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特工

第45章


奥斯邦不禁哆嗦了一下。
  “我觉得有点冷,浑身冰凉。”奥斯邦故意又哆嗦了几下,掩盖自己的恐惧。
  温妮目视前方,她觉得自己离绞刑架越来越远了,但还是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离地面14英尺”。黑色面纱下,温妮的眼睛逐渐有了光泽。
  奥斯邦一直坐得十分端正。突然,仿佛被人打开了开关一样,奥斯邦问道:“对了!你知道维罗克在银行开户的时候是用的自己的名字,还是用的其他名字?”
  “其他名字?”温妮看着奥斯邦,一脸疑惑。
  “对,”奥斯邦说,“这点一定要弄清楚。是这样,银行都给这些钞票编好号码了。如果维罗克存钱时使用的是自己的名字,一旦银行知道维罗克死了,我们再花这些钱时银行就会知道,他们可以根据这个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处。除了维罗克给你的钱,你身上没有带钱吧?”
  温妮摇摇头。
  “一点也没有?”奥斯邦又问了一遍。
  “只有几个硬币。”
  “那我们就麻烦了。我们花钱要特别小心了。等到了巴黎,我知道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洗钱,但是价值可能要损失一半。但是,如果他是用的其他名字,比如说斯密斯,那我们就可以安心地用这些钱了,因为银行不知道维罗克和斯密斯是同一个人。现在,你知道这个问题有多重要了吧!你能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吗?看来你不知道。”
  “啊,我想起来了!他不是用自己的名字存的钱。他告诉过我,他是用普罗佐尔这个名字存的钱。”
  “你确定?”
  “确定。”
  “银行应该不知道他的真名吧,或者在银行工作的人……?”
  温妮耸耸肩。
  “我怎么知道?你觉得这可能吗,汤姆?”
  “我觉得也不可能。这样我们就可以放心了……我们到了。你先下去,直接走进去,别回头看我。快点。”
  奥斯邦等温妮走了,用自己的钱付了车费。一切都按照奥斯邦的计划进行。当温妮握着开往圣马露的车票走进候车室后,奥斯邦走进车站的酒吧。在随后的7分钟里,他喝掉了3杯白兰地。
  “我感冒了,想驱驱寒。”他解释道,朝酒吧女招持点点头,还笑了笑,生怕她怀疑。喝完酒后,他走出酒吧,一脸愁容,好像刚才不是在酒吧,而是在烦恼之泉喝了几杯。时间刚刚好,奥斯邦等着温妮出来。
  温妮出来了,一身黑,真的就像死神,只不过帽子上插了几朵廉价的塑料花。她走过一群正在说说笑笑的乘客。她的歩伐很散漫,但是她的背挺得很直。奥斯邦隐藏好内心的恐惧,朝温妮走过去。
  火车来了,许多车厢的门都开着。现在这个季节,再加上天气的原因,火车上根本没有什么乘客。温妮沿着一个个的空车厢走着,身后的奥斯邦扶了她一下。
  “就在这儿吧。”
  温妮走进了车厢。奥斯邦还站在站台上。温妮探出头来,轻声问:“怎么了,汤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等一下,车站管理员过来了。”
  温妮看见奥斯邦和那个穿制服的人在说话。他们说了有一会儿。她听见那个人说:“没问题,先生。”那个人敬了个礼就走开了。奥斯邦站在车厢外,对温妮说:“我跟他说不要让任何人再进我们的车厢。”
  温妮向前探探身子。“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会照顾我的,对吗,汤姆?”温妮掀开自己的面纱,一脸痛苦地看着自己的救世主。温妮的眼睛大大的,就像在两个白色闪亮的白球上烧出了两个黑洞一样。
  “我们不会有危险的,”奥斯邦认真地盯着温妮的眼睛。在温妮看来,奥斯邦的眼神充满了力量和温柔。她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亚历山大·奥斯邦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外号“医生”。他之前写过一本医学小册子(没有获得政府批准),还在工人倶乐部里就社会卫生等话题做过演讲,他不会受社会习俗的制约,但是他相信科学。他现在正以科学的眼光审视温妮的脸,这张脸简直就是一个杀人犯的脸。奥斯邦又想到了犯罪学家龙勃罗梭的论断,温妮的脸颊、鼻子、眼睛、耳朵,每一个相貌特征都符合龙勃罗梭对有犯罪倾向的人的描述。温妮的嘴唇微微张开。奥斯邦看到了温妮的牙齿。天啊,连牙齿都和描述那么相符。“你的弟弟,他其实挺好的,很有意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完美的。”奥斯邦显然有些紧张,他甚至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奥斯邦掩饰着内心的恐惧。温妮听到赞美弟弟的话很是欣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就好像暴风雨前的一米阳光。
  “他就是那样的一个孩子。”温妮温柔地说,嘴唇微微发抖,“原来你一直都留意他。谢谢你,这让很我感动。”
  “你们俩真的很像,”奥斯邦继续说道。他不能让温妮看出他的紧张。他真希望火车赶紧启动。“真的,他很像你。”
