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情深

第33章


师兄让你跳个舞,很困难?”
  我扯了扯嘴角,将竹笋扔进他的怀里,侧眼:“不会。”
  隐沉眉一撇,耸肩失落道:“小蝎子,师兄的玻璃心快碎了一地!”
  我眨眨眼,心下不忍,便摸了摸鼻子,红着脸小声道:“我跳,你不许笑。”
  隐沉连连点头:“不笑,不笑。”
  他一撩衣摆,正襟坐在竹椅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瞧着我。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朝我灿烂一笑。我心虚地的脸上一紧,视死如归地折了跟竹条,虎虎生威地舞了一曲剑舞。悠扬清越地笛声响起,高天流云,微风吹来,竹叶摇摆,我忽然想起来,曾经我与他在身无分文的时候,也曾这般吹笛演武。
  那时候,他一双眼透着风情,我在一旁假装镇定。
  我情不自禁的看向他,这是他的梦境,他醒来之后未必记得清这梦里的点点滴滴。
  一曲落尽,我垂眉内敛,肃穆从容地朝他走近,伸出手扶住他的脑袋。隐沉俊眸眨了眨,试探地看着我。我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阴测测地大白牙,利落地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隐沉身体一抖,手忙脚乱地将我推开,他自己却没坐稳,从竹椅上跌了下去。
  我嘿嘿一笑,一下子从小孩模样变幻成如今地模样。我拿手抹着唇,做流氓状:“哟,被吓到了!”
  隐沉张了张嘴,一双桃花眼茫然四顾。
  “师妹,你怎么长大了?”
  我满面笑容:“我长大嫁你做妇好不好?”
  隐沉面上露出几分诧异,只见他拿手使劲儿掐着自己的脸颊:“这是在做梦,小蝎子不会这么生猛的……”
  我默然无语,正准备再接再厉地表明心迹。哪想,隐沉硬是把自己给掐醒了!我摸了摸脸,头一次豁出脸皮铿锵告白,以失败告终!
  从梦中醒来的隐沉,无力地摊在床上喘着粗气。
  突然他喟叹了一句:“时歇啊时歇,托梦为何要这般不正经。”
  我飘在空中弯弯嘴角,就是因为在梦中才能肆无忌惮地这么做!
  隐沉似乎是听见我心中所想的话,他了然地“嗯”了一声,撑起身子,拿手把玩着我的头发:“你这般想对为夫不正经,那就快些醒来。”
  “…………!”
  隐沉话刚落下,我便愕然地看着我的肉身,先是嘤咛一声,接着蹙了蹙眉,而后缓缓地睁开眼。一双眼睛水光盈盈地看着隐沉。她忽然尖叫一声,惊慌失措地裹着被子往床脚里面退:“你……你……你是何人……?”
  隐沉默然片刻,面色阴郁地开口:“你不是她!”
  她镇定片刻,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公子你奴家的亲人吗?”
  我有种爆粗口,想掀桌的冲动。
  不晓得哪一路的孤魂野鬼,居然乘人之危,在我魂不附体的情况下占据了我肉身。还恬不知耻地问隐沉这样的话!
  隐沉惊讶,指着我的肉身严肃且认真地道:“我是她的夫君,却不是你的亲人。你是怎样占据这肉身的?快些离开,不然别怪本大爷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为隐沉的话感动的泪流满面,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不是我。我飘到隐沉身旁,同样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肉身,想看出里面是哪一个孤魂野鬼。
  占据我身子的孤魂野鬼,语气诺诺:“公子,奴家不晓得你说的什么?”
  隐沉皱着眉头,脸色冷漠,声音亦是淡淡的:“怎么来的,怎么离开。不要拿着时歇的身子做这样一幅唯唯诺诺地表情!”
  我赞同点头,想我地府一代孟爷,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气宇轩昂的英武面貌,何时做过这般跌份的动作表情。
  她脸蓦地涨红,强自镇定地停止了背脊,奈何手还是哆嗦不止:“奴家,奴家,不晓得公子所讲为何意?”
  我捂额,近来,别人总是顶着我的面皮做一些我不曾做过和说过的话语。
  萱绯是易容,这个更好,直接用了我的肉身!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几近透明的魂魄,越发无奈。再不身魂合一,我这一魂也快保持不住了。虽此处是阚自珍的幻境,所有生物景象皆由每人心底的念头而生。在幻境之中,便如另一个真实的世界,一切事情的发生,都会跟着原来世界的轨迹相连。
  如果我在这里魂飞魄散,便真的是灰飞烟灭,永劫不复!
  想到此处,我真是恨不得立即将那人从我身体里薅出来。
  隐沉冷着脸扔给她一面铜镜,她颤抖地捡起铜镜,将脸往铜镜前凑了凑,然后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隐沉,小声道:“……公子,让奴家看甚?”
  隐沉脸色一紧:“你可知你现在的模样?”
