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劫演义

第94章


屏幕上又显出了死亡的孕妇被活活剖腹的惨象,午纤惠急忙奔到厕所里,大声地呕吐起来,四周弥漫着一股尸臭。
“按‘众神之戒’的说法,每隔一千年就会有恶魔将自己转世降生人间,帝华纳科的巫师很可能进行了占卜,依据古老的文献——据说是维拉科查的亲笔认定这个魔子将会在北京出生,然后给全世界带来灾难。把他们的母亲杀掉,魔子就会死且永世不得超生。熬过这一劫,地球又可以再幸存一千年,就是说他们认为这种举动能够延缓世界末日来临的时间,所以他们宁可大面积错杀,也决不放任何一个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可能。而真正给世界带来灾难的正是这群自认为是救世主的蠢才,如果他们不是怕遭到全世界所有人的声讨和敌对,说不定会动用核武器,将北京夷为平地。”
“纤惠静静地躺在病房里,若有所思:‘我还要和乐队的同学们一齐录制专辑呢。’大夫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大夫,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今天下午下班时间,你就可以走了,但我想与你父母谈谈。纤惠奇怪地问:“为什么?我又没得什么大病……大夫,我该不会患了绝症吧?’对方不自然地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这与绝症无关,甚至与手术或打吊瓶都扯不上。我找你的父母只是想跟他们谈谈……你的饮食起居状况,营养和保健方面。’纤惠摇摇头说:‘我想没这个必要吧大夫,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大夫坚持说:‘非常重要,谁能保证你这病不会再犯呢?纤惠说:‘我的父母都在新马泰做生意,想回来一趟不容易,不如你按您的意思拟一份饮食起居的日常生活规律表,我回去照做,或者您与我父母在电话里谈。’医生显得很狼狈:“我……我想与他们面谈。你总不会没有生活来源吧?你目前的监护人是谁?’纤惠解释道,“我哥午强,可他没时间。他正为近来发生的一连暴力事件困挠。案件尚在侦破当中。况且因为这些事闹得人心惶惶。许多医院关闭,医务人员纷纷改行或下岗,妇女不得不在家里接生……为此我哥更要抓紧时间,抓住那些坏人。’医生却叹了口气说:‘好吧,不过我仍希望他能忙里偷闲地来一趟。”
“纤惠为他的异常行为感到说不出的奇怪,她再一次心跳加速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患了绝症?为什么医生的表情怪怪的?
“很快午强赶到了医疗室:‘让您久等了,我赶时间。她究竟怎么样了?’医生说:“癫痫症是由脑引起的,是一种突然发作的暂性的,大脑功能紊乱的病症,患这种病的人神志不清,全身抽动,面色青紫,嘴里还吐着白沫。您的妹妹属于轻的,但从这种病本身来说仍是不易立即治好,我现在给她开的药只能暂抑制住自己,她还会再犯的。因此我估计中西药结合的话,要治好也得两三年之久,就算这样也是快的——这种病人一旦受到打击或忽然愤怒都会在情急之下发病,所以请您和她身边的人尽量使她愉悦一些,这样对她的病情好转不无裨益……不过这不是主要问题。”
“午强显然急了:‘那到底是什么?医生,我有案子呢,请快告诉我好吗?’‘她平时都跟些什么人来往?’她和她交往的人都很健康,也没有传染病……’‘我不是这个意思?医生止住她,我想知道她平时交往的人,人品如何?午强回答:“都不错,这些同学学习都很棒,思想品质也很端正。’‘难道她不出入一些酒吧和舞厅?’‘不,从不,她不仅是个高中生,也是个歌手,总要注意在公众心里的形象,再说她本就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孩子。’‘那想最近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变化?……比如开始喜欢浓妆艳抹了,或者有些其它不检点的行为……’‘你在说什么呢?’午强生气了,‘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妹妹?她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当哥哥的能不清楚?您老这样刨根挖底地问些毫不相干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对不起午队长。如果这样做对您有伤害,请您原谅我,我不想让您受重大的刺激——您的妹妹怀孕了。’午强如受雷殛,先是怔了怔,继而大吼起来:‘你说什么?不可能的!’‘如果她想保住名节,来我们这里堕胎吧。’医生叹了口气。‘哦,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可能说了您也不会相信。我们的仪器鉴定过,她的处女膜竟仍然完好无损。’
由于连日来邪教恐怖分子的疯狂杀戮,大多人都呆在家里不敢出门。午强则不同,妹妹的怀孕尤令他怒火中烧,心中只有惶恐与羞惭。他来到妹妹目前就读的艺校打听,知道妹妹有个同班同学叫吕凝,和她非常要好,就找到了他。怒气冲天的午强甚至拔出了枪,可任凭吕凝痛哭流涕,都掩盖不了震惊莫名的表情,多年刑侦和审案的经验令午强从他的无辜的眼神中判别出了真伪,因为吕凝看上去比自己更难受。也许纤惠真的患上了医学界前所未有的怪病?
