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卿何归

  说着，紫眸男子便为自己倒了杯茶，紧接着回溯镜便上升到半空中，越变越大，回溯镜上还显着一些幻影。
  “这是什么？”楼轻芸看着回溯镜问道。
  “东翼的梦境。”紫眸男子回道。
  回溯镜里如今显现的是和叶姬一起生活的欢快的岁月，叶姬看着回溯镜微微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应当便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吧。”楼轻芸叹道。
  紫眸男子没有接话，倒是叶姬自嘲道：“若当真如此，他又怎会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撇下我和孩子。”
  “试试不就知了。”
  紫眸男子水袖一挥，画面突变。
  画面中东翼本来正和叶姬正坐在草地上惬意的晒着太阳，天帝带着数不清的天兵天将突然从天而降。
  东翼诧异的看着凌猎：“你这是作甚？”
  “作甚？”，天帝眼睛微眯，慵懒的念出一段宣判死刑的话：“神界昔日大将军东翼，勾结妖界对抗神界，即刻捉拿回天庭。”
  天帝的话音刚落，东翼和叶姬便被天兵天将包围，东翼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天帝，天帝却是没有半点怜悯，眼神冷漠的像是与其没有半点交情。
  东翼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站起身子打起精神与天兵天将打斗，既然凌猎可以做的这般绝，他又何须顾及什么。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你想让他对天帝绝望？若是如此，他怕是早就绝望了吧。”
  楼轻芸看着回溯镜上显示的东翼的梦境对着紫眸男子道。
  “当然不是。”
  紫眸男子的话音刚落，一位天兵手中的箭射向了叶姬，东翼一意识到立马对着箭便发动一个术法想要将其打偏，却不料此时天帝突然出招，将东翼的术法抵消，并用另一只手加强了那只箭的速度，一切不过转瞬之间，叶姬便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倒在地，箭刺进了叶姬的肚子。
  叶姬捂着肚子痛苦的躺在地上。
  东翼赶忙跑过去扶住叶姬，眼睛有些发红，望向天帝的整个人显得有些狰狞：“凌猎，你到底想如何？”
  未等凌猎回答，倒是叶姬先痛苦的哼叫起来：“痛，孩子，孩子要没了吧。”。
  “不会的，没事，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东翼安抚道。
  “让叶姬死了，孩子留下，这样或许有用。”
  楼轻芸完全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点评道，说完了才想起叶姬就在自己边上，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丈夫的母亲，直接叫名字不太好吧，但叫娘楼轻芸还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叶姬长得这么美，随意乱叫，楼轻芸会觉得自己亵渎了她。
  重点的重点是在正主面前随意编排人家的生死好像不太好吧。
  楼轻芸小心翼翼的朝着叶姬抱歉的笑了一个。
  叶姬似乎毫不在意，回了楼轻芸一个微笑，看的楼轻芸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太美了，楼轻芸想着。
  现在的画面进行到叶姬晕死了过去，东翼给叶姬设了一个结界后便发了疯般冲到凌猎面前和凌猎打了起来，两人本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年岁也差不多，修为自是不相上下。
  两人打的天昏地暗，天兵天将根本就无法靠近。
  “不会就这样一直看他们打架吧？”楼轻芸看着回溯镜不由道。
  紫眸男子袖子再度一挥，天帝从打斗中撤了出来，对着天兵天将道：“大家撤吧。”
  天帝带着众天兵天将离开了。
  东翼撤掉结界抱起叶姬接着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楼轻芸记得这里，这分明是风缘岛。
  东翼将叶姬轻放在床上，爱怜的抚着她的脸，不停的向其传输真气。
  画面中的叶姬虽然还在沉睡，但面色逐渐的红润起来，想来也是这真气暖了身子来的效果。
  “我要怎么死？”叶姬突然开口问道。
  此话从叶姬口中如此淡定的说出来就好像说待会去吃什么一样，没有半点波澜，但就是让楼轻芸有些想笑。
  就连一贯淡然的紫眸男子回答的时候尾音都有些发颤，明显是强忍着笑意而致的。
  “因着受了天帝的重创，身体虚弱之极，却又被孩子每日吸食真气，最后生下孩子后就死了。怎么样？”紫眸男子对着叶姬道。
  “我们妖哪有这么容易死。”楼轻芸闻言不由撇了撇嘴。
  “梦哪有什么常理可言，更何况这梦本就是我织的，除了东翼，其他人都是完全由我掌控。”紫眸男子回道。
  “就这样吧。”叶姬说道。
  东翼的梦境跳跃的很快，几个画面闪过便到了叶姬临盆的时候，东翼请来了圣手鬼婆为叶姬接生。
