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雁搏

第51章


于是,召集群臣于床前,从长计议。
太尉李处温,是谋立的始作俑者,天祚帝倘回来,自然毫无退路。于是,同都统萧干表示要迎秦拒湘。即是要立秦王耶律定为皇帝,而拒绝湘阴王天祚帝。
群臣倒也赞同,因为毕竟也都接受了耶律淳的封赏。唯有一个犟种叫耶律宁的与李处温的意见相左。
李处温问耶律宁:“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意见?”
耶律宁说:“自古哪有迎立儿子,而拒绝父亲的?”
李处温与众人相顾一笑,以耶律宁煽惑军心罪,想杀了他。
耶律淳见状,依枕长叹道:“不能杀,他是个忠臣啊!倘天祚帝果真回来,只有我死罢了,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天祚帝呢!”
不久,耶律淳便与世长辞。因秦王定不在身边,所以遗命遥立秦王定为帝,皇妃普贤女为太后,主国政。
此时,金兵追袭天祚帝,西京已降复叛。金将斡鲁率军复取之。夏国王率兵三万来帮助辽军,娄室和斡鲁合兵击败西夏军,使得西夏军在争渡涧水时,死伤惨重。
闍母、娄室相继招降天德、云内、宁边、东胜等州。
五月,斜也派阿骨打之子宗望请阿骨打亲临军中。
六月一日,阿骨打发自上京,留弟弟吴乞买监国。阿骨打听说天祚帝逃至大鱼泊,自率精兵万人袭之。蒲家奴、宗望率兵四千为先锋,昼夜兼行,追击辽主于石辇驿,金兵至者才千人,而辽军二万五千多,正在修筑营垒。蒲家奴与诸将商议,余覩说:“我军未集,人马疲乏,不可战。”宗望说:“现在追赶上辽主,不战,天黑辽主就会跑掉,再难以寻找。遂战,金军与辽军短兵相接,辽军围金兵数重,金兵皆殊死战。
天祚帝认为金兵太少,必败无疑,遂与妃嫔都从高阜上下到平地观战。
余覩见了,指示诸将说:“看见麾盖了吗?下面必是辽主也。若迅疾逼近他,可以得志。”
金军闻言,便不遗余力的向麾盖处冲杀过去。天祚帝见状,大惊,急忙逃遁,辽兵遂溃败。宗望等追辽主不及,还军。
阿骨打不死心,认为辽主跑不多远,应急追之。于是,宗望以千骑在前,蒲家奴为后续部队,又去追赶天祚帝。
至此,辽五京,金军已占四京,唯独南京尚在辽人手中。阿骨打回师而东,又拿下蔚州,进而移师奉圣州(河北涿鹿),这里离南京已经很近,阿骨打在这里驻扎下来。
阿骨打之所以要在这里驻扎,一是原来与宋人议约时,杨朴提过,金兵不会越过居庸、松亭、榆门等关隘,也是怕与宋兵相接触,闹出摩擦;再则,阿骨打想等宋朝自己去取南京。
期间,阿骨打也曾派使者,以责备出师不打招呼为名,实则探听一下,宋朝何时能拿下南京。使者回来说,宋朝以原约金军出兵西京,宋军才出兵燕京打圆场,强调并未违约。只是首次攻取燕京便以失败而告终。
眼下,阿骨打不再多想南京,他在奉圣州的行宫里,开始办理急需解决的诸多事情。他令翰林学士起草各种诏书。诸如:安抚降人;诸将以后对皇上不得远迎,以免耽搁军务等。
阿骨打正在口诉起草诏书,侍卫禀报:“希尹前来求见皇上。”
“让他进来。”阿骨打不再起草诏书,把已拟定的好的诏书让属下去发布。
戎马倥偬,阿骨打与希尹久未谋面,着实有些想念。当希尹前来拜见时,身后竟跟着个五花大绑的人。阿骨打定睛一看,原来是叛人阿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阿骨打当即把脸子沉下来,变得严厉可怖。
希尹拜见毕,阿疏却在地上埋头长跪不起。
希尹刚要说前来献叛人阿疏,却被阿骨打摆手制止,他示意希尹坐了。阿骨打故意喝问:“殿下所跪何人啊?”
阿疏急忙叩头如捣蒜道:“回皇上,小的阿疏,讨辽鬼也!”
