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那些人那些事

第308章


司马懿死后,司马师被拜为大将军,同时录尚书事,独掌文武军政大权。
  254年二月初十,天还未亮,许允和丑妻尚在床上,门吏就在卧房外汇报,说皇帝派人送来了紧急诏书,而送诏书的人则骑马飞快地离开了。许允和妻子不敢怠慢,急忙披衣下床,拿过诏书一看,原来他被任命为太尉。
  23岁的魏帝曹芳,觉得自己早就长大了,可以独立了,意欲从司马氏手里夺回权力。曹芳与几个人密谋,写了一道诏书,拜夏侯玄为大将军,取代司马师辅政,同时还拜许允为太尉。
  太尉位列三公,官高位显,可是许允却把诏书扔到火里烧为灰烬,很显然,他不想接受这个意外之喜。许允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怎么会如此对待这道任命他为太尉的诏书?这是因为他的身边有一个聪明的女人。
  三公任命是朝廷盛事,怎么会在天色未明时偷偷摸摸地送达诏书?诏书的送达和接收,都有很严格隆重的程序礼仪,使者怎能像发放月饼一样,塞给门吏然后一走了之?这些细节足以看出这是一场准备仓促而漏洞百出的政变。而女人是最关注细节的,许允妻据此断定皇帝的努力不会有结果,而任命太尉的诏书,更是丈夫的催命符。目光短浅的许允,能够在被任命为太尉的时候,保持清醒的头脑,把诏书付之一炬,肯定是妻子的唠叨起了作用。
  可是,追求声名的许允,不能出卖对他寄予厚望的谋事者,妻子更不希望丈夫成为叛徒,所以最终他把诏书烧尽后的灰扫到一边,又满腹心事地和丑妻上床了,并未向司马师举报这件事。
  曹芳还是太嫩了,夏侯玄还是太书呆子了,他们的行动还没来得及发动,就被司马师侦知,毫无悬念地被一网打尽。夏侯玄等人被杀,诛三族,其余涉案人员也都被杀,亲戚被流放到乐浪(今朝鲜半岛一带),而许允则暂时没有受到任何追究。
  幸运的男人与漂亮的女人在一起,幸福的男人与智慧的女人在一起。
  许允本来可以守着丑陋但是聪明的妻子过着幸福的日子。但是他的轻狂虚荣最终还是害了他,以至聪明的妻子也不能拯救他。让许允意外的是,司马师不杀他也就罢了,还任命他为镇北将军,假节,督河北军事。他喜滋滋地对妻子说:“我就知道自己被幸免了。”妻子给他泼冷水:“你的灾祸正在这里,怎么说是被幸免了呢?”
  哈哈,丑婆娘,这次你总算是错了。得意忘形的许允根本不把妻子的话放在心上,大张旗鼓地准备上任,更换了鼓吹乐队和旌旗仪仗。他的高调就连侄子都看不下去了,劝他说:“你去上任就是了,整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啥!”
  他不知道,镇北将军的任命正是司马师给他挖的一个陷阱。他把自己的上任仪式搞得无比热闹奢华,最后用官仓里的钱和粮食给表演人员和工作人员发放酬劳红包,被司马师抓住了把柄。他被关押审问,判了死罪,但是从宽处理,流放边疆。
  萧瑟的秋风里,许允踏上了流放之路。也许是害怕许允妻的智谋,司马师没有允许许允携带妻子上路。从结婚的第一天起,许允就盼着离开丑陋的妻子,现在他终于做到了,但是心里却无比依恋她。
  残酷的司马师让许允死在了流放的道路上。噩耗传到京城,许允的门生跌跌撞撞地跑来告诉师母。当时,她正在织布机前织布,神色不变,说:“早知道会这样。”
  痛苦的不是不知道结局,而是无力改变结局。
  门生抱起她的儿子,说:“快藏起孩子来,司马师会斩草除根的。”
  她继续织布,说:“不关孩子的事。”
  谁也看不到,她的脸上流满了泪水。丈夫对她敬重,却对她从未有过男人对女人的迷恋,多年的夫妻感情,正如左手握右手,没有任何感觉,但即使是左手握右手,断了还是会感到疼。
  虽然许允并未给她应该给的爱,但他是她的丈夫,她让全家搬到许允的墓地守丧,等待司马师派人来。
  司马师派的人是他最器重的钟会。司马师吩咐钟会:“如果许允的儿子的才能比得上他父亲,那就抓起来。”
  钟会的足智多谋和阴险毒辣是出名的,“竹林七贤”中的嵇康,就是因为得罪了他,而被谗言害死。许允有两个儿子,一个叫许奇,一个叫许猛,他们知道钟会的来意,就问母亲怎么办。子不嫌母丑,和父亲相比,他们更愿意相信母亲。
  “你们虽然都不错,但才干并不大,可以如何想就如何说,这样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母亲对他们说,“钟会来的时候,出于礼节,肯定会在你们父亲坟墓前哭几声,你们的悲伤不能过度,钟会不哭了,你们就不哭。甚至,你们也可稍微问及朝廷的事。”
