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尸咒

临近鬼谷山脚下，贾文兵沉默不语眸里流满对她的思念和不舍。李燕见他这样，心里也很难受。
    "文兵，回去吧。"
    "燕儿，让我多看你一眼。"
    贾文兵紧紧地搂着她，心儿拧作一团好些酸痛。李燕柔在他的怀里笑着说："傻瓜，我这一辈子都给了你，还怕你看不够!"
    "燕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嗨，我也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贾文兵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到底哪里不祥，他也说不出。总之，他十分担心她。
    只是，李燕丝毫没有考虑过重回鬼谷寻找李家村亲邻近舍将是她一生难以磨灭的噩梦。
    "好了，文兵。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燕儿.."李燕刚走几步，又被贾文兵叫住。
    "什么事？"
    "路上小心点，我..我等着你回来!"贾文兵终究难舍难分，只怕时间久了，他真的会克制不了自己将她拉回。
    李燕见他这般模样，心里好些酸痛。只是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淡淡地看他一眼，笑着说："嗯，我会的!"
    远望李燕渐行渐远的身影，贾文兵这才失落身子，一步一步离她远去。
    李燕何尝不是心里难受，新婚不久就要分离，彼此间的思念只能藏在心里，有泪却流不出，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李燕默默地收起眼泪，朝着鬼谷深山走去。外面战火不断，并未影响鬼谷这片山峰峦谷。这里还是那样，高山群起跌宕起伏，山谷峭壁传来飞鸟猛兽惊悚的怪叫声。
    攀岩而过，一起又一起高峦山峰，穿过万丈谷底，李燕费了好些气力，这才越过鬼谷这道万丈峰峦的屏障。
    前面是一处密林，李燕记得当年李家村民就是从这开辟一道路径，寻到一处干净利落的地方建立起李家村。
    走出密林，站在山道口上，远远可望十几个木屋被四面八方的树木林子包围着，显而易见。
    不知，上天是否有好生之德特意留下这么一个地方，深山野林四面朝歌花田水地，可供李家村民躲避朝外战火，幸保一命。
    这一切，在李燕看来不顾是作茧自缚罢了。倘若有一天国事危在旦夕，这个牢不可破的家，早晚有一天会沦陷在国事苦难之中。试问国事不保，小家离灭亡的时间还会远吗？
    只是，每一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图一时安逸，要数那些毫无远见、贪生怕死之辈，哪里想到牺牲自我造福子孙后代之事!
    李燕虽心不满，可也不能强制他人和她一样的想法，拿起手中的武器维护正义掀起革命浪潮共建民zhu社会。若不是要事相求，只怕李燕这辈子都不会踏进鬼谷半步。在他们的眼里，鬼谷是一道"护身符"，不过在李燕眼里鬼谷是一个人性堕落的地方。因为它的出现，麻痹了人的思想过着自我安逸的生活并没有想过国家危难后代子孙的幸福！
    若是，每一个人的心里都牵挂着"鬼谷"这个好地方，只怕中华民族在小日本侵略的日子里，早就灭亡了。
    李燕一片思绪，不知不觉临近李家村...
    "燕子？...祥琳嫂，燕子回来了..."一个年纪四十左右的农妇正从村口走出，准备上山采挖野参。见一个美丽姑娘走在路上，一眼瞧出她是谁，喜出望外调转身子向村里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嘴里喊道。
    宁静的小山村，一下子炸开了锅。桂花嫂这么一吆喝，三叔四嫂七大叔八大爷，全部跑来。连村里的娃，一个接着一个凑起热闹...
    李燕回村的消息，很快传来。李燕的母亲正在家里做着饭，听桂花说燕子回来了，一时惊喜差点掉落手里的菜刀。
    "祥琳嫂，还愣着干啥，快...快去接燕子回家啊！"
    "哦..."李祥琳一时失神忘了这茬，慌忙跑出屋子。几年没有见过女儿一面，不知她在外面的生活如何，是瘦了还是...不管怎样，女儿还活着，这已经是上天对她的最大恩赐。
    小小的李家村，瞬间沉浸在喜悦之中。只是，李燕被三婆、四姨夹在人群中问东问西，心里很不是滋味。
    "燕子，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有没有人跟着你？"
    "燕子，和婶子说实话，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是啊，燕子，俺们在这里过得挺好，你可不要把俺们这里当作避难所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收留的！"
    "燕子，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你可千万不要把外人引到俺们这儿..."
