵入内,谁要强行进院,就开枪打死他!” 
  通信员又把枪挂起来,眼泪汪汪的站立在祝娟身后。 
  皓翁老人宽慰祝娟道:“天保不会做那种事,也不会被人暗杀,你信着我。咹?” 
  “我……”祝娟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刘颖一转脸,苏祝周早溜了,她拉着祝娟就跑:“快去大院!你怎么搞的,往日坚强哪里去了?” 
  祝娟边跑边哭:“事发突然,我,我,我已失去理智……” 
  苏家中厅里,吊起四只汽灯,连院里都照亮了。苏祝周坐于案后,几名护兵翅立两旁,还有两个兵拿着刑具候在一边,准备刑讯王二先生。 
  不一会儿,两个挂盒子枪的兵把王能拖来了,推到案前迫令他跪下听审。王能只把两臂一张,那两个兵都跌出去10步左右。王能对苏祝周冷笑一声,走到一张桌旁坐下,斟一杯茶慢慢饮着,好像是来作客的。 
  苏祝周拍一下桌案:“王能!本团长在审讯你,懂么?问你什么,要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王能又斟茶:“慌什么,人到齐了我自然要说。” 
  厅里院里,人越聚越多,兵民相杂,潮涌而来。在这阵大乱中,祝娟和刘颖已挤入厅内,杂在人群中。苏祝周并未看到她俩,也觉得审不下去了,便喝令王能“滚”。王能偏不“滚”,当众说理似的说开了: 
  “你苏祝周才当几天警察,有多少真才实学?本人在你没出世时候就干这个,还到西洋考察过警察专业哩。实话告诉你,你爹早防着你了,同李士良交情交情,是为了麻痹你,后院那条暗洞就没让他知道。那条暗道已经修了25年,能走大马车,出口在山神庙下坡。我们只输了一着,让你杀了两个看守兵,可你小子也从中失了一着,迫使你爹改变了路线,下地道出后山,由淮河水路去临淮关。” 
  苏祝周急得大叫:“把这老东西拉走!他喝多了,说的是胡话,信不得!” 
  “说完了我自己走。”王能还在说,“你爹去南京了,走得慌忙,田契、大洋跟存粮全在各个库房里,这是全部钥匙。从此刻起,我跟你苏家没任何关系,你另请管家吧。”说罢扔下一串钥匙,起身走了。 
  刘颖悄声说:“大妹,冷静地听,戏中有戏。” 
  祝娟应道:“我头昏耳鸣,晕。” 
  苏祝周高声大气地说:“大家听着!如果我父亲真去了南京,做个平民百姓则罢,如同奸伪勾结,本人是一定要大义灭亲的!”说完又拉长声音喊: 
  “带苏祝山!” 
  “我在这块!”苏祝山手提步枪,站着没动,“我又不是你家奴才,凭什么用这种调门喊人!” 
  “打更队管圩门,可看到天保拐嫚子跑了?” 
  “他妈的!说天保拐嫚子,只有你这种人才能说得出口。他为了计划破袭战日夜操劳,没想到人家暗算他,天黑后有是人骑马出东圩门,可不是……” 
  不等苏祝山说完,祝娟扑过去抓住他,痴痴傻傻地吼:“你怎么不拦?你害了我也害了国家,你……” 
  苏祝山觉得受了污辱,便解下子弹袋,扔了枪,怒气地说:“好,我们不做你家看门狗!什么样民主啦,平等啦,都是骗人的。” 
  跟着,打更队的人全扔下步枪和子弹袋,乱哄哄的吵:“还给财主打更?去他妈的吧!” 
  刘颖追拦苏祝山:“兄弟,祝娟急糊涂了,你要原谅她。我们一同学习这样久,你怎么不抗战呢?” 
  苏祝山头也不回:“那是我们的事。” 
  “混帐!”皓翁老人用拐棍抵住苏祝山,“娟子一时急昏了,说两句糊涂话你都受不了,你是爷们,是我苏家的大老爷们,你还有什么出息?” 
