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让我歌唱八十年代

第13章


而如果被单位的保卫处抓住,再反映到人事处去,那就比说你是阳痿都丢人。 
  若干年前,南方某地方有线台的播出人员插错洞,将自己正在欣赏的毛片变成公众信号播出,一时沸反盈天。后来王朔在他的小说《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中套用了这一情节。 
  吉人自有天相,与毛同行的十几年间,我从来就没有被抓过现形,但却经历过一次很蹊跷的毛片事件,险过剃头。 
  那次我跟小强去他家观摩毛片,也就放了一个多小时,屏幕上突然变成了《米老鼠和唐老鸭》(后来才知道,那盘带子本来录的是迪斯尼动画,又被其主人刷新成更人文主义的毛片,但长度的不一致导致没有覆盖完全),把我们俩急得直跺脚。 
  “看你丫借的这是什么东西,不会这么短吧?”小强一边着急地调着录相机,一边气急败坏地埋怨我。 
  我正想辩解几句,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在看动画片啊?” 
  原来是小强的爸爸突然回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们身后…… 
  等我努力镇静地寒暄几句后,老强进了洗手间。这时我跟小强再也绷不住,一下子对着录相机跪了下来,浑身瘫软,感激涕零――录相机爷爷啊,你真是个智能家电! 
  那盘毛片短得真好,短得恰到好处,就像女孩的裙子。 
  我们宿舍的老五与一个女孩相识于一次漫长的街上行走,两人后来相爱。 
  那天,老五去看一部过路毛片《红楼梦》,而这部片子我早已看过,就呆在宿舍思考人生。突然,他女友的室友急促地敲门,说她病了,让老五快去救人。找个理由把老五的失踪搪塞过去,只好让我来承担这个重任了。赶到他们宿舍,只见伊捂着小腹脸色蜡黄,估计是女孩子的某种病,也不好意思多问。 
  那时的我瘦不瘦,有肌肉,一把力气还够用,加之她也不像几年后那么丰腴,所以背起就跑,将其从五楼扛到楼下,又用自行车推到校医院。 
  大夫说,如果再晚到一会儿,就会糟天下之大糕。 
  等老五面皮潮红地回来,惊悉此讯,懊天下之大恼,用无比痛悔的口气说:“我再也不看毛片了!”又给我买了一包KENT烟作为酬谢,我当之无愧地接了。 
  台湾人说男人都是一根筋,从脑袋直通裤裆。根据这一解释,男人所发的跟裤裆里那根筋有关的毒誓,绝对不可全信,全不可信。没过多久,老五就又跟毛片搭鼓上了。 
  但看毛片的男人就不是好人吗?我奉劝年轻的姑娘们千万不要这么想。毕业时,老五两人想尽办法分到一起。一年后,她身患恶疾,有双目失明的危险。老五赶在她做手术之前,与她结了婚。到哪里找那么好的人,配得上你随时失明的青春? 
  好人好报,她的手术很成功,眼睛保下来了。这几年日子过下来,他们有了个大胖儿子,过上了体面的生活,甚至在城边的风景区还拥有了一套别墅。 
  写到这里,该是一个很琼瑶的故事了。但去年与老五在一块喝酒,他遗憾地说自己这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就跟一个女人好过,实在是太乏味了,太没劲了…… 
  两个人守住一段感情还算容易,一个人要守住一段感情,基本上,这个,很难。 
  那几年间我通过各种渠道看过的毛片不下几十盘,有的一盘上还满满地录了好几部,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毛片居然没有一部是重样的,简直太神奇了。 
  这至少说明两点:一,当时热衷于从国外带毛片回来的人绝不是少数,热衷于在黄色沙漠上布道的人绝不是少数,而民间传播毛片的渠道也是非常广泛的;二,跟这个大量复制的数码时代不用,当时能拥有两台录相机搞对录的条件实在是太难得了。我毕业后认识了一个人,他家有十几盘毛片,全是缩录的,每盘均长达八九个小时,把我羡慕的。他们兄弟俩属于先富起来的那帮人,一家一台录相机,更难得的是,他们兄弟俩能够坦荡荡地交流毛片。 
  哥几个一块看毛片时,往往会有人边看边囔囔没意思,这有两种可能:一,他是个伪君子,既想当嫖客又不想得性病;二,毛片看多了,确实没意思。 
  看过的毛片很多,但能记住的不多,这说明毛片这种东西尽管我们离不开,但也不能是视听享受的全部。 