    几个婶姨子婆，在李燕耳边喋喋不休，生怕她带着外面的人擅自闯入李家村，打破她们和谐、美满的生活。
    李燕被她们问的心烦，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脸许久未见还是那样，自掩自畏麻木不仁。
    国难临头，她们却是惊弓之鸟只顾自身安危，并未想过外面的世界许多劳苦人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几年不见，她们没有问过一句，她在外面的生活如何，而是问她有没有把别人带进村子影响到她们平静而又幸福的日子。
    心痛，还是悲哀...
    李燕心底哀叹，这群人无药可救了。心里这么想，可她嘴里不能这样说，唯有避重就轻地说："各位婶婶，请放心!我是一个人回来的，没有人跟着我。我向你们保证，没有人知道你们住在这。"
    "那就好...那就好..."
    "咦，燕子，你手里的皮袋装的是啥东西？"凤姨鼻眼尖滑，早就留意她手里的东西。
    李燕笑着说："没什么，一些吃的。"说着，李燕解开袋子，把里面的糖果和一些皮绒玩具给村里的孩子分了。
    村里的孩子不少，少说也有十二、三个。每个孩子分一点，李燕手里一袋子糖很快就分完了。想起自家哥哥姐姐如果有了孩子，总得留一点。只是，山里的孩子从来没有吃过外面软皮包裹的糖，姨婶子从她手中接过，也就没有打算替她省点。
    孩子们都分到糖吃，个个嘴里磨了蜜叫她"蓝姨，好！"。为什么叫她蓝姨，因为她给孩子们带来糖吃，给孩子们快乐，为孩子们撑起一片蓝天。
    当然，李燕所希望的是为孩子们的精神世界撑起一片蓝天。只可惜，这些孩子生下就窝在这里，很难读懂外面的世界，又如何教导他们身负重任。
    这时，有一个孩子没有分到糖吃，眼巴巴看着其他孩子嘴里吃着糖，只有独自咽下口水的份。
    李燕见孩子这般模样，甚是惊奇。换作其他孩子，早就不满哭着、吵着要糖吃。
    "告诉蓝姨，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强子，很强的强..."三岁大的孩子，早已挣开妈妈的怀抱，用手比划着自己很强大。
    李燕被他搞怪的模样，逗笑了，从袋子里捡出其他孩子不要的玩具："拿着，这是蓝姨送给你的小礼物。"
    "谢蓝姨!"李强小手接过弹弓，根本没有人教他如何把玩，他却十分聪明拉开了弦。
    李燕十分惊讶，心里暗想这孩子长大一定是块料，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好料。至于是忠是奸，那得好好教导一番引他走上正轨才是。
    正想着，李祥琳挤过人群，目光含泪凝视着女儿一张日夜思念的脸。
    "燕...燕儿..."
    李燕听那声音熟悉，回过脸早已泪流成河。三年了，三年没有见面，母亲的头发白了背也弯了，连走路的样子也...
    "妈..."李燕叫了一声，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眼泪直流，哭成泪人模样扑进妈妈的怀里。
    "燕儿...妈可把你盼回来了，想死妈了！"
    "妈，对不起..."
    "傻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祥琳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再见女儿一面。如今梦已成真，那些过去如同烟云一飘而去，不值一提。
    只是，李燕心里过意不去。若不是有事要办，只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和妈妈相见。妈妈虽不懂国难当头人人有责的道理，不过妈妈的心里永远惦记着女儿。
    在妈妈眼里，李燕就是妈妈的心头肉。三年前，这块心头肉不知不觉被割舍，令妈妈好些日子生不如死。如今这块心头肉又回来了，妈妈只觉这心里满是意外惊喜幸福的滋味。
    "燕儿..走，俺接你回家。俺给你弄些好吃的，把你这些年在外面受的苦全部补回来!"
