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魔影

第2章


每年从冬至那天开始直到清明,清早太阳从山后一出来,第一缕太阳光,肯定就先照在老宅子上。别的地方还都阴着呢,只照得整个大院子金晃晃的……”
“您说的就是河对面山根儿下的大宅院儿吗?”初秀想起了来村子的路上,见到的那个围着黑乎乎院墙的老房子。
“咱这地方都管它叫老宅子。”老头儿接着说,“可也不知是咋回事儿,偏偏事儿都出在那老宅子里头!莫非是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冲撞了哪路神仙?”
老头儿住了口,纳着闷儿坐在炕沿上,把土豆一个一个细心地埋在火盆里,然后挟了一个火炭点着了烟袋锅,“吱儿”地抽了一大口。
初秀竖起耳朵,耐心地等待着。
老人慢慢吐出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2
大概一百多年前,
那时候,咱这儿还是一片没有多少人烟的荒地呢。
你知道咱这地界为啥叫龙头山?这里面可有些说道!咱村这道岭,从高处看,就像一条长龙在云雾里张牙舞爪,龙嘴里还吐出一道清水来,就是村前那条河。
要搁在上古时候,可了不得!这可是个出天子的地方。要不,古代的渤海国怎么能选在这块儿建都呢?
那年,有一户人家从山东闯关东来到东北,就在老宅子那块地上盖了个小房儿住下来,开荒,种地,生孩子。后来,又有人在河对面落了户,这龙山村才慢慢成了气候。
没多久,那户人家也不知道怎么了,过得好好的,冷不丁睡了一宿觉的功夫,就像水蒸气儿一样飞了……
听人说,兴许是叫野狼给吓跑了。也有人说,那家人大概是叫狼群给当了干粮了!
那时候咱这儿到处都是野牲口,他们家看中的这块地方,就有好几个狼窝。这家外来人不懂得野牲口的性情,盖房子的时候也许是不小心[奇*书*网-整*理*提*供],捣了那狼窝,还弄死了两只小狼崽儿。
后来的一天半夜,一只老母狼就带着一大群野牲口来了,用爪子挠门、挠窗户,“嗷嗷”地直叫唤,听着那叫糁人!
第二天一早,房前屋后都是爪子印,墙上都叫狼挠得一道一道的。
那些狼连着来了好几宿,闹得全村人都睡不安生。就这么着,等大伙儿想起来的时候,那户人家就没了。
从此,狼群也就不再来了。
后来,不知从哪来了一个年老的道士,人们都叫他曹老道。这曹老道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就在那小房子的原址上依山傍水建了一座大庙,用高高的围墙围了个严严实实,他就在那庙里头打坐修行。
大家伙儿都议论,说那庙里闹鬼,半夜就看见鬼火一闪一闪的,还经常能听见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说是……有马嘶,人叫,喊杀声,还有刀枪剑戟撞得叮当乱响,轰轰隆隆,那阵势就像古时候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厮杀。
村上原先有个老人儿,活了一百多岁。有一回他打那庙前路过,走着走着就犯迷糊了,直转到天亮,一看,自个儿还绕着大庙的围墙转圈儿呢!
你说邪不邪?时间一长,谁都不敢靠前了。
村里人都传说那老道可有钱了,洗脸的盆子都是金的。有人看见他手腕子上还带着两个黄澄澄的大金镯子,足有一斤来沉,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一年冬天,一伙儿强盗不知怎么听说曹老道有钱,趁着一个月黑头的晚上来打劫,杀了老道,还把他的两只手都给剁了下来。
我寻思着,八成啊,是因为那金镯子戴得太紧了,撸不下来。
我爹说,那一年冬天嘎嘎地冷,就听见村子里有只“恨呼”一宿一宿地叫,等到大家伙儿再听不到叫声的时候,才发现那曹老道都死了好些日子了。
听到这儿,初秀不由往被窝儿里缩了缩,眼睛瞪得更大了。
老头儿叹了口气,又抽了一口烟,烟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灭了。
“听老人讲,曹老道那两只眼睛还瞪得跟铃铛似的,那是死得屈啊,舍不得那钱财,闭不上眼。”老太太趁这个机会在一旁插嘴道。
“什么闭不上眼,那叫死不暝目!”老人在炕沿上磕了磕烟袋锅,又装上了一锅烟丝儿,在火盆里点上,继续讲。
曹老道死了以后,连年兵荒马乱的,那大庙不知叫谁放了一把火,烧成了一堆破砖烂瓦。我爷爷还捡过那庙里的大青砖,搭过锅台呢,那大青砖啊,方方正正的,又好看,又结实。
后来,还真有不信邪的,又有一户从南边儿跑来的人家,在那大院儿里头盖了一座大房子,院子里的花啊、草啊、树啊,长得可旺势了,那瓜秧都爬到了大树上,树上结着一个个红色的大面瓜,看着怪稀罕人儿的。
大家伙都夸那是块风水宝地。可那户人家不大乐意跟村里人来往,整天关着个大门,神神秘秘的。
他们家有钱,盖的房子又大又漂亮,大门里头就是一个高高的影壁墙。那影壁墙可有说道,当时专门给人看风水的先生,说他们家必须得造一个影壁墙,才能消灾避邪、家道兴旺……我那时候小,可我还记得那影壁墙上砌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呢。
这风水先生这回好像看走了眼,他们家只消停了几年,就又开始出事了。
初秀听到这里,只觉得浑身发冷,连忙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老头从火盆里挖出一个烧熟的土豆,拍了拍,又仔细吹了吹上面的炭灰,放在炕沿上。
外面大树上的那只猫头鹰又“恨呼、恨呼”地叫了两声,应着这叫声,一束月光突然洒进结了霜的窗口,照出了屋子里黑乎乎的轮廓,也照出了老头儿黑乎乎的身影儿。
老人苍老的声音又响起来。
听说呀,他们家有一年挖菜窖,不成想,挖着挖着就挖出来一口棺材。那口棺材就埋在墙跟下面的大树下,那儿又是乱石头又是杂草什么的,还长了一片“苦姑娘”……
初秀听到这儿,不禁悄声问道:“什么苦姑娘?”
