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雪星辰

第32章


下座众人面面相觑,也纷纷坐下。
  “冰兄弟,今天这里来的,俱是当今修真界中名门大派杰出弟子的代表,琼光会后没有即刻离去,特来领略你这位昆仑高徒的尊容,哈哈……”数十名身着红衣的仆从给众人换上热茶,那王辉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然后对着神色颇为严肃的冰辰笑盈盈道。
  “冰辰不过一介无名小辈,怎敢……”
  “哈哈……”嘹亮笑声凭空响起,打断冰辰话语,震得正堂之外原本簌簌飘落的飞雪忽然狂飞乱舞,便连这偌大厅堂,也仿佛十分恐惧般剧烈战栗起来,震得下座众人全都不得安坐。
  “不周,昆仑,天姥三山自古齐名,王城主这般高抬昆仑弟子,实在令鄙人心中不服啊!”
  那声音浑厚高亢,恍如惊雷震天,便连那王辉也觉得周身气血一阵翻涌,下座诸人更不用说,一个个面色惨白,显然极不好过,有几个修为低的,更是当场吐出血来。
  “呸!凭你是谁也由不得在老娘面前撒野!”那王辉怒目圆睁,妖艳面庞扭曲到极致,恍若一枚长歪的苦瓜,“哗啦”一声将掌间茶杯捏得粉碎,妖异红芒涌处,将一屋众人,漫天飞雪全都映成血色。
  自银城向北约三万里,越过圣雪域,炙雪域,乃是雪域圣境——王畿所在。
  这王畿方圆不过千里,目之所及,尽是晶莹宫殿,循北天星辰之序排列,由外而内,渐渐升起,环绕守卫着雄峙于正中冰山之上的“琼玉宫”。
  与其他地域宫殿不同,整个王畿之内,除琼玉宫外,周围宫殿尺寸、状貌完全相同,俱是平顶拱门,高墙巨柱的堡垒结构,虽然通体圣洁无暇几如冰玉,带着王族天生的高贵气质,但流露更多的还是质朴浑厚,简约大器之美。
  便在这些缓缓升高的“御宫”环绕之中,一座银白雄峰带着睥睨众生般的气势拔地而起,虽然只有一脉,却巍峨蜿蜒,虬然入云,恍若沥天雪龙在这肃穆天地间回旋盘绕,桀骜升腾。
  便在那“龙颈”之上,一座通体晶莹无暇,巍然高耸的宏伟建筑,带着无上庄严威仪,傲然伫立。与周围“御宫”不同,这琼玉宫乃是尖顶结构,偌大宫室之上,七个高低不一的宫顶巍然挺立,恍若七把巨剑直插云天,将傲视天下的王者霸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两扇厚重宫门雕饰十分精巧,两侧却并无楹联,剔透玉壁映着中天红日华光流转,一派绮丽大器景象。
  便在正门前五丈处玉阶之上,摆着一个纯金供桌,桌上太牢仙果,琼脂玉酿,一应俱全,正中之处供一牌位,上书“皇天圣主”四个鎏金大字。
  一个身着鲲羽九龙袍,头戴鹏角日月冠的英俊男子,手奉三柱青香,朝那所供牌位郑重祭拜三次,然后微微欠身,将手中香烛插入翡翠香炉之内。
  脚下冰峰足有千仞之高,此刻宫室之前竟然一丝风也没有,袅袅香烟直上云端,目之所及,没有一处凌乱涣散,便是那悠悠飞雪,似也有灵性般绕开烟柱,当真颇为奇异。
  那男子缓缓抬头,深邃双眸沿着青烟望向苍穹之上不知名处,面上神情似痴似怒,竟有些不可捉摸。
  “臣妾参见吾王!”
  曼妙声音幽幽响起,那个默然仰首的男子双目之中寒光一闪而逝,随即露出一脸温和笑意,转身扶起身后女子,柔声道:“昱儿,我不是说过,你唤我六出就可以了。”
  “贱妾不敢!”那昱儿明眸如水,皓齿微含,如玉面容之上隐隐泛起绯红,似羞非羞,似怨非怨,便这般含情脉脉注视着面前男子,一身碎雪天殊裙无风自动,随着婀娜飞雪一同盈盈舞动,当真是妩媚千般,风情万种。
  “有何不敢,昱儿,你不但是这雪国的王后,更是我的妻子,为何对我这般客气?”
  那男子似也有些痴了,呆望片刻方才回过神来,缓缓将昱妃拥入怀中,柔声说道。
  “雪国自古以来最重礼法,贱妾既为王后更该以身作则。”那女子顺从地偎在男子怀中,抚着他的胸口,柔声说道,“王上恩宠,贱妾自然感激涕零,只是不敢因贱妾一人废了国法。”
  “你啊,可惜这般温柔贤淑的女子,偏偏要随我守着这些条条框框过一辈子。”
  “安享天伦也好,墨守成规也罢,只要能陪在王的身边,昱儿便心满意足了。”
  “这便是那些说书人口中的‘山盟海誓’么?”
  “不,这并不是誓言,是昱儿的心意。”
  飞雪婀娜,环绕着一对璧人蹁跹轻舞,那对紧紧拥抱的男女,用最轻柔的语气,倾诉着对彼此的不尽情义,只是,谁也没有去看对方的眼眸。
  “那些住在清明界上的神族,不过是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何时关心过红尘众生的疾苦,王上又何必祭拜他们……”
  “所谓神族,不过仗着修行日久,自诩‘深谙天道’,我又怎会祭拜他们?”
  “那王上这是……”
  “昱儿,你岂不闻‘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么?”
  “天外有天……”
  ☆、第二十五章 问红颜情殇怎逝  怜墨逆天命难违
  
