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

第34章


俺可不是主犯。” 
  梅老叱道:“你狗日的就没罪?!” 
  路得胜单膝下跪,低着脑袋:“俺有罪,也认罪,事到如今也没啥好瞒的了。那场乱子全是苏团长的主意,也没舍政治原因,他就说天保早晚是一害,就来个先下手。天保逃走,我就知道坏事,昨晚他进圩子一报自己名儿,全团就炸了。不怕你老笑话,我是躲在厕所里天明才敢出来,收容一个钟点才抓住百把人,这个团算完了。” 
  梅老越听越火:“叫祝周来,混帐东西!” 
  路得胜道:“小马队开走那天晚上苏团长就去洛阳要大番号,到现在还没个影信哩。” 
  “还个李士良呢?” 
  “他在训练密探跟军官,不知藏在哪个龟窝里。” 
  “好了,路得胜,你那颗狗头暂且寄在你脖子上。去给我收容队伍,不许打骂人,也不许胡来。” 
  路得胜唯唯诺诺走开。梅老又在责怪天保,这孩子毛手毛脚,弄垮了苏团,我的民军“联指”就少了一家……他刚进西门,扁保长迎着跑来: 
  “哎唷!梅老来了,就有办法罗!” 
  “事情我都知道了。”梅气恼地说,“天保这东西着实可恶,为报个人私仇,竟然这么胡闹!祝周坏,这个团有好人带,还是能抗日的嘛。” 
  “你老有所不知”。扁保长说明道,“昨夜这场乱子是路得胜招来的祸,不能怪天保。” 
  “那倒要请你同我详细说说。” 
  “说起来话长了。本来嘛,我这个小小地保不敢高攀贵人,自从天保来,还有祝娟姑嫂,都没把我当下等人看。他们把我当朋友,讲道理,我就跟他们站在一边了……” 
  梅老听得不耐烦:“你讲的也是要事,只是闲话。” 
  “不从头说,你老听不明白。” 
  “可以,说得简练些。” 
  “是啦。大前天从临淮关来了两百多日、伪军,老远就喊话,说是苏恒昌要他们来取田契的,路得胜平常能咋呼,打仗不着,他带头跑,全团也跑散了。我也吓跑了,让祝山抓回来一顿好骂。后首,我照刘颖吩咐,找些可靠的人。把苏家20只重箱子抬跑了。当晚,打更队摸进圩子,打一个通宵,天明敌人就退走了。祝山接管去那20只箱子,刘颖去搬小马队,她没回来,家里乱子接着乱子……” 
  “这事也重要,可你走了题,讲昨夜的事。” 
  “是啦。关八来了以后,用天保名字印布告,从六合县北乡贴到淮河边,号召原李支队官兵归队。这一阵三三两两的来了不少,还有不少军官,还有军校生哩。布告只要他们到苏家圩,由皓老和刘颖送他们去小马队,我管接待,刘颖说小马队驻地不能公开,怕坏人捣乱。” 
  梅老对这一句话倒听得高兴:“于兹可见天保深得兵心,这么久了,用他名字能召回很多人,一般国军很难办到。好了,言归正传,讲昨夜的事。” 
  扁保长这才话入本题:“昨天下午来了一股河南兵,也是李支队的人,队长叫石立景,是天保的结拜五哥,一共百把人,家伙好,有10挺轻机枪。他们也是看到布告才找来的。本该我接待,路得胜看人家武器好,请他们喝酒,冷不防抢走了人家武器,把人关在村校里。谁知石立景有一身国术,不知怎么跑出去了,也不知在哪块碰了天保就打回来,河南兵夺回武器,天明前就走了。可是昨夜苏团炸营,真闹得鸡飞狗跳,老天爷保佑好人,可也保佑坏人,横竖一个人没死。天保还找我说了多很客气话……” 
  梅老打断地问:“天保现在何处?” 
  “不知道,可能祝山知道。还有一场乱子……” 
  梅老不愿听了:“去找祝山,快把天保找回。” 
  扁保长领梅老到苏祝山门口,叫两声,祝山夫妇迎出来了,一同向梅老施礼:“你老来就有办法了!” 
  梅老叹口气:“不管天保怎么想的,总不该把苏团弄垮,我向李宗仁报序列是包括苏团的。” 
  祝山道:“这不能怪天保,他一枪也没打,喊几声就到我家来了。夜里闹得那么乱,是苏团炸营乱打的。苏团的杂八兵特别怕天保,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产生了恐惧心理,你吓我,我吓你,一家伙炸了锅。” 
  梅老急迫地问:“天保人呢?” 
  “我也不知道在哪。” 
  “要不要叫扁保长回避一下?” 
