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相逢终有时

76 谁是错的人(二)


    穆雨辰一副旁观者清的悠然、精明:“还用问吗?你都要结婚了,她当然是一走了之,之前一直没走,是在等你回来。现在你都另娶他人了,这地方还能呆吗?再说,张筱漫不在C城,去北京了,过两天回来。”
    穆汝贤开始烦天恼地,很不理智地乱发脾气,心烦意乱地发牢骚:“她不在C城?这个张筱漫怎么这个时候出差?我不是交代她帮我照顾滢潆吗?她可是答应的好好的。受人之托,不忠人之事,太不像话了,你给她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
    穆雨辰替张筱漫抱不平:“唉,穆汝贤,穆总,你能不能正常点?祸是你自己闯的,关张筱漫什么事?她是在行使她媒体人的权利,跟踪报道杨博文的案子,见见调去总部几位的高管,据说他们关系不错,她想多了解点情况,说不定还能帮到方寒。”
    郁闷、不满充斥穆汝贤的心中,颇有微辞:“她不向来恬淡无欲吗?什么时候开始随俗沉浮了?她去北京干什么?她要什么资料?我不能给她吗?简直多此一举。”转转眼珠,一想,没好气儿地说:“方寒也在北京?这两个重色轻友、假公济私的家伙。打电话,打电话,让她快点回来,她想要什么独家消息我都给她搞定。滢潆一个人在她家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你去啊,张筱漫可没有义务做二十四小时贴身保姆,替你照顾陈滢潆,再说她那不是恬淡无欲,是贞不绝俗。”
    “诶,你说张筱漫是不是有病,她明明深爱着方寒,方寒对她那也是始终如一,明明可以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为什么不重归于好?我就弄不明白了,她这脑子是怎么想的,自己难受不说,方寒苦不堪言,咱们大伙跟着揪心。”
    穆雨辰瞟了一眼穆汝贤,见怪不怪的口吻:“跟你一样,死心眼呗。你明明深爱陈滢潆,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委屈自己不说,还折磨着你最在乎的人,你俩还真挺像的,我看你俩挺合适的,要不,你俩凑合凑合得了?”
    “滚,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跟她能一样吗?她还有选择的机会,我是根本没得选。”说罢,穆汝贤已经无法再故作沉着地窝在沙发里,站起来,走到穆雨辰身边,夺下他手里的酒,一仰头,一口喝掉全部:“你去张筱漫家帮我看看陈滢潆,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回来告诉我。还有这张卡给她,密码是她的生日。”
    穆雨辰瞥见淡蓝色的卡片,一怔:“这张卡?这可是你这几年艰苦奋斗的全部积蓄,都给她?你舍得,娄毓秀能同意吗?”
    穆汝贤气不打一处来的嚷嚷道:“我挣的钱,我想给谁干嘛经过娄毓秀的同意?这些钱本来就是为滢潆赚的,这回是我对不起她,我也没什么能补偿她,你替我给她。”穆雨辰一动不动,事不关己地白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
    “你……”穆汝贤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去就去。”说罢,夺门而出。
    像之前的很多次等她一样,穆汝贤隐藏好自己,不被她发现,静默地等在去往阳光小区的必经之路上。远远地望她一眼,烦躁不安的心便安定了。望着她如行尸走肉般的身影摇曳在风中,迈着醉醺醺的步子,随时可能倒下,穆汝贤眼眶湿红,冲出几步又退回原地。或许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或许是无颜面对,伫立在原地,低头自责:“现在又只能偷偷看看你。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没办法实现了,但我会秘密爱着你。”
    不远处传来的争执声,将穆汝贤纷乱飘远的心绪带回现实:“出门不带眼睛吗?”听声识人,也知道是陈滢潆。穆汝贤抬头望去,只见对方也毫不客气地吼她:“说谁呢?走路不看着点儿,醉酒驾车撞人有罪,醉酒走路撞人就有理吗?”同行的人劝道:“行了,行了,这大白天的,跟一个酒鬼、泼妇吵什么,走了,走了。”
    陈滢潆顿时火冒三丈与对方动起手来,步步紧逼地连推对方,吼道:“说谁呢?你说谁酒鬼?说谁泼妇?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对方人多,又是年轻气盛的莽撞青年男子,陈滢潆也毫不示弱地与几人厮打起来。眼见陈滢潆要吃亏,穆汝贤也顾不得许多,快步冲过去:“干什么?干什么,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要不要点脸,用不用跟我到警察局去聊聊天?”穆汝贤义正言辞的气势真像那么回事,对方落荒而逃之余不忘放狠话,叫嚣道:“算你走运。”
    此刻陈滢潆也已清醒几分:“是你啊?这么巧?”瞟一眼穆汝贤,怒火尚未熄灭,看见他心存怨气又无可奈何,不耐烦的说:“不用发请柬给我,我不想看到你属于别人的样子。”穆汝贤无所适从,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我……你……你以后别这么冲动,少喝点酒。”陈滢潆冷冷一笑:“少喝?这几年我一直这么喝也没人管。再说,你是我什么人?你都快成为别人的新郎了,你认为你现在还有资格管我吗?”
