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红鲱鱼

第52章


    “但是,”邓肯说,“假设谋杀是在周二早上九点左右发生的,这样就会缩短尸僵的持续时间。”
    “是的,当然。”医生说,“如果他是周二早上才死亡的,那么尸僵的持续时间就有可能缩短到三十六小时。我只能证明周二下午三点到周三晚上七点这段时间,随后我就把它交给殡仪事务承办人了。”
    “好吧,这个观点看起来是这样的。”检察官打起了圆场,“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死亡时间是午夜,但你也有可能错误地向前或者向后误差一到两个小时。”
    “是的。”
    “但有可能误差到八九个小时吗?”
    “我不这样认为。”医生慎重地回答,“但我也不能说是绝对不可能的。自然界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判断的失误在所难免。”
    “好吧。”达尔齐尔不快地看着他的下属说道,“你听到医生的话了。他没说是不可能的,你用你的尸僵理论还有你的老父亲、那本小书等等东西来质疑他丰富的经验,不就期望能有这个结果吗?你最好能为自己的假设提供很好的理论支持。请你原谅他,医生。邓肯是个好警察,他只是热心过度。”
    邓肯因为这一番刺激,再次满脸通红。
    “好吧,先生们,我的理论是这样的。六个嫌疑人中除了格雷厄姆,没有人出现在发现尸体的地区附近。但我们有证据表明格雷厄姆在事发当天早上出现在巴格勒南。而且,关于这一点,他自己也承认。”
    “这是事实。”检察官说,“你的笔记本里记录着周二早上十一点半的时候,布朗看到格雷厄姆在巴格勒南下方沿着克里河岸行走。他说格雷厄姆正在逆流向上,而当他看到布朗走近的时候,快速爬下了河岸——好像是为了避免和他说话。看起来确实比较可疑。”
    “是的。”邓肯兴奋地说,“当询问格雷厄姆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首先,他拒绝说明那天他去了哪里。在这里我要提醒大家,那时候我们对外说明坎贝尔之死是个意外事故。第二,当从报纸上得知这是一场刑事案件的时候,他又前来,仅仅为周一晚上提供了一个错误的不在场证明。”
    “等一下,邓肯。”马克斯韦尔先生打断他,“如果像你假设的那样,格雷厄姆直到周二才杀了人,那他没有必要为周一晚上提供不在场证明。他知道这段时间不足以表明自己的清白。”
    “是的,是这样。”邓肯原本坦率的脸色变得十分狡猾,“但是这个不在场证明是一位妇人提出来的,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一个陷阱——我不知道是谁设置的——意图混淆我们,让我们误认为谋杀发生在周一晚上。那位妇人——她知道是格雷厄姆做的,但又不是特别清楚具体时间——所以就掉进了陷阱里。她说,‘不可能是他做的,因为他与我在一起。’达尔齐尔先生忽然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他与你在一起多长时间?’她说:‘直到九点。’因为她很明白如果说是十二点左右,那么下一个问题就会是‘有人看到他离开吗?’——因为那时候镇里的居民已经起床四处活动了,不大可能没人看到。很好。然而格雷厄姆听说之后对自己说:‘我要做得比这个好才行,我很有可能被那个年轻人看到了。我会说这两天晚上和白天都和吉米·弗莱明在巴格勒南偷猎,吉米会为我作证。’这是他提出的第二个不在场证明。”
    “就我所知,吉米·弗莱明确实为他作证了。”检察官翻了翻文件,出声发言。
    “哦,是的。”邓肯继续说,“吉米·弗莱明是斯图尔特最大的撒谎人。另外,格雷厄姆肯定也很得这群偷猎者的欢心,他们都会撒谎保护他。”
    “非常正确,”麦克弗森说道,“他们甚至都不必撒谎。他们有半个晚上在一起偷猎,半天在一起睡觉。格雷厄姆怎能避开他们的注意,离开去杀人呢——对了,还要画那幅画?他或许会说他出去走了走。或者他们都睡着了,没有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不是吗?”
    “邓肯,你的看法是坎贝尔确实来到了米诺奇——具体是什么时候?”
    “这一点很清楚。”温西说,“我们已经知道弗格森的时间表,没必要怀疑它们的真实性。根据这种假设,他是七点半出发,如果按照平常的速度开车,走完二十七英里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假设他八点半到了那里,把画具都拿出来。而格雷厄姆正在散步,假设是八点四十五分逛到了那附近。他们发生了争吵,而坎贝尔被推到河里,死了。在这样的夏天,早上九点的时候,格雷厄姆开始作画。这花费了他一个半小时,我们知道——因为我们看他画过——至少,我看过。这时已经是十点半。我们都知道他在十一点过五分的时候仍然在那里,因此我们必须假设他还待在那里。这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如果格雷厄姆是凶手,那么当我看着他画的时候,他其实是在模仿自己的作品,就应该比第一次更快一些。他完成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好奇的路人经过,于是他溜回睡觉的朋友们那里,那些朋友随后都作证说他在这段时间里和他们在一起。这就是你的理论,是不是,邓肯?”
