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那些人那些事

第301章


  有人分析原因说是曹家人是一代不如一代,无法守成,例如孙权就对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说过:“丕之于操,万不及也。今睿之不如丕,犹丕不如操也。”按照孙权的观点,曹家三代人,曹魏王朝的三任皇帝,能力以万分的比例递减。按照他的比例,到了第四任皇帝曹芳,那就会递减万分,就约等于为零了。
  孙权这样说其实很不公平,曹丕和曹叡其实还是很能干的,曹家的问题其实出在继承人的身体状况上。曹操活了66岁;曹丕活了40岁;曹叡刚满20岁时即位,却在33岁时死去;曹叡没有亲生儿子,死后,8岁的养子曹芳即位。这样的人家,即使是开包子铺的,包子铺也会成为伙计的,更不用说做皇帝了。曹操为曹丕打下了基础,但是曹丕耗完老本,还没来得及给曹叡培养起势力,就死了。曹叡年纪轻轻即位,刚刚摸清做皇帝的门路,就死了,更不用说给曹芳留下什么了。曹芳8岁即位,也就是有把握睡觉不尿床,吃饭不流哈喇子,对政局没有丝毫把握。天下人都确定了,曹操毕其一生开创的基业,肯定会被窃取。但是不能确定,窃取者是司马懿还是曹爽。
  “现在是曹爽先下手了啊!”司马懿说,“他是先从皇宫的女人下手的。”
  老狐狸司马懿,从曹爽对石英这群女人下手,看出了他的野心。很多男人的野心,本来很隐秘,但是一和女人在一起,就暴露了。
  “那,曹爽接下来就会对朝廷下手了。”司马师分析。
  “不,接下来是对我下手。”司马懿说,“因为我是曹爽夺权的最大障碍。他先对皇宫女人下手,是因为他认为我不会和他争女人。但是,他是不会相信我放弃和他争夺朝廷的。”
  “那,我们先动手吧!”司马师攥紧拳头。
  “我们必须先动手,但不是现在,要在他不想动手时。”司马懿说。
  “他不想动手时?”司马师纳闷,曹爽已经迫不及待地对皇宫女人动手了,他感兴趣的会只是女人吗?
  “哎哟哟,我也许真的病了,休息去了啊。”司马懿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一脸痛苦。
  司马师慌了,喊来侍女,把父亲扶进卧室,然后在父亲床前弯下腰,低声问:“叫哪里的大夫来?”
  司马懿闭着眼,不说话,只摇头,那意思就是任何医生都不叫。司马懿总是这样,突然间莫名其妙地病了,然后任何医生都不叫,司马师习惯了这样的古怪,这一次他还是默默离去,只是这次他一边走,一边苦思一个问题:怎么才会让曹爽不想动手呢?
  早在两年前,司马懿就这样古怪地病了。本来,司马懿和曹爽同受遗诏辅政,二人一开始的合作挺愉快,但是从两年前开始,羽翼渐丰的曹爽,开始不把司马懿放在眼里,想独揽大权。这时,司马懿很知趣地请了长期病假,把自己负责的一揽子事儿,全交给了曹爽。
  可是,这次老狐狸是真的病了吗?曹爽很疑惑,总想找机会打探一下。
  荆州人李胜也是曹爽一党,被曹爽任命为荆州刺史。荆州地理位置重要,关羽就是死在荆州之战中的。任命李胜为荆州刺史,这是曹爽由对女人动手转向对江山动手的信号。
  李胜出现在了司马府前,说是要向司马懿请教。司马懿曾经镇守荆州,新任荆州刺史李胜新官赴任,向司马懿请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司马懿在病榻上接待李胜。一看到司马懿面色憔悴枯槁,奄奄一息的样子,李胜就想起生命的脆弱,心一酸,差点儿落泪,完全忘记了司马懿是敌党的领袖。
  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司马懿才坐起来。婢女把衣服递给他,他艰难地伸出手接衣服,仍然没拿住,衣服滑落;他又指指自己的嘴巴,那意思是口渴要喝水。婢女端来一碗粥,司马懿连碗都拿不住了,婢女只能把粥分到小杯子里,然后交给司马懿。可是,即使是这样,司马懿仍然像学着喝水吃饭的婴儿一样,把粥流得到处都是,沾满胸口。
  看到司马懿衰颓,李胜无比伤感,流下了同情的泪水。他对司马懿说:“今主上尚且年幼,天下正要依赖您。大家都在传说您原先的风疾复发,想不到您的身体差到了这样程度!”李胜的语气是遗憾的,但是内心却是庆幸。
  好一会儿,司马懿才缓过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我年老久疾,死在旦夕。刚刚听说你这次要去并州就职,并州邻近胡地,你要好自为之啊。今日还能与你相见,恐怕他日不能与你相见了,唉!”