老头儿顿了顿,看了看窗外,又把脖子缩回到老棉袄里。
那个呀,是一种野果。那东西也不知道叫个啥学名,反正俺们都这么叫。个头儿不高的秧子,开完花就长出来圆圆的小果子,到了秋天就变红了,带苦味儿的,能吃,能入药,还治咳嗽呢!
初秀急切地往炕沿前蹭了蹭。她听到老人咳了一阵,又接着讲。
那棺材挖出来的时候,整个都被密密麻麻的树根紧紧地缠裹着,包得严严实实的,摸不透是个啥。
那家人用斧子、快刀把树根全砍了,才发现里头是一口黑乎乎的大棺材。待把棺材盖打开一看,可了不得了!
初秀紧张得竖起了耳朵,大气儿也不敢出。
那棺材里躺着一个老头儿,嘴巴鼻子,还都活灵活现的,一点儿没烂,身上的衣服也是崭新、崭新的,奇形怪状,好像是古时候的打扮儿。老头儿的脸上还有血色儿呢,就跟活人似的!你说这事儿新鲜不新鲜?
听老人讲,要是当时他们再把棺材好好埋了,烧柱香,祭奠祭奠,再赔个礼道个歉,啥事儿没有。可那家人呀,觉得这事儿不吉利,也可能当时都吓傻了,稀里糊涂就对死人动了粗!
我们这儿,不是家家都有铡草喂牲口用的铡刀吗?那家人一害怕,就用铡刀把那老头儿的尸首给铡成了三段。他们寻思,这么一弄,不管是人是鬼,肯定都再也作不了妖儿了!
……听说,他们又弄了一把火,把铡成三截的尸首给烧了。谁想到从那以后,怪事就接二连三的来了。
老头儿讲到这里,似乎被一口烟呛了嗓子,拚命咳嗽起来。
“什么怪事儿?”初秀张大了嘴,手里捧着香喷喷的土豆,早忘了吃。
“哎呀!你别把孩子给吓着!”老太太这时又插了一句嘴。
老头儿好像看到了初秀鼓励的目光,他在炕沿上“当当当”叩了叩烟袋,又装上了一袋烟。
过了没多久,这户人家的儿媳妇刚生了小孩儿不长时间,村里就飞来了一只“恨呼”,落在老宅子的大树上,没时没晌地叫。
没过几天,他们家里一个姓邱的长工也不知是咋回事儿,有一天夜里就用铡刀把那一对年轻的夫妻,生生给铡了。可怜那刚刚几个月大的娃娃,[奇*书*网-整*理*提*供]还趴在他妈那掉了脑袋的身子上吃奶呢,等人发现的时候,那孩子浑身骨碌得跟血葫芦似的……唉……
“那长工为什么要杀他们呢?”初秀忍不住地问。她又往老头儿跟前凑了凑,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地盯着他的脸。
“说的是呀,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他用的就是他们家原来铡尸首的那把老铡刀!”
“就是那把铡刀?”初秀觉得身上的毛孔“嗖嗖”冒凉风。
老头儿抹了抹嘴巴上的胡子:“是呀,大伙都议论,说就是那老头儿来索命来了。”
后来,警察来抓人,姓邱的长工跑到山上去了。
要说也该他命绝。他杀完人以后,跑的时候拿了人家家里一杆洋炮,就是打猎的枪。偏偏那家人养了一群猎狗,那群狗又有个毛病,认枪不认人,枪到哪,狗就跟到哪。结果警察顺着那群猎狗留下的脚印儿就把姓邱的给抓住了。
“真是报应呀……”初秀喘了一口气,跟着老人一起唏嘘感叹着。
“抓着之后,怕他逃跑,一个警察就用绳子把他跟自个儿的手腕捆在了一块儿,这警察可倒了血霉了。那长工琢磨着回去也活不成,走到一个山崖的时候,就从上面跳下去了,把那个警察也带了下去,下面那可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哪!”
“都摔死了?”
“那就不用说了,从那地方跳下去,还能活?”
“……那吃奶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剩下可怜的老两口儿一病不起,没多少日子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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