  巳时将尽,室外正是明媚时分,当空红日皓然高悬,将诸天神明对红尘万众的恩泽馈赠慷慨播洒,毫不吝啬。悠悠碎雪,泱泱古国,此刻正沐着浩荡天光,享受着碧落苍穹的不尽荣宠。
  琼光会已然结束,前来赴会的外乡人也大都散去,照理说一干酒肆餐馆的生意理应冷清许多,但此刻“阿米豆腐”酒家之中依旧是宾朋满座,几乎没有虚席。
  看那些客人服饰大都是本地人,彼此也颇为熟识,吃酒之余不忘偶尔揶揄打诨几句,偌大厅堂之中不时传来笑骂之声。二层雅阁上,更有几桌衣着颇为华贵之人,不时唤来满脸笑意的赵老汉,低声询问什么,惹得那老汉似颇为抱歉般连连赔礼。
  与前堂之中的热闹氛围不同,酒家后院整洁宁静,丝毫听不到一众酒客行令攀谈之声。院内除一列极为普通的卧房外,还有一幢颇为幽静的三层阁楼,外表看去也无甚特别,便那般幽幽立在西北僻静角落。
  此刻第三层上一扇纱窗微微敞开,一个绝世女子手托香腮,半倚窗棂,痴痴注视漫天婀娜飞雪,似正兀自想着心事。
  但见她秀发盈盈,修眉连娟,眸如秋水,口若衔丹,肌莹冰玉,皓齿微含,于娇羞柔美之中透出不尽雍容,圣洁忧郁之间蕴满万种风情。上等玳瑁耳饰在皓日之下华光熠熠,于微风之中“叮咚”吟咏,似把一腔心事咏得更浓了。
  透出窗棂的半身衣裙,圣洁如雪,纤巧似雾,何等珍稀华贵不说,竟能随着轻风蹁跹流转涌动,当真奇丽之极。
  这女子眉目面容,分明就是三生悦无疑,只是与平日活泼干练气质不同,此刻她仪态隽秀飘逸,婀娜妖娆,虽未施脂粉,不御铅华,却蕴满了碧落神女般的高贵和曼妙。
  眉心弯月纹饰沐着如斯恢弘日光竟泛出些许幽邃寒气,恍若一扇迷离神秘的窗,映出内心深处隐隐情殇,深沉过往。
  “薄酒醉苍山,晓月微寒,琴凉音断袅成烟。曲共长河轻饮尽,斜倚雕栏。
  朔漠雪阑干,冷雁鸣残,凄凄不似旧时怜。总愿伊人合笑醒,好梦能圆。”
  仿佛憔悴心扉终于禁不住忧思之泉的荡涤,那个满面悲戚的绝世女子朱唇微启,用微带颤抖的悠扬嗓音,哀婉吟唱。
  两行清泪沿着如霜面颊倏然滑落,于胸前云裳之上激起层层涟漪,落到窗棂之时铮然有声,竟已幻成两颗剔透琉璃。
  “这首《浪淘沙》是你写给我的……羽凡,你还记得么……”
  诸天不语,飞雪无情,幽幽话语便这般在碧空红日之下蹁跹荡漾,最后随着轻风无力溃散,终究没有得到一丝回应,那悄然爬上朱颜的愁思,似是更浓了。 
  “咚,咚,咚。”
  身后房门被轻轻敲响三下,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悦儿,你没事吧。”
  “爷爷……”三生悦轻轻唤了一声,掌间华光涌处,房门自行敞开,现出一脸忧虑的赵老汉。
  三生悦玉手微扬,本欲拭去腮边残泪,转身看到那个默然站在黑暗尽头的慈祥老者,如水双眸竟是莫名一红,清泪顿时如泉水涌出,止也止不住,当下踉跄扑入老者怀中,放声哭了起来。
  “爷爷,我该怎么办……”
  “傻孩子,在这凡尘之上,生离死别之事每天都会发生,你既有大德行能够超脱,为何还要这般执着……”赵老汉沧桑面容之上带着不尽哀怜,枯瘦手掌轻拍三生悦单薄香肩,用这般苍凉的声音缓缓宽慰道。
  “爷爷,羽凡穷尽一生护我爱我……更以生命为代价引走我出迷途,而我却从未给过他半分关怀怜爱,我……”
  “孩子,你经历的事远比爷爷多,应该知道有些人的付出,是不会计较回报的,羽凡若能见到今日的你,想必已是十分欣慰……他所希望的,也许并不是你怎样念他爱他,而只是你能好好活下去……”
  “可是,可是……”
  “孩子,忠武将军之事,我已对你讲过多次,这世间虽多有狡诈凶残,阴险奸佞之人,但似他老人家这般忠义耿直,至诚至性之人也是亘古不绝,我相信羽凡也定是这般一个好人。”赵老汉神情之中带着明显悲愤,一双小眼中更似有光芒不住摇曳,只是语气依旧平和苍凉。
  “爷爷,对不起,是悦儿没用,未能给忠武将军报仇……”
  “傻孩子,我几时让你去报什么仇了,你能好好活着,才是爷爷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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