  “老祖宗!你听我说……”苏祝山哭了。 
  “我不听!”老人咳起来,近咳边喊,“打更队集合!派30人保护天保小院,祝山带大队在这不许动,保护娟子跟刘颖,出了差错,我拿祝山是问!” 
  老人越咳越厉害,他的话倒立地生效,打更队又重新拿起武器。祝山派几十人护送老人去天保住处,他带其余的人再挤进大厅里去。 
  苏祝周的两名护兵把阮氏拖来了。她虽然是苏恒昌婢妾,照封建恶习,在家庭中是没地位的,人老实,又胆小,吓得结结巴巴对苏祝周说 :“大少爷,你两个小兵叫按他们教的说,我不能啊,哦,哦。天保没进后院,嫚子,哦,你爹,捆了,捆了,我去,求天保……”她忽然瘫倒了,全身无处不哆嗦,陡然之间就变成临近死亡的老太婆。 
  “姨娘!”祝娟奔过去跪在阮氏面前,“没有你,娟子活不大,我一定把你当亲娘奉养。” 
  阮氏已处于弥留状态,祝娟越叫吐字越不清楚,不知她叫了些什么。苏祝周跷着二郎腿,仰望着 
  天花板,小胡子一动一动的,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刘颖喊人抬走阮氏,护送祝娟去天保住处休息,然后面对满厅满院的兵民人等,大声说道: 
  “趁大家在此,我说几句话。我们这场家乱,本是一团乱麻,得亏祝周演了一出夜审好戏,谜底事实上揭开了。我们苏府上老太爷是何等样人,大家总也有所了解,照王二先生刚才说的经过推断,他这个时候,这样诡秘地逃往南京,会去做平民百姓么?天保的事很清楚,他是在不备中陷入人家圈套,这圈套既恶毒又笨拙,它破坏了南线作战计划,是对国家犯了大罪!施这种奸计的人毫无民族良知,他比公开的汉奸更无耻,也更可恨!” 
  苏祝周又急得大叫:“你也疯了么?” 
  刘颖也怒目相向:“行了,哥子,你的戏做得太蹩脚了。不要一误再误,现在勒马还来得及,我还可以帮你一把。你再不听我良言相劝,全团崩溃,就在今宵!” 
  苏祝周胆已不壮了,嘴巴还没软:“事情也出于我的意外,拐人的拐人,逃跑的逃跑,有什么办法?” 
  刘颖一声冷笑:“你要顽抗下去么?那末,我来问你,李士良和路得胜是你的哼哈二将,圩子里乱成这样,怎么不见他二位露面?还有,圩子里涌来这样多士兵,不见一人军官,他们干啥子去了?” 
  苏祝周软了:“你是我太太,也来逼我么?” 
  “你这样反复无常角色,还有资格对我用这种称呼么?”刘颖满脸怒气,“你现在只有马上找回天保和哑姑,还要保证他们安全,有了老头子出逃南京一事,一切都有办法遮掩。我有事,你也好自为之吧。我现在还给你留一步棋,不要逼得我把你的老底子掀出去。”她说罢领上打更队走了,厅里人多而乱,谁也没注意到王二先生扔下的那一大串钥匙,早已落入她的口袋。 
  李士良和路得胜同时跑进苏家中厅。李士良带人在西门外设伏失败,已是苏祝周意料中的事,但路得胜设伏未见天保去阮家渡,倒使他吃惊了。三个人都惊疑不定,李士良又发牢骚,埋怨苏祝周: 
  “我主张联小子,除老子,各个击破,你偏要急于求成,左右开弓。姓关的不仅难对付,在兵民等人中影响也相当大,他现在如果回来一号召,你的兵都会跟他走。你把军官集中起来执行你的计划也是失策,这些官平常疏远士兵,现在统挤在圩子里,那个乱呐,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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