  “……晓得,奴家的模样……。”
  我抽了抽嘴角,胸闷,气短,头疼,这是要闹哪样?。
  隐沉又道:“你可记得你是谁?”
  那人歪了歪头,出声肯定道:“奴家名为孟时歇!”
  我闻言大怒,扑上去欲行凶。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穿透身体,我忧郁望天,心中有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
  娘的,谁曾经说过“我的地盘我做主!”
  如今我连东西都碰不到,做毛线的主!
  隐沉勾唇冷笑一声,目光似冰霜!
  那个自称是孟时歇的女鬼,在隐沉的目光注视下,身子又抖了抖,她忽然抬起头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奴家句句属实,公司如若不信,奴家……奴家……”
  隐沉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好好吃饭,照顾好身体!”
  只短短一句话,却让我怔愣在当场。
  他相信了吗?。
  那个自称是孟时歇的女鬼,红着脸怯怯地点了点头。而后羞答答地抬头,望着隐沉:“公子,你可能出去……奴家……”孟时歇轻轻咬了咬唇:“奴家想起身更衣。”
  隐沉愣了片刻,只神色复杂地扫了孟时歇一眼,便起身走了出去。
  我黑着脸,看着那个女鬼用着我的身体,换衣梳头,还用我的胭脂摸脸。
  这委实不是个令人快乐的场景,幸好那张脸是隐沉做的□□,并非我本来的面目。
  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隐沉在外面讲话:“……你开一下门。”
  孟时歇放下梳子,上前开门,脸色有点红:“公子,有何事?”
  隐沉眉头微蹙,递给她一个包袱,淡声道:“里面是一些换洗衣裳,你将身上的衣物换下来。”
  孟时歇定定地望隐沉一眼,没有说话,接过隐沉递给她的包袱,施施然退回门内。临关门时,还状似不经意地投给隐沉一个害羞带怯的羞涩笑容。
  那表情,那动作,直让隐沉抖了抖身子。
  我勃然大怒,借着我的身体勾引我的意中人。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鬼!
  我心存郁结,失落地飘向屋外,阳光倏地照在身上,浑身刺痛不已,我连忙往屋檐底下躲。
  屋漏偏逢连夜雨,除了拥有邪念地鬼魂畏惧光明,一般的鬼魂是不畏阳光。奈何我如今只余一魄,身娇体软易飞散,晒不得阳光。
  彼时,我只好阴郁满怀地躲在屋檐底下,望着满院子的阳光望洋兴叹。而那个占据我身子的孟时歇却是春光满面地走出房门,面会我的情郎!
  再说那平时舌灿如花的隐沉,倒是一反常态,温和且疏离地将孟时歇拒之门外!看着孟时歇吃瘪的模样,我心情极好地眯了眯眼睛。打定注意,晚上定要拖个梦告诉隐沉我只余一魄,快要魂飞魄散的窘境。
  孟时歇坐在窗前支着下巴,看着院外繁花茂叶发呆。
  我不能出去,便也慢悠悠地在屋内飘来飘去。
  “……时歇?”院中响起阚自珍温和的声音。
  我与孟时歇同时望去,阚自珍一袭青衫磊落地站在门外。
  孟时歇脸上的表情先是疑惑,而后惊喜:“你……你来了……。”她站起身来,以一副望穿秋水终于等到心上人的姿态跌跌撞撞地奔至门口,停在阚自珍跟前,一双眼眸水光盈盈地痴望着他。
  我黑了脸,她这是想要脚踩两条船的节奏么?。
  阚自珍勾了勾唇角,轻声道:“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么?”
  孟时歇摇了摇头,柔声细语:“奴家挺好的,只是头有些昏,以前的事都不大记得了。”
  阚自珍视线扫过孟时歇的脸庞,点头:“睡的多了,出去散步吹些风便好了。“
  孟时歇懵懂点头。
  阚自珍长眉微轩,牵着孟时歇的手便要朝门外走去。
  瞧这孟时歇的模样明明就是迷恋阚自珍,他两这样出去散步,只怕是天雷勾动地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我一时情急,想也没想也跟着奔了出去,阳光呼啦一下晒在身上,我还来不及惨叫一声,便化成一股青烟被那只金丝嵌银的桃花发簪给吸了进去。
(三十八)
  孟时歇与阚自珍把臂同游,我在发簪中忐忑不安,生怕孟时歇对阚自珍做出甚生猛的举动。
  两人相顾无言地走到集市,阚自珍从袖袋中摸出一个油纸包,朝孟时歇笑了笑:“你爱吃的海棠糕。”
  孟时歇愣了一下,遂喜笑颜开的拉着阚自珍的衣袖摇了摇:“你真好~。”
  我看着喜滋滋吃着海棠糕的孟时歇,叹了口气,这凭空蹦出的陈咬金爱好怎的也同我一般呢?
  阚自珍青衣如水,笑意温和地站在孟时歇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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