  这些话其实表达不出什么感情,听起来也不够真挚,但是却是以打动温妮。温妮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奥斯邦赶紧走进车厢,关上车厢门。他朝车站里的挂钟望了望。离开车还差8分钟。温妮没有间断地哭号了足足3分钟。后来,她的情绪稍微恢复了一些,不再那么大声哭号了,只是抽泣,泪珠“扑哧扑哧”地滑落。
  “汤姆,弟弟都死了,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可我却那么怕死。我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可以这么懦弱!”
  温妮说她真的非常想活下去,尽管必须要活得没有尊严,活得低三下四。人在感叹自己遭遇的时候总是这样,明明自己经历很多,却难以找到言语来表达。从温妮支离破碎的语言中,奥斯邦瑞测着温妮的真实想法。
  “我怎么可以那么怕死呢?汤姆,我本来想自杀的,可是我做不到。我怎么那么儒弱!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到遇到了你……”
  温妮停顿了一下,“我的命是你给的,我剩下的时间都会好好伺候你。”温妮充满感激地说。
  “你去那个角落坐着,别坐在靠近站台的那个角落。”奥斯邦充满关怀地说。温妮很听奥斯邦的话。看到奥斯邦那么关心自己,温妮又放声哭了起来。这一次比上一次哭得还剧烈。终于,奥斯邦听到了他等待已久的哨声。他咬了咬上嘴唇,好像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心。奥斯邦感觉得到火车开始开动了。温妮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感觉到,她只是哭个没完。奥斯邦静静地坐着。火车的轮子越转越快,“轰隆轰隆”的声音逐渐掩盖了温妮的哭声。突然,奥斯邦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跃出车厢。
  就在火车要离开站台的那一瞬间,奥斯邦跳出了车厢,摔在了站台上。原来这就是他的计划,一个需要奇迹才能成功的计划。奥斯邦很幸运。他在最后一秒跳出了车厢,虽然翻了好几个跟头。像被猎人打中的兔子一样,但他只是有一些擦伤。奥斯邦站起来,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但是,他很平静。他还要应对应声赶来的车站工作人员还有乘客。他向他们解释说自己是来送妻子上车的。妻子刚刚接到消息,说她母亲快要不行了,要她赶紧赶回去。他说他当时一直在安慰妻子,完全没有听到吹哨的声音,也没有感觉到火车开动。人群中有人问道:“那你怎么不到南开普敦再下车?这样跳下来多危险啊。”奥斯邦解释说,妻子的妹妹还在家里照看三个年幼的孩子。现在电报局又关门了,如果自己太久没回家的话,他们一定会非常担心的,所以自己一着急就跳了下来。“不过,肯定不会有下一次了。”奥斯邦朝周围的人笑笑,接着大步离开了车站。真的是个奇迹,奥斯邦甚至没有崴脚。
  走出了车站,一辆马车停在了奥斯邦面前。奥斯邦怀里揣着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得到的钱。他拒绝了车夫。
  “我能走。”他朝车夫友好地笑笑。
  奥斯邦打定了主意一路走回去,他沿原路返回,走过了大桥,走过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走过斯隆广场。后来,他又来到了一座大桥上。他望了望桥下的河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偶尔看到一些闪亮的水花。他抬头看看前方的钟塔,00:30。
  奥斯邦继续往前走。薄雾升起,整个城市都还在沉睡之中。奥斯邦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大街小巷,像个影子。铁路沿线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路灯,附近还有一些破败的房子。不知道他走过了多少广场,多少街道,终于,他来到了一座小小的灰头土脸的房子面前。他穿过房子面前杂草丛生的花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钻了进去。
  奥斯邦顾不上脱掉外衣就一头倒在了床上。他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足足15分钟。然后,他猛地起身,弯曲双腿,抱着膝盖。他就这么坐在床上,直到地平线上出现第一道曙光。奥斯邦从火车站一路走回家,一路上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想,走了那么远也丝毫没有觉得疲惫。现在,他照样可以一动不动地在床上坐几个小时,坐得再久也不眨一下眼皮。但是,当第一道阳光从窗户照到奥斯邦的床上时,他松开了欢手。一头倒了枕头上。前一秒,他还瞪着双眼盯着天花板;下一秒,它们就紧紧地闭上了。奥斯邦睡着了,阳光洒满全身。
  
第十三章
  尾声
  教授住的地方真是家徒四壁,除了那个挂着铁锁的大碗橱,他家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