    "嗯.."李燕含泪点点头。这就是妈妈，不管你在外面有多风光有多落魄，妈妈永远不会嫌弃你，永远为你撑起一把伞，遮风挡雨。
    回到家里，李燕再次踏进这间木屋，心里已是愁绪百变，不住地回忆过往去事，品尝那一丝温存的家乡味。只是，这个家和理想的生活差别甚远，没有共同的理想...
    "燕儿，别站着，快坐!"祥琳见女儿干杵着，像是一个陌生人来到家里做客，心里有些异样，隐隐作痛。三年没有回来，李燕对这个家确实有点陌生。陌生的只是环境，熟悉的却是它一成不变的自我安逸。
    李燕不想提起那些伤心事，笑着说："妈，这些年，你还好吧！"
    "妈好，妈什么都好...就是你一个人在外，妈这心里放心不下，每天晚上想着你。"说着，李祥琳又在女儿面前流起泪。
    李燕见不得妈妈伤心，又好言相劝，净说自己一个人在外生活挺好。
    母女俩唠嗑好长时间，到了午饭时间，父亲、哥嫂回来。
    父亲在村里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干的活挺重却不喜和人说话。哥哥年过而立，娶了同村的姑娘为妻。
    李燕回村的事，直到父亲干完地里的活，才从别人口中得知。
    三年不见，父亲的确老了许多。只是，父亲因为她这个"叛逆女"没少受人冷眼，说他女儿是另类，学什么不好偏学那些大英雄。没有天大的本事，何必挑起救国救民的重担!
    李燕见父亲沉着脸，怯生地叫了一声"爸。"
    女儿的确变了，连称呼也变了，不说家乡话"阿爸"，却是一句很有条理清新话。
    "嗯，回来了！"父亲压低声音，没有半点惊喜。
    李燕略显多余，站在那里不是，又叫了一声"哥。"
    哥哥李洪因为这个妹妹，被别人取笑他连妹妹都不如。妹妹尚且懂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这个哥哥怎么怂了，躲在龟壳里何不拿起手中锄头和那些恶盈满贯的奸臣贼子斗争到底？
    李燕势头太过强盛，压过哥哥自然不受哥哥喜爱。叫了一声哥，李洪没有回应。
    却是嫂子，一句阴阳怪气地声音："哟，这不是女大英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打胜仗了，还是在外面风光了想要来一个衣锦还乡!"
    嫂子李金莲是同村人，和李燕一块长大，知根知底。
    李燕不便解释，堵住嫂子一张臭嘴，笑着说："金莲，你怎么在这？"
    "笑话，俺和你哥结了婚，自然在这。哦，差点忘了，俺和你哥结婚的时候，你还在外面呼风唤雨带领一群虾兵蟹将在打仗呢！"
    李燕忍气吞声没有说话，金莲不依不饶地取笑道："女大英雄，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那些兵呢？俺们这正缺人手，要不借你几十个兵，帮俺们把地里的庄稼收拾收拾!"
    金莲的话越来越难听，父亲在一边听不下去，厉声喝道："够了，你们还想不想吃饭。"
    金莲忍气不再说话，白了李燕一眼。吃饭，笑话，她一个外人凭什么吃我们辛辛苦苦种来的粮食。
    饭桌上，祥琳一个劲给女儿夹菜，李燕吃不完却是不爱吃野鸡、兔丝肉。金莲在一边眼巴巴看着李燕的碗里满是鸡腿鸭爪，剩下的全是不入味的野菜。心里想着就来气，这女儿的待遇和媳妇就是不一样。
    越想越气，金莲把饭碗一推故作嚷嚷道："不吃了，吃饱了！"
    李洪在一边哄道："莲儿，怎么不吃了，多吃点别把身子饿坏了!"