  许奇和许猛按照母亲说的去做了,钟会回去向司马师汇报说,许允的两个儿子,一个不奇,一个不猛。于是,司马师放过了许奇和许猛。
  有时,更能保护子女的,不是强大的父亲,而是柔弱的母亲。许允自恃才高,却给儿子带来杀身之祸,幸亏妻子才智过人,才让儿子躲过一劫。另有一位聪明的母亲,也是靠智慧保全了儿子的性命。这位母亲就是辛宪英。
  191年,辛宪英出生。董卓焚烧洛阳,挟持天子,迁都长安,诸雄纷起。
  217年,辛宪英27岁。曹丕被立为太子,她预言曹魏国运不会持久。
  249年,辛宪英59岁。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夺权,她出谋划策,帮助弟弟从这场政治风暴里全身而退。
  254年,辛宪英64岁。九月十九日,司马师废黜魏帝曹芳,十月初四,曹操的曾孙曹髦被立为皇帝。
  255年,辛宪英65岁。司马师去世,司马昭为大将军,总管尚书台政务。
  259年,辛宪英69岁。五月初七,曹髦不甘心做傀儡皇帝,率领随从卫士,拔剑擂鼓,向司马昭大将军府冲去,半路被司马昭亲信杀死。六月初二,曹操的孙子曹奂到达洛阳,被立为帝。
  时光如梭,岁月沧桑。辛宪英见证着汉王朝的崩坍,亲历着曹魏王朝的建立、兴起和衰败,等待着另一个新王朝的出现。
  闲看云卷云舒,静观花开花落,辛宪英默默地审视着政坛的风吹草动,以一个睿智女子的眼光,审视着男人们在名利场上的起起伏伏。
  262年,司马昭任命自己的得力助手钟会为镇西将军,都督关中军事。这个看似寻常的任命,却让辛宪英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钟士季何故西出?”她问羊祜。
  丈夫羊耽有个侄子叫羊祜,是魏晋一代名臣,足智多谋,眼光非凡。年轻的羊祜,喜欢与婶母谈论军国大事,婶母的阅历和敏感常常让他别有收获。婶母的这个提问藏有玄机,钟会一直是司马昭的股肱重臣,是在司马昭身边出谋划策的军师,却突然被派到边境负责军事,婶母发现了这一任命的非同寻常之处。
  “将为灭蜀也。”羊祜替婶母说出了答案。因为已经知道答案,辛宪英才能提出这个问题。
  可是,辛宪英还有进一步的思考,她说:“钟会行事放纵任性,不是处于人臣的长久之道,我担心他会有二心。”
  辛宪英就这样站在旁观者的一边,静静地看着司马昭这一蕴含着极大风险的人事安排。曹魏朝廷的大权早就完全落入司马氏手中,司马昭篡位之心,已是路人皆知,而这次派去讨伐蜀汉的主帅钟会,又是一个狂妄的野心家。蜀汉灭亡,钟会造反,司马昭篡位,久已混乱的政坛,即将上演最后的高潮。
  “蜀,蕞尔小国,土狭民寡。”263年五月,曹魏朝廷颁布伐蜀诏书,对蜀汉极尽蔑视。镇西将军钟会率领主力部队,由骆谷进军。
  出征前,钟会提请辛宪英的儿子羊琇为参军。辛宪英再也无法淡定,她说:“他日吾为国事担忧,可是现在灾难降至我们家里来了。”她担心的不是儿子有战死的危险,因为这次伐蜀稳操胜券,儿子又是坐镇帷幄的参军,不用亲临前线。她担心的是钟会此去肯定会造反,而羊琇有可能卷入其中,犯下满门抄斩之罪。
  羊琇深信母亲的眼光,便向司马昭坚决请辞,无奈司马昭不允。
  无奈之下,辛宪英对儿子说:“你就去吧,一定要记住啊!”
  羊琇正襟危坐,洗耳恭听母亲的教诲。辛宪英对儿子说:“古之君子,在家则孝敬至亲,在外则尽节于国;在岗位上要考虑职责,在大义上要考虑立场,不要让父母担心。”羊琇悉心聆听母亲的耳提面命,他格外记住了母亲最后的叮咛:“身处军旅之间,可以通达济身的方法,只有仁恕而已。”
  钟会、邓艾伐蜀,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十一月,蜀主刘禅投降,巴蜀完全平定。
  在征战杀伐之中,羊琇牢记母亲教诲,以仁心待人,以恕道处事,得到了全军上下的一致爱戴。当时,军中有句话:“钟会没有朋友,羊琇没有敌人。”
  蜀汉平定仅仅两个月后,第二年一月,钟会在蜀地造反,但是魏军将领都不听他的。行事极端的钟会将魏将全部监禁,准备统统杀了。但是死亡名单里并没有羊琇,虽然羊琇刚刚正言劝告他不要造反。羊琇在军中的支持率太高,钟会不敢对他下手。
  魏将的亲兵们,听说主将被囚禁,命悬一线,纷纷杀出营寨,攻打钟会部队。魏军发生内讧,局势失控,演变成自相残杀,有的人既不站在钟会一边,也不站在魏将一边,只站在自己一边,寻找宿仇,用杀戮消解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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