  “不用。扁保长这个人油滑是滑些个,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祝娟回来以后,动员他参加抗战,他表现还不错,我们没把他当坏保长看。” 
  扁保长歪着扁脑袋:“祝山呐!既然没把我当坏保长看,可你那天那个骂……” 
  祝山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总不该骂你,向你道歉。你快去稳定人心,梅表叔我接待,我们有招待款项。” 
  扁保长告退,祝山领梅老向天保原先住处走,他媳妇先去生火做饭。走着,祝山告诉梅老,天保离开严支队曾去高邮找郑斌,想带些队伍来同苏祝周理论理论。他没找到郑斌,一去一来担搁了12天。昨晚他是想一人进圩,先拉出打更队,再召拢小马队,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在东门外无意中遇到石立景,两人都会武功,越墙而入的…… 
  梅老听到这里,又打断地问道:“苏团也大小打过几仗,怎么会一下子就炸掉呢?” 
  “已经炸过两次,变成失控单位了。”祝山说明道,“小马队开走时候,苏团已经有一千零几十人,因为逃亡日甚,李士良搞了‘连座法’,还剩900多人。鬼子来一次,路侉子带头跑,又跑散了两百人。鬼子退了,李士良回来整顿,要枪毙先跑的人,其实是整路侉子,掌握指挥权。侉子理亏,为争取主动,就砍死一个连长。这一下乱了套,有三个连集体炸走,全团已不到400人,跟着又发生了昨夜的乱子,不知还能剩下几个兵。” 
  梅老气得直哼:“祝周这东西只配和狗做朋友!若不害走天保,哪有这多祸乱?” 
  “是的,昨晚天保同我讲了他落在严家的经过,对这边的事毫无所知,我把事情告诉了他,他也发了神经病,拼命打自己耳光,我们两口子拉着劝了好久他才安静下来,祝娟已经弄破了脸,他再破了相,那就太惨了。” 
  “祝娟住在什么地方?” 
  “这我真不知道。小马队同苏团分裂前几天,我去料理丈母娘丧事,耽搁40多天,刚回来就碰上鬼子捣乱,打跑了鬼子,刘颖又走了。老祖宗知道小马队驻地,昨天上午被淮北本族人抬去处理纠纷,三几天回不来。” 
  “你都不知道祝娟住处,天保怎能找见?” 
  “按老乡们提供的线索,他们沿洪泽湖南岸分头找去了。我劝他们等两天,刘颖回来就知道了,他们都心急如火,恨不得立刻见到祝娟和小马队。” 
  说着来到天保原先住处门口,门旁挂一木牌,牌上是毛笔写的“告白”,是祝娟与天保两人口气,落款也是两个亲笔署名。这篇“告白”,文分三段,首段讲他们受害经过,语气虽然悲愤,事实说得比较含蓄。第二段中呼吁苏团全体官兵,只有坚持抗战,才有出路。末段是宣布把这小院交还苏氏公祠,还有几句感谢当地同胞相助的话。 
  梅老看了“告白”,说:“这好像是两人共商写,你看,两人签名也很匀称嘛。” 
  祝山答说;“是祝娟临走时写的,她把自己名字写在下首,上首位子空着,昨夜天保来把自己名字填上了。当时天保又发了疯,你看,这墙上痕迹都是他拳头打的。我和石立景都在场,又是拉住劝了老半天。” 
  梅老嗨的一声恨起来了:“这个祝周怎么着也该杀!我所以不杀他,是顾虑他这份家产难办。” 
  “老祖宗有考虑,酝酿好了再办。” 
  “说个题目我听听。” 
  “把他的产基本‘共’掉,不能让大汉奸合法化。” 
  “可他这一支人绝了后,还有刘颖怎么办?” 
  祝山放低声音说:“我们议论过,刘颖准备同苏祝周正式 
  离婚,她怎么能同畜牲生活在一起。” 
  梅老没应声,抬脚跨进门内。     
  第十章 两地心   
  第十章 两地心(1)   
  同日下午,在三十六套打谷场上坐着一大片兵,听一个河南人讲话;此人二十五、六岁光景,生得粗壮结,短胡茬子像钢针,他就是石立景,李支队时期的上尉搜索队长,老丘八出身。他操一口有力的河南话说道: 
  “哥儿们!俺这伙没娘兵可全是穷庄户,全是抓壮丁抓来的,南京大屠杀血里捞出来的,王家店大捷没牺牲的,丁家镇兵祸漏出来的。俺全在中山先生像前起过誓,在红脸关二爷面前赌过咒,李支队弟兄一定坚持抗战。俺是看到布告来找天保的,俺找到了李支队老弟兄,他不知跑哪儿去了。俺李支队那拨子哥们里,男的数天保,女的数苏家大妹子,俺那会就说让天保当旅长。蒋委员长不承认,俺自个儿承认就中。你别看如今司令比狗毛还多,打仗都不中,他娘的狗东西!” 
  他的话说得兵们哈哈大笑。打谷场上,原马小队的兵、步兵以及最近零星找来的原李支队官兵,加上石立景带来的百余人,刚好1100人,祝娟、关八、刘颖、齐大成全在。今天集会是为了重新整编,石立景该讲什么样,关八事前还教过,无奈这位老丘八性情粗鲁,开口就走了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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