    "吃..吃，吃什么吃，全被别人吃光了，哪有俺吃的份。"这女人哄不得，一哄就来劲。
    金莲的话是在说给李燕听，祥琳夹在媳妇和女儿之间，很难堪。按理说，女儿三年回家偶尔吃一次好的哪有什么过分之处！
    李燕不想母亲为难，把碗里的肉夹到金莲碗里，笑着说：“嫂子，你吃……”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却不想李燕刚把碗里的肉夹到金莲碗里，却被金莲漫条斯文用筷子夹走丢在地上，冷笑道：“不吃的东西给俺吃，俺才不吃!”
    李燕的脸色瞬间变了，多好的肉她不领情也就算了，犯不着糟蹋食物。何况，这些肉是母亲嘴里省下的，如今却成了她赌气的工具。
    金莲有意这么做，就算自己吃不到的东西，她李燕也甭想吃进肚子里。
    眼看女儿和媳妇之间的闹剧愈演愈烈，李祥琳忙笑道："是俺不好，俺做的菜不合金莲口味..."
    "妈，不是你的错..."李燕忍气吞声低下头："是我，是我不好...你们慢慢吃。"
    李燕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家人的和谐。何况这次回来是有要事要做，不想因小失大，也就没有计较那么多。
    "哟，这么快就吃饱了!是俺们家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还是你在外面大鱼大肉惯了瞧不上这儿的饭菜。"金莲故意把这里称作"俺们家"，言外之意，这里不再是她的家。
    李洪虽不喜爱这个妹妹，但也不能容忍媳妇这么欺负人，推了她一下："别说了，快吃饭。"
    "吃什么吃，俺气都气饱了!"
    "你...你生什么气啊？"李洪白了她一眼，莫名其妙。
    金莲不高兴了，双手叉腰，一脸认真地说："她把俺们这当成旅馆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俺凭什么不生气!"
    "回来也不打声招呼，连件礼物也没带，还算是俺们家闺女吗..."
    金莲喋喋不休数落李燕的不是，李洪的脸色略显难看，没想到媳妇这么厉害，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长舌妇。相比较而言，父亲的脸色更是难看。
    李洪见父亲微微盛怒，轻轻地推了金莲一下。金莲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她不是女英雄吗，怎么现在成了女狗熊，怎么骂她她也不回嘴。心里痛快，哪里想到公爹的感受。李燕再怎么不是，她也是李家的女儿!
    "说够了没有！"
    金莲正痛快李燕挨骂的滋味，李志海终于忍耐不住，板着脸低声吼道。
    金莲吃了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李志海瞪了她一眼，眸子里写满她的不是。
    "燕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这么招你恨吗！怎么说，你是她嫂子，你就不能体谅她这些年在外面受的苦吗？"
    "燕子，的确有她不对的地方。那也轮不到你这个嫂子去指责，俺的闺女俺都没说话，凭什么让你骂得她抬不起头..."
    父亲越说越激动，只怕翻脸不认这个儿媳妇。李洪一时心急，苦着脸替媳妇说起好话。
    "爹，金莲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别往心里去。"
    "只怕是豆腐嘴刀子心，说的不痛不痒，却是痛在人的心里。"
    金莲被公爹这么一说，顿时红透脸。李燕不想因为这件事，引起父亲对嫂子的敌意，只好默默承受无形的压力，强颜欢笑道："爸，我和嫂子闹着玩呢，您别放在心上。"
    "是啊，爹!燕子最了解金莲，您还不知道金莲就是这张嘴不饶人..."
    李祥琳没想到女儿回来，居然如此不受欢迎。她也不想女儿为难，在一边充当和事老："燕子和金莲从小玩到大，喜欢开玩笑，俺们这把老骨头差点被她俩糊弄过去。"
    "娘说的对，金莲和燕子闹着玩呢！金莲，燕子刚回家，以后不许你这样随便闹着玩..."李洪佯作大骂媳妇，只想尽快熄灭爹爹眼里的不满。
    金莲自然知道这是有人变着法子给她台阶下，既然如此，那她只好借坡下驴。
    "燕子，俺是说了你不爱听的话。可俺说的是事实，你别往心里去。"
    简单的两句话，金莲说的振振有词，丝毫没有承认自己说话不周到的地方。
    李燕不想扩演她们之间的闹剧，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我没有打算长期住下去，等我办完了事，你求我住下，我也不屑和你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