    “我……对不起。”穆汝贤无言以对,从钱包中取出卡片递陈滢潆:“这个给你。”陈滢潆瞥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穆汝贤道:“我这几年的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
    陈滢潆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哦。”直勾勾地盯着穆汝贤,看得人心里发慌,勾唇冷笑:“拿钱买安心?”穆汝贤垂下眼帘,若有似无的点点头,陈滢潆接过卡片:“那我收下了。”穆汝贤抬头问道:“你要离开C城?”
    “是。”陈滢潆面无表情应答;听到她干脆绝然的回答,穆汝贤心中五味,悲痛、不舍和愧疚交织,双手揣进休闲裤兜里,仍从容不迫地注视她的脸:“离开也好,你要好好的,快点忘了我,过新的生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陈滢潆仿佛又变回那个极度崇尚物质文明的女子,明媚、娇艳,毫无感情色彩的笑道:“钱能解决一切问题,你这不是来给我解决了吗?我猜这是一笔数目不小的分手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爱的就是这个,比起爱情,这东西更实在。”
    穆汝贤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陈滢潆半开玩笑的说:“这么着急赶我走?怕我大闹婚礼吗?”
    穆汝贤不知错失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心里很不安,想看看你。”
    “你既然这么慷慨地拿钱消灾,我当然也不会厚颜无耻,得了便宜还胡搅蛮缠。放心吧,你和她结婚之前,我一定走得远远的,让你们安安心心的结婚。”说罢,陈滢潆晃了晃手里的卡,笑得灿烂:“谢啦。”转身,毫无眷恋地走开。
    “滢潆……”穆汝贤僵在原地,呆望她渐渐走远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止步并没有回头,几分颤音:“还有事吗?”
    “没有。”悲伤哽住了喉,沉默了几秒平复情绪,穆汝贤叮嘱道:“你要幸福。”他话音未落,陈滢潆已泪流两行,起步径直走远,传来桀骜又洒脱的回应:“管好你自己吧。”
    天清气朗,上午九点,穆汝贤和娄毓秀准时出现在民政局大楼,进了大厅,取了排队的号码,在等候区等候。整个早上穆汝贤莫名的一阵强烈的心神不宁,烦躁不安。电话突然响了,是一条短信,上次一别,陈滢潆第一次主动联系他,信息内容很简单:“能来看我一眼吗?最后一次。”
    如晴天霹雳,一道响彻的天雷直击心房,耳边,她说过的话犹在,穆汝贤非常清晰的记得那次见面她最后一句说【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儿,我希望你会记得我爱你,直到生命终点……有生之年咱们不再相见,那么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来看我一眼,告个别,好吗?】穆汝贤顿生一股毛骨悚然之感,觳觫嗫嚅:“终点?生命的终点……你要干什么?”穆汝贤嘴里重复这句话,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冲出民政局。惶恐地按出拨号键,却怎么也拨不通她的号码,气愤地仍掉手机,又踢又踩,暴跳如雷,狂吼:“陈滢潆,你竟然……你敢……你要是敢……你竟然敢用这种方式报复我……”穆汝贤怎么也不敢说出那个字。
    “汝贤,怎么了?怎么跑出来了?马上就到我们了。”娄毓秀跑出来,略带撒娇地埋怨;穆汝贤慌乱中仍保有几分理智:“你电话给我。”
    娄毓秀不明所以,佁然不动:“怎么了嘛?”
    “听不懂话吗?电话给我。”穆汝贤被惊慌、恐惧笼罩,一向情绪管理得极好的他咬牙切齿,疾言遽色,吓得娄毓秀乖乖拿手机给他。这次他拨打的是张筱漫的电话,提心吊胆,颤颤巍巍的问:“你在哪儿?滢潆和你在一起吗?”