一句话,倒把阿骨打逗笑了。
阿疏这句话,的确说得很艺术,由投奔辽国,到讨辽,一下子把他和阿骨打的距离拉近了。诙谐里透出辛酸,让阿骨打百感交集。
阿疏的往事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
当年,阿疏的父亲阿海为纥石烈部酋长,曾归属阿骨打的父亲属下,阿骨打的父亲破乌春还,阿海曾率僚属迎谒,献黄金犒劳完颜部取得的胜利。阿海很忠实于阿骨打的父亲。因此,阿骨打的父亲临终时,曾嘱咐阿海:“我死,你们当念及我,竭力辅助我子弟,若乱心一生,则灭亡如乌春矣。”这话语里有信任,也有忠告。阿海听了,与众人跪而哭泣道:“太师若有不测,我们还依赖谁生存,快别这么说。”阿骨打的父亲死了,后来,阿疏的父亲阿海也死了。阿疏接替父亲为纥石烈部酋长。那时,阿疏的年龄尚小,常去完颜部,部人待之甚厚。谁知,自盈哥继承节度使后,阿疏逐渐心怀异志,以致和完颜部离心离德,到后来,开始会同别的部落向完颜部发难。
完颜部忍无可忍,出兵攻取了阿疏城。阿疏跑到辽国求援。自此再也没有返回家乡。完颜部以索要阿疏和征缴海东青无度为口实,高举起反辽的大旗,其势如顺风纵火,令阿疏无路可逃,终被擒获,这是阿疏始料不及的。
阿疏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成为一场战争的导火索。
阿疏说:“皇上息怒,小的实在有眼不识泰山。不听劝告,跑到辽国搬兵。执迷不悟,终至今天被擒。小的知道罪不容诛。我多年身在异国,心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家乡。小的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死也让我死在故里,千万别再让我做孤魂野鬼,在外面飘荡了。”
阿疏说着说着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阿疏投辽,真该千刀万剐!但阿骨打回想当初,不免感慨万千,看着觳觫不已的阿疏,可气、可怜、可叹!
阿骨打道:“朕念及前辈情谊,且你虽投奔辽国,并无再犯大恶。今且饶你一死。杖七十大板,回乡去吧!”
阿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停的拜谢舞蹈,一再的感激皇上。
众差役拖下阿疏,重打了七十大板,放其回乡去了。
阿骨打处理了阿疏,这才和希尹聊起别后的思念以及前方的战事进展。
希尹说:“天祚帝逃得不知去向,西部战事基本已定,现就差燕京一带了。”
阿骨打说:“谁说不是,朕就待南朝自取了燕京,我们也便回师。可南朝又派赵良嗣和马扩来使,要求归还燕云土地,我让蒲家奴好生接待他们。”
希尹道:“要依我,燕云土地都不与南朝,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照样得像对待辽国一样,纳税纳绢与我们。”
“唉,凡事不可贪得无厌。”阿骨打说,“我们还是要讲诚信,守盟约,与大宋结为友邻为好……”
正说着,就有小校来报:“启秉皇上,蒲家奴和宋使要求面见皇上。”
“让他们进来。”阿骨打对希尹笑道,“这不说说就来了,也不知何事又难办了?正好,你也听听。”
不多时,赵良嗣与马扩随蒲家奴上殿,叩拜了皇上,相互引见了,各自落座。
阿骨打说:“想是谈议遇到了什么问题?”
蒲家奴道:“宋使来要燕云土地,我很生气。去年,我们派使者到南朝,要求出兵夹攻,可他们扣留我们使臣达半年之久。今年,我们正月到中京,三月到西京,可他们五月才不声不响地出兵,且吃了败仗。这叫什么夹攻?我说,即如此,可先将西京一路州县给与南朝,至于燕京一带土地,那可要等以后攻下之后再议了。赵良嗣说我想违约变卦,非要面见皇上不可……”
赵良嗣接过话头道:“皇上,盟约者,两国应共同遵守之规矩也。倘朝令夕改,还谈什么友好?蒲家奴只谈归还云中,而对燕京一带土地归属却含混其词,再说,归还燕云土地是‘海上之盟’早已订好了的。臣恐内中有变,特来向皇上讨个说法。”
希尹道:“一个堂堂的大宋王朝,怎么连个腹背受敌的燕京都拿不下来,一战而败,还有何面目涉谈什么地土要求?”
赵良嗣回驳道:“希尹所言差矣!我一战而败不假,可谁都知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是长胜将军。况且我太尉正重新调集百万大军,陈兵边境,志在必得。不可以一战论输赢。再则,我更非什么涉谈地土,燕云之地,原本就是汉家地土,不过是要求物归原主罢了。”
阿骨打听了,他还是要坚持和宋朝友好下去的,他说:“初以南朝无信,断绝无疑,缘南朝皇帝委曲御笔亲书,今更不论原约,特与燕京六州二十四县汉地汉民,其系官钱物及奚、契丹、渤海、西京、平、滦州并不在许与之数。如果宋人自己攻取燕京,金人则要借路平、滦州归。如果宋人不能攻取,则悉如前约,更不论夹攻。”
赵良嗣见阿骨打痛快的答应了燕京的地土归属问题,自是很高兴,他又借机要求归还西京和平、营、滦之地,阿骨打虽口没答应,但实心已默许云中之地。这是赵良嗣和马扩都能感觉到的。
赵良嗣和马扩拜别了皇上,回到住地,都长出了一口气。
但赵良嗣并未轻松,一种新的期盼又袭上心头。原来,他不只担当外交官的使命,还兼负有策反辽国太尉李处温和李奭的任务。他借出使的机会,把早已写好的劝降书,派人潜入辽境,秘密到李处温府上,把信亲自交给李处温。也不知李处温收到信否。赵良嗣盼望着李处温的回信,倘一切顺利,他和马扩可谓圆满完成使命,就可以赶回本国复命了。
赵良嗣反复琢磨给李处温的信,是否得体。信中,他既回首了以往的交情,也分析了李处温的艰难处境,要求他审时度势,不失时机的举兵作为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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