  在外面等待的东翼很是着急，听得一声婴儿的啼哭，东翼便忙推开门闯了进去。
  圣手鬼婆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东翼意识到不妙。
  “你自己看吧。”
  圣手鬼婆叹了声气摇着头走出了房间。
  叶姬的身体如今像是仅剩下了一副躯壳，空空荡荡，没有半点灵气。
  东翼惊慌失措的抱起叶姬，轻轻的拍着她的脸：“叶姬，叶姬你醒醒，别睡了。”
  没有谁来回答他，东翼有些绝望，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突然，一声啼哭响起，东翼这才缓过神来，他还有个孩子，叶姬和他的孩子。
  东翼走过去轻轻将其抱起，孩子的眉眼更像叶姬，可为什么这个孩子从出生起便没了娘，东翼抱着孩子跌坐在床边。
  东翼的石雕在一瞬间回复了肉身状，随即又变回了石雕。
  “这是怎么回事？”楼轻芸注意到异象，立即问道。
  叶姬似乎有些伤感：“意思便是这于他算不得噩梦，虽然有难过，但远远不够。”
  “不是这样”，紫眸男子紧锁着眉头思索，随即又舒展开来了，“东翼又岂是一般人，对于他来绝地渊前的记忆他记得一清二楚，他应该是判断了他在梦中，所以才没有醒来。”
  “那接下来你打算？”楼轻芸问道。
  “混淆梦与现实。”紫眸男子慢慢吐出几个字。
  楼轻芸没再回话，眼睛盯着回溯镜，等着接下来的场景。
  回溯镜上，东翼从石洞中醒来，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长长的舒了口气。
  紫眸男子突然出现在回溯镜里，楼轻芸惊讶的偏过头望向紫眸男子，紫眸男子淡定的饮着茶看着回溯镜，好似画面中的那人与他完全无关。
  楼轻芸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怎么当初进了回溯镜中生怕被看见。
  果然，不想让人看见的都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楼轻芸默默想着。
  “夜染？你怎么在这？”见着紫眸男子，东翼也有些惊讶。
  紫眸男子并不回答东翼的问题，反而道：“叶姬死了，你和她的儿子也死了。”
  “你说什么？”东翼显然有些激动，刚刚才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如今夜染却对他这般说，东翼几个步子便移到了紫眸男子身前。
  “绝地渊已经修补好了，你不需要再留在这。”
  说罢，紫眸男子施法，空中出现了一段幻象，那分明便是自证大典上默卿倒下那一日。
  楼轻芸静静的同东翼看完了所有，与楼轻芸相似的，看完后，东翼沉默了。
  这是楼轻芸再也不愿想起的痛，那般的无力与绝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受着鞭笞一点点一点点消亡。
  即使如今再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当日的幻影，楼轻芸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半晌，东翼才嘶哑着嗓子开口：“怎么会这样？”
  紫眸男子冷嘲：“你可想过你有多自私，抛下怀着孕的叶姬便来了这绝地渊，你操心些什么呢？你说是你更担心神界被魔界攻破还是天帝呢？但凡你肯有脑子点，你便一定能赌赢，可你却抛下她们。没有了你，叶姬遭到神界的报复自然是轻而易举，还有你的孩子，他是半神半妖，神界视他为妖，妖界视他为神，他受到两界的唾弃，你倒似乎可以什么都不管便在此处沉睡，为了怕自己心软回头，还给自己下咒，东翼，你仔细想想，你可有心？”
  闻言，东翼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你骂的都对。”
  
☆、胡闹神君
  紧接着东翼便离开绝地渊直接赶往风缘岛。
  风缘岛内的宫殿空空荡荡，纤尘不染，干净的像是特意打扫过。
  “叶姬”
  东翼呜咽着喊出了叶姬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像是注满了所有的情感，楼轻芸终于见着这个男人哭了。
  遇见傲慢的小凌猎没有，和天帝大吵一架没有，叶姬离去时没有。
  是因为太过自信，一直以来便肯定叶姬是不会离开他的吗？所以此时才彻底慌了。
  楼轻芸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东翼，不知所措的像是一个孩子，茫然的似乎失了方向，就那样呆呆的站在殿内，楼轻芸觉得东翼接下来无论做什么动作都不违和。
  蹲下嚎啕大哭一场亦或是隐忍着留下几滴泪就这样站在那。
  回溯镜的画面突然变暗，然后消失。
  东翼的石雕变回了肉身，三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东翼，不一会儿，东翼睁开了眼。
  不知为何，到如今叶姬却是有了一种情怯之感，就那样远远的看着东翼，并不走近。
  东翼的眼在扫到叶姬的瞬间变亮了，立刻便移步到了叶姬身前，紧紧的抱住叶姬。
  “叶姬”
  东翼将头埋在叶姬的颈间，声音似乎还有些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