    “我在上班,滢潆……今天下午的机票,这会儿应该在家,她刚给我打完电话,说在收拾东西,应该快出发去机场了。唉,我正想去找你呢,有东西要给你看,看了之后你再决定……”电话里的张筱漫将一个文件袋塞进包里,笑得神秘且得意。
    “你现在马上回家,到家马上给我电话。立刻,马上,必须要快。”电话里穆汝贤像冲锋陷阵的将军发号施令一样,不可违抗地命令张筱漫。
    “发生什么事了?”感觉到事态严重,张筱漫歪着脑袋,电话夹在肩膀上,手机、钥匙、钱包,装好,急匆匆往家赶。
    一进家门,张筱漫急促的喊道:“滢潆,滢潆,滢潆……”自言自语的嘟嘟囔囔:“走了?电话也不接?怎么回事嘛?”电脑桌上一个信封,引起张筱漫的注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存折,看到数目张筱漫不禁大吃一惊,数着上面的位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哇,这么多?房子和存款加起来居然有这么多?”又打开夹在第二页的信纸,几行简短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筱漫,把这笔钱给我妈,密码是穆汝贤的生日。除了我妈,这个世界我已没有什么放不下,替我照顾她,我相信,你会比我做得好。这段时间,谢谢你对我这么好,顺便替我告诉穆汝贤,我爱他。我答应他的事做到了,我爱他,爱到生命的终点,而且在他婚前离开。希望他也能做到答应我的事,提醒他,别忘了我爱过他。”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走进卧室,床上床下一片血红,陈滢潆的手腕还流着血。惊呼一声:“天哪,滢潆,滢潆……”做了一系列应急措施,秒变大力士,扛起人,下楼,上车,油门踩到底……碰上人命关天的事儿,也顾不得什么交通规则,超不超速,闯不闯红灯的,车子以飞的速度飞在去医院的路上,火急火燎地把人送进急救室。
    当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留下的不是坚强,便是绝望。医院抢救室外,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一副苦瓜脸,最心惊胆战的当属穆汝贤。上次一别,她不再打扰,他以为她真的放开了,怎么也想不到,她不是心灰意冷以后看开了、放下了,而是万念俱灰。他更想不到,她竟如此执着,甚至痴狂的爱着他,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用如此极端的方式解脱失去的痛苦。爱得太多,爱得太深,总是容易划满伤痕,没有恶意也可以导演出无法遏止的悲剧。
    穆汝贤烦躁得踱来踱去,张筱漫眉头深锁,按住穆汝贤:“坐会儿吧,我有东西给你看。”穆汝贤跼蹐不安又心浮气躁的回绝张筱漫:“不看。”
    “你必须看。”张筱漫很少咄咄逼人式的强人所难,穆汝贤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袋。打开翻看了几页,表情震怒,额头上青筋暴起,惊愕且深恶痛绝地瞪着娄毓秀,歇斯底里吼道:“骗子,都是骗子,你他妈的骗我……我知道你有点儿小心机,但没想到这么无耻,可恶、可恨……”
    娄毓秀倍感错愕,慌乱的一把夺过穆汝贤手里的东西,一页一页是她两次打胎医疗记录和处子完璧修补手术的病例复印本,还有原始孕检单,她根本没有怀孕;以及她交往过的男友名单和履历,双手颤颤巍巍,纸张散落,恶狠狠地瞪着张筱漫:“你……真卑鄙……”
    张筱漫冷哼一声,阴沉反驳:“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可怨不得我,我也只是让穆汝贤知道事实而已,你的好姐姐教我的。她会挑拨讲故事,我会挖事实,找证据,各凭本事。这些东西,可花了我不少时间和精力呢。”
    “想不到你的城府也是深不可测,做得够狠够绝,而且滴水不漏,手段也够厉害,张筱漫你好狡猾,不,是卑鄙……”娄兰气得无计可施,只能在言语上攻击。
    张筱漫笑里藏刀地微微笑,眸光冷澈,傲然:“论深藏不露,我可比不上你们姐妹俩,但我也不是上学时候的张筱漫。在这个城市,还没有我想挖挖不出来的黑料。巧的是,你妹妹也在C城念大学,更巧的是蓝山集团除了穆汝贤和穆雨辰我也认识几个高层,你妹妹怎么爬上去的,她自己比我清楚,我听说的不止这点儿情史,要不要我挖得更深,取决于你。”在她耳边低声威胁:“如果你想家庭幸福,最好别惹我,否则,你对方寒的痴缠,以及你我之间的仇怨,不知道会被改编成什么样儿,让你老公慢慢欣赏。”
    娄兰面不改色,镇定道:“他是外籍华人,思想开放、豁达着呢,不会在意的。”张筱漫阴冷的呵笑:“据我所知,他是新加坡华人,思想没那么开放。豁达是在不违背道德的前提之下,但或许你说的没错,他不介意,那如果弄得满城风雨,你猜会怎样?他也不在意吗?”看娄兰恼羞成怒的表情变化,邪魅的勾唇一笑,给她一颗手下留情的定心丸:“我现在没空搭理你,穆汝贤和滢潆的事你参与进来的部分,最好到此为止,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新账旧账一起算。虽然我们相识多年但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呢,最喜欢把恩怨攒到一起结算。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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