  好了,这种类似觉后禅一样的道理就说到这儿。我现在还有印象的毛片,一部是西方的毛科幻片,一部是香港的《武则天》。片中表现武则天的和尚情人薛怀义的性具,用了极夸张的手法,让你觉得他那东西真不应该叫“小和尚”而直接叫“大和尚”得了,看得我们居然有了一些喜剧的感觉。 
  后来这种东西就看多了,专家称之为“后现代”。 
  我一直对毛片演员心存尊敬,那些男演员太让我们自惭形秽,不提也罢,而那些女毛星,很多从模样到演技都挺棒的,不比那些好莱坞巨星逊色。我曾经见过一部毛片中的演员长相酷似我的偶像米歇尔?菲佛,让人感念不已。其实米歇尔?菲佛也不过是超市收银员出身,她没必要歧视人家。 
  一个人,有丑陋权,有肥胖权,也应该有演毛片权。你看不起人家,你自取其辱。 
  ――龙应台也说过:你若不懂,你会自取其辱…… 
  关于毛片,我有一个疑问。 
  在林林总总的毛片生产商中,有一家公司,每一部都打着“拉里?弗林特出品”的字样。拉里?弗林特就是著名的色情杂志《好色客》的创办人,也是那部著名电影《性书大亨》的主人公。他在这部影片中的一段慷慨陈辞几乎可以成为毛片爱好者的祷告词。是啊,强权政治下那番颠沛流离民不聊生的情景没人谴责,赏心悦目的鲜活肉体反倒犯了忌,多少有点儿说不过去。 
  拉里?弗林特关于色情产业的几场官司,是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和新闻自由的重要案例。法院竟然支持了他,并强调需要给新闻界提供足够的“呼吸空间”,以行使第一条修正案赋予的自由。在几本国内翻译过来的大众传播学著作中,全都没有提到这个案例,是不是给修订掉了?不知道。 
  另有一个疑问是,为什么女同胞对毛片全都表现得那么抗拒?见几个女性说看毛片的观感,都是忍不住要呕吐的感觉。跟我说这些话的女孩并不是那种假惺惺的人,这就值得探讨一番了。 
  我看过一个社会学家对美国社会的分析,说美国的色情产业全是以男性为主体,毛片中的女性不过是男人的玩物,长此以往,女性就沦为性活动中的泄欲工具,所以美国才有女性被强奸其他男人却无动于衷的社会问题。 
  我一度认为这种说法解释了为什么女性不爱看毛片,但仔细一想,按这种逻辑,那些怯懦的旁观者全是毛片看多了的人,而见义勇为的人全是不看毛片的人。这真是混蛋话。我更倾向于认为,喜欢看毛片的人才有足够的雄性路见不平血气方刚挺身而出,而不敢看毛片的人以及看过毛片假装没看过或不喜欢看的人,才是那种虚伪到明哲保身的人。 
  毛片看多了,不由得你不厌倦。外国人太过憨厚机械,毛片拍了几十年千万部,还是那些老俗套,让我们这种“文似看山不喜平”的艺术青年无比气闷。 
  如果要推选最合适的毛片导演,我想肯定是古代的中国人,看那些艳情诗,几乎就是现成的毛片分镜头脚本。再说具体点儿,我会推荐李渔和蔡东藩。瞧李渔的文章,从普通级的《无声戏》到三级的《十二楼》到顶级的《肉蒲团》全都要得,《肉蒲团》更是个中翘楚,动人情处未曾描。 
  更难得的是,李渔还曾率领一干姬妾在西湖开办类似性讲座一样的大型PARTY,给年轻人传道授业解惑,如果当时有DV的话,现成就是一部毛片。我曾看过一个跟他同时代的文人的笔记,说到这段故事,对李渔极尽鄙夷之能事,说以后再也不跟这种低级趣味的人打交道,再也不参加这样的沙龙了。 
  一个人的日记是当不得真的,特别是当他知道以后要给人看的话,或者他写日记就是为了以后给人看的话,肯定就有了作秀的成分。我不认为这人有他自己说的这么纯真,再说,不研究床笫之事也不见得就多光彩多能成大事,他比人家李渔更有出息吗?――至少他的名字我就记不起来。 
  蔡东藩本人不写色情文学,但他的历朝演义中也有零星的毛事儿,更难得的是,他喜欢在书中自我加注。我认为那些注非常具体地传达了拍摄毛片的窍门,不信你去看看。如果毛片能按他的指点去拍,肯定会让外国人看得一愣一愣的,直竖毛茸茸的大拇指:“东方文明,wonderful!” 
  事实上,东方文明真正的精髓,却在于寻求纵欲与戒欲之间的平衡。张竹坡评《金瓶梅》,说是满篇的热闹中看出的全是个“冷”字。这句话对极了,清朝同治年间的著名扫黄领袖丁日昌禁了那么多书,后人对他的评价居然是“我国近代开明的政治活动家和清末洋务运动的实干家”,真是奇了怪了。他任江西巡抚时大肆扫黄,最常用的字眼是“名为戒淫,实则宣淫”,对于《金瓶梅》这部所谓“天下第一淫书”实则批判现实主义大作来说,丁大人的这句话真应该倒过来说。 
  这篇文章写到这里,也应该“名为宣淫,实则戒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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