  李胜纠正他说:“刚才我说的是回本州任官,并非并州。”
  司马懿认真地点头,说:“哦,原来你刚到了并州又回来了,好好努力啊。”司马懿说话都糊涂了。
  李胜无奈,只得提高声音说:“我任职的地方是荆州,不是并州!”
  李胜的努力没有白费,司马懿终于恍然大悟,说:“我老了,意识有点不清楚了如今你荣归故乡担任刺史,光荣伟大,一定会建功立勋。今日与君一别,看我这样气力转微,以后恐怕见不到你了,这次是与你的生死之别啊。”说着,说着,司马懿越来越激动,他指着司马师和司马昭,对李胜说:“这是我的两个儿子,希望与你结为好友,请你以后多加关照,这样我在那边也安心一些。”说着,说着,司马懿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李胜唏嘘长叹,回答说:“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的重托。”最后,李胜以参加遗体告别仪式的哀伤肃穆神态,与司马懿悲情告别。
  辞别司马府,李胜跑到曹爽府上,汇报说:“司马懿语言错乱,嘴都够不到杯子,南北不分,又说我到并州任职,我回答说是去荆州,不是并州。他费了好大劲儿,才知道我是回荆州。最后,他还要设宴为我饯行,还将两个儿子托付给我,分别时依依不舍。”
  说着,说着,李胜情不自禁流出了眼泪,对曹爽等人说:“他的病看来无法康复了,令人伤悲啊!”
  曹爽听了便不再把司马懿放在心上,哼着小曲儿找石英娱乐去了。
  李胜和曹爽还是错了,司马懿是在装病。没有谁会有兴趣对一个要死的人动手,司马懿做出随时要死的样子,就是为了麻痹曹爽一党,让他们放弃对他动手的打算。双方较力,还有比让对方放弃斗争更有效的手段吗?司马懿对儿子说要让曹爽不想动手,他做到了。
  如果当时设最佳表演奖,司马懿无疑会荣膺桂冠,可是并非不能识破。司马懿看看曹爽身边有怎样的女人,就看穿了他的野心。曹爽如果学一下司马懿,看看司马懿身边的女人,也许会识破司马懿的表演。
  可是,曹爽毕竟没有识破司马懿,因为那个最能暴露司马懿野心的女人,在去年已经死了。
  爱不是共享欢乐,而是繁华落尽后的不离不弃。
  桃之夭夭,灼灼春华。春华是她的闺名,也是对如花青春女孩最准确形象的描绘。她是河内平皋张汪的女儿,母亲山氏。张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山家也是书本网,张春华的母亲山氏是后来“竹林七贤”中山涛的姑奶奶。俗语说,富养闺女穷养儿,优越的家世,良好的教育,张春华成长为一个见识高、气魄大的女孩,思维敏捷,行事果敢。
  她出生在公元189年,东汉中平六年,在这一年,汉灵帝驾崩,十常侍乱政,大将军何进被杀,袁绍诛杀宦官,新天子出逃,董卓挟兵进京……天子刘家失去了对朝廷的控制,中国再度走向分崩离析。
  然而,这一切并未影响张春华成长为一个大家闺秀,也未影响到她嫁到同郡另一个望族司马家。这是门当户对的婚姻。司马家也是官宦之家,张春华的公公司马防从年轻时就在州郡任官,历任洛阳令、京兆尹,就是他举荐曹操担任洛阳北部尉,曹操也从此走上仕途。司马防有8个儿子,从大到小依次是司马朗、司马懿、司马孚、司马旭、司马恂、司马进、司马通、司马敏,生八个儿子在当时也不是什么特别牛的事情,但是司马防的这八个儿子个个成才,个个知名,被称为“司马八达”,这才是特别牛的。
  张春华嫁给了“司马八达”的老二司马懿。据说司马懿长得很酷,历史记载他“狼顾相”,就是说他有狼回头张看的神情,这样的相貌,你可以说迷人,也可以说吓人,但是无论如何是很酷的。
  狼是隐忍的,狼顾之相的司马懿更是一个隐者,闷骚,慢热,看上去水波无痕,内心却波涛汹涌。与这样的男人同床共枕,张春华颇有棋逢对手的感觉,这个女人坚韧决绝,正好匹配这样的男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到司马家不可随便。司马防有八个儿子,管理难度很大,为了解决管理问题,他在家里推行军事化管理,哪怕打个呵欠,也得先经他批准,史书上对此的记载是“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嫁到司马家之后,张春华小心翼翼,低眉顺眼,俯首帖耳,她并不为此感到委屈,因为她认为自己是司马懿的妻子。
  天下大乱,群雄纷起,曹操操控了皇帝,脱颖而出,成为中原霸主。虽然智识过人,但是身为女人,她仍然天真地以为这一切与她无关,与丈夫无关,她以为可以守住相夫教子的小幸福。
  她以为,可以用婚姻让自己幸福。她痴痴地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要是与丈夫耳鬓厮磨,朝夕相守,就能走向地老天荒的归宿,但是被放在婚姻里的她不知道,生活早已经安排好,她只能一步步走向被安排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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