    “是的,就是这样。”邓肯满足地说。
    “就目前来说,还不坏。”勋爵点头道,那个架势好像正在品尝一杯陈年的波尔多酒,“这里面至少有三个疑点,但是我想,一点点善意的解释也许可以推翻它们。首先,医生的检验被完全推翻,由于他本人并不介意,我们也不必介意;第二,谁吃了坎贝尔的早餐?好吧,我们假设他前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但他仍然勇敢地煮鸡蛋,切咸肉,可是做好之后,却又不喜欢它们的样子,就把它们都掀进火里。或者我们可以假设——尽管我不愿意这么做——格林夫人吃掉了它们,却又不承认。再或者我们可以假设是坎贝尔吃了它们,接着吐出来了,随后又灌了一肚子威士忌。这些假设也能够解释我们目前发现的情况,是不是,医生?
    “然后还有坎贝尔莫里斯的污渍,我们目前认定是自行车轮胎的痕迹,但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造成的。我在案发现场就指出了它们——当然我不会执迷于此——它们还没有重要到可以摧毁一个理论。
    “邓肯重构的这个独特故事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九点三十五分看到一辆车经过新加洛韦拐弯处的那个人。我恐怕邓肯完全没有对此作出解释。但是,我们也可以说那个目击者弄错了。如果一个医生都会弄错,那么一个老实的工人完全有可能弄错。他没有看清车牌号,所以完全可能是另外一辆莫里斯。”
    “但是那辆车后座毛毯下面有隆起的物体,”局长说道,“还有司机穿的那个显著的大氅。你不能忽略这一点。”
    “不能吗?”温西说,“那你还不了解我。我甚至能忽略正在飞驰的消防车。你们一直在告诉大家有一个人穿着显眼的大氅,开着一辆莫里斯,车后面有一堆行李,对吗?好吧,你知道你在告诉别人一些事情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吗?一个人的描述有一部分与他看到的事实相对应,而其余的都属于想象。那天早晨可能有几十辆莫里斯从道格拉斯城堡和斯特兰拉尔之间的主路上经过,可能有一半人车里载着行李。几位先生的穿着也是五花八门,很难记住。那个人在那个时候没有特殊的理由一定要注意到它,只不过偶尔向它瞟了一眼而已。也有可能他当时骑车并不专心,那辆车挡了他的道,让他非常恼怒。如果他告诉自己遇到了一个亡命之徒,那他就不会坚持记住一些与此矛盾的事情。很多人记住的事情比他们实际看到的要多。”
    “非常正确。”麦克弗森叹了口气。
    “告诉你们,我喜欢邓肯的理论。”检察官说道,“这样看起来这个案件就不是提前预谋的。更有可能是格雷厄姆偶然遇到坎贝尔,与他发生争吵,把他击倒,而不是有人想出一个方案,带着尸体走了那么远的路,把它扔在一个那么不方便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强加给凶手的——坎贝尔曾经说过那天他要在那里作画,不是吗?”
    “但他也有可能改变主意啊,马克斯韦尔先生。”
    “对于一个无辜的人来说,”麦克弗森先生尖锐地说,“这种假设没有问题。但是对预谋杀害坎贝尔的凶手,则显得太不寻常了。他没有必要冒计划流产的危险,只凭坎贝尔的一句话就把杀人地点选在那里。”
    “好吧,巡官,”局长说道,“看来你对我们任何人的理论都不大满意。那么让我们听听你的意见。”
    巡官愉快起来,他的时刻来临了。他相信,其他人的理论都有纰漏,只有自己是正确的。他十分感谢达尔齐尔、马克斯韦尔先生以及邓肯抛砖引玉的行为。
    “邓肯警官刚才说过,”他开始发言,“吉米·弗莱明是斯图尔特最大的撒谎家。好吧,我还知道有三个人比他撒的谎还要大,这就是高恩先生和他的一班英格兰管家。而且你们要注意,除了斯特罗恩关于高尔夫球的谎言,这三个人是唯一承认自己撒谎的人。
    “我相信是高恩先生在路上遇到坎贝尔的时候杀了他,而关于他胡子的故事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我在见到他们之前就写好了这个事件的过程表。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