“纤惠仍然被蒙在鼓里,她坚持要上学,可午强坚决不肯。终于一天她趁午强不在家,跑到公司,当时的北京为了安抚群众极度恐惧的心理,在大礼堂照常举行纤惠原定的演出,企图藉此驱散人的心中久久挥之不去的阴霾。纤惠神情恍惚,头重脚轻地来到台前。大家见到孕妇般向外挺起的大肚子撑起了雪白的连衣裙以为是纤惠别出心裁的花样造型,都卖力地欢呼起来。但纤惠却疼得死去活来,冥冥之中有一种强大而奇特的潜意识命令她向楼顶一层层爬上去,直到空阔无人的天台。她感到体内正孕育着一头正在咆哮的巨兽。
“她本来小巧而娇嫩的乳房忽然胀大了许多,甚至要渗出母乳来。她震惊得不能自己,难道自己要分娩了?毫无疑问,不论自己如何想法,腹中的胎儿都像在强烈要求降生到这个世界。一种独特、低沉而嘶哑的怒吼自肚脐中喷薄欲出,她眼前尽是败落的景象,仿佛看到肮脏污秽的便池,腐烂凝结着血块的干尸,而自己则像站在一处早为汹涌的海水所包围的孤岛,天旋地转,浊浪滔天,怒涛澎湃,滚滚沸腾,嘶嘶呼啸,陷入了极度疯狂的无底深渊。
她身不由已地狂啸一声,这叫声震惊四野,令整座城市疏松地基打造的楼房和厚厚凝积的尘垢,都深深地动摇起来。这啸声把她自己都给吓住了。子宫的收缩不停地重复,阵痛的节奏愈加急促且强烈起来,整个人像被撕裂开来!忽地,她感到腹部一阵轻松,外阴一种湿漉漉的奇妙感觉,她看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可她陡然完全呆住了。
“这是一个与普通孩童毫无区别的孩子,但他的眼睛却过早地骤然睁开,带着碎裂的水晶声响,那眼神里似乎包含着整个银河的光泽,而其中的邪戾与乖张是人类世界几千年任何一个罪恶滔天的坏蛋都完全无法相比的。谁与那眼神稍一接触,整个灵魂都像在被熊熊烈火焚烧,刚出世的婴儿只有两个特征,要么哭泣,要么安静入睡,但他却奇怪地笑起来,大笑,狂笑!凄厉悲怆,傲慢而又残忍,仿佛在宣告人类时代的终结。
“正在这时,‘众神之戒’的狂热教徒们已经冲上楼顶,将枪口对准刚做了妈妈的午纤惠,纤惠冷冷地看着他们,紧紧地抑住怀里的婴儿。教徒首领大声喊道:‘那是这个世界上所有魔鬼的始祖!他专门借腹还魂,把他生下来并不是你的错!只要你把他交给我们,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纤惠虽然默默无语,却沉浸在深深的悲悼之中。她刚产下孩子,身体极其虚弱,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否正确。我只知道我生下了他,我是他的母亲,我有义务抚养他,教育他,将他带大成人。我要尽我所有的力量保护他,哪怕孤立无援,永世沉沦,万劫不复!’”
“警察已经包围了大楼,纤惠抱住孩子,一步步向后退。教徒首领下令道:‘开枪!把这对恶魔母子一起送回他们的老家地狱去!人类将得到永远的拯救与宽恕!枪声顿时大作。午纤惠像是一只翅膀中弹的安琪儿,从天台上下堕,但她始终紧紧地拥着我。在众教徒的欢呼声和围观人群的惊叫声中,她感到眼前一片黑暗,瞬间又被红色的流血填满。
“沉重的落地声后,那些教徒以为已经消灭了我,就开启了安在大楼各处的瓦斯炸药,巨响又将红、黑两种彩涂得一片雪白,碎屑乱飞的苍宇中,太阳像是地球流出的鲜血。
“一切都安静了,眼前景象的凄迷远远超越了想象,无数平民,从多条道路涌向同一方向,一个个都显得慷慨激昂。这一切的一切都归罪于那个刚出娘胎不谙时事的婴儿,如果北京告靠海的话,大家就会将他扔进海里,让他见鬼和鲨鱼去。吕凝却不同,他深深地爱着纤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孩子都是纤惠留在人世间的唯一活生生的遗产,无论怎样,为了自己内心那份深藏已久的沉淳的爱,他都决心将她的骨肉抚养成人。这召来市民们的集体声讨,他们认为留下这个魔种只会使北京终日处于恐怖与危险之中。好在吕凝家境还算宽裕,他也正有出国留学的打算,只因纤惠的关系迟迟未及动身。这时也就带着孩子前往大洋彼岸的圣弗朗西斯科。
“八个小时之后,旧金山机场内,吕凝毫无目的地抱着孩子在中国城集市上东游西荡,这个怀抱婴儿的男孩引起不少华人惊诧的目光。当他走到一处出售中国制的各种手工艺品的地摊时,摊主老妇人说:‘大兄弟,这孩子这么有灵气,求个观音保他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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