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梦

伴着忽然出现的柔和声音，纯灵头顶的雨丝被一下子阻断。她猛地抬头，望向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着的洛，一惊：“你怎么来了？”
    洛有点无奈的摇摇头：“我是迎着你面走过来的，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根本没看到我。”说着，随手把伞递给纯灵“下雨了，我就来找你。”
    纯灵点点头，撑着伞，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的向芙菡家方向走去。快到家时纯灵似乎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停住脚步，“唰”的一下转过头：“洛，你没打伞？”
    洛无奈的笑笑，玩弄了几下发丝上的水花：“纯灵，你到底怎么了？”说话间，他的神情认真起来。
    纯灵的目光和洛一对，就立即避开。她心虚的回答：“没，没事。”
    “纯灵，你很多方面都是完美，但就是有一点，”洛盯着纯灵越来越苍白的面孔“——你不会撒谎。”
    天际划过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纯灵毫无血色的脸庞。继而雷声滚滚，暴雨倾盆。
    “你不是个经常失态的人。纯灵，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洛试探着问。
    “怎么可能？”纯灵忽然笑起来，纯净快活的笑声掩住了她刚才的失态。她转过头，对上了洛淡黄色的眼眸，内心却在暗暗惊叹着他超乎常人的敏锐：“知道了是谁，我不就告诉你们了吗？”
    洛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她的眼，淡黄的眼底看不出是怎样的情绪。就在纯灵几乎要忍不住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忽然叹了口气：“也是啊。”洛意味深长的笑笑，转身向芙菡家走去，没有揭穿她不知再如何坚持下去的伪装。
    算了，反正，她不会做伤害大家的事。
    纯灵僵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控制冥血的人她的确知道了。之所以不愿告诉他们，只不过是不愿承认，暗中控制着一切，一次次借别人之手来伤害别人的，居然是那个曾经对她来说是那么熟悉的人——格斯卡。
    
第十九章 波澜暗起
    “格斯卡，郁轩他们暂时没什么行动。”妖界的宫殿里，冰陌小心翼翼的开口。昏暗的宫殿里沉寂的可怕，冰陌都能听见自己不大的声音在一遍遍回荡。灯火跳跃，明明暗暗的，隐约能看见石椅上靠着一个人影，一手扶着额头。石头般的沉默，但这像是海啸前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冰陌暗暗叹口气，从这次郁轩他们顺利脱险到现在，格斯卡就没说过一句话，一直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骇人的沉默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连脚步也放轻了几倍，生怕一不小心引爆了那颗沉默的原子弹。
    “有必要吗？”冰陌吸了口气，强压住心中的不安，犹豫着开口“郁轩的实力和你相差这么多，就算是这次侥幸让他躲过了，他也只能躲过一时啊。不过，我刚发现个很重要的事……”
    “……”格斯卡没回话，甚至连眼皮也没抖一下。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冰陌被迫终止了刚才的话题，有点无奈。
    “呵，呵呵……”格斯卡忽然笑了起来，阴沉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格，斯卡？”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冰陌心底扬起，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身心，他隐隐觉得指尖有些发凉。
    “你是故意的吧？”格斯卡的声音似乎能凝结成冰。
    “你说什么？”只觉得像是劈头一棒，大脑一时间没分析出他的意思，冰陌愣住，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双眉渐渐扭在一起。他眼眸似乎开始颤抖，难以置信又不明所以的神情从他眼底溢出。
    “我说，你是故意的吧？”格斯卡提高了声音，愤怒和失望掺杂在一起，一遍遍回荡在沉寂的宫殿，不断撞击着冰陌。他一时觉得有些发晕。
    “格斯卡，你，你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格斯卡“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双瞳在昏暗的宫殿里闪耀着鲜血一般的光芒“放洛逃走去叫纯灵；对芙菡手下留情；给郁轩设结界不用全力……冰陌，这都是你的杰作吧？”
    “格斯卡，你，你，你怀疑我？”冰陌摇着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又不能不信。眩晕感一下子涌上，心口像是忽然被撕裂了一般，他踉跄的后退几步，恰好扶住一把椅子，才勉强站稳。
    “不然呢？”格斯卡冷笑“你以为，我会为那点小失败那么颓废吗？冰陌，是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问你冰陌，你是打不过郁轩吗！我给你输了近千年的灵力吧？”格斯卡冷笑着，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完全没有停口的意思“好，就算你打不过郁轩，那洛呢？你也打不过他？就算你打不过他，冥血也有一定的实力吧？他的力量加上我输给你的，你还敢说你打不过他？”
    “……”冰陌漆黑的双瞳空洞着，脸色苍白的吓人。他愣愣的看着格斯卡，似乎还是没法明白他在说什么。
    “冰陌啊冰陌，妄我这么信任你，近千年来我从没像信任你一样信任任何一个人！你知道这件事我忍了多少年，你知道我和郁轩有多么的深仇大恨！我信任你把这件事交给你办，你就这么给我办的！”
    “格斯卡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芙菡她……”稍微冷静一下，冰陌颤抖着开口，勉强挤出几个字。
    “芙菡芙菡，你叫的好亲啊，冰陌我真不明白，你这么就对人类这么亲！”格斯卡冷笑着，开始口不择言“果然是有一半人类的血液，可你别忘了当年要不是那个男人……”刚说到一半，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格斯卡一下子把后半句话吞到肚子里，脸色也猛然间变得有些僵硬。
    冰陌更是一震，他抬头看了格斯卡一眼，不可置信的黑色双瞳仿佛随时都要碎掉。他一下瘫坐在一边的一个石椅上，双手托着额头，银色的长发披散着，单薄的肩膀仿佛随时都会垮塌。一向冷静的少年，此时周身散发出逼人的寒气和无法言喻的苦楚。
    似乎是狂风暴雨后的宁静。冰陌和格斯卡各自倚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疯狂和暴怒在暴风雨般的发泄后渐渐平息。格斯卡把额头靠在椅背上，冰陌还在狂乱的心跳声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的声音一次次叩打着他。他眼前隐约浮现起相似的情景，似乎还是千年之前，小小的少年，浑身是血的倒在山石上，泪水把稚嫩的脸庞冲的干干净净……
    一晃，千年了啊，他再也没有哭过。格斯卡狠狠捶下自己的额头，终于冷静下来，平生第一次学着道歉：“嗯，冰陌，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太好……刚才的话……”
    “刚才，你有说什么吗？”冰陌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迎着他自责又不知所措的目光笑了起来。苍白的脸庞上丝毫没有责怪，眼框里的泪水不知何时毫无踪迹。他一句话也没再多说，起身径直向大殿外走去。
    格斯卡，无论你说了多么过分的话，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我都永远不会责怪你的，永远。
    “对了，”刚到大门口，冰陌想起什么一般停住脚步“刚刚得到一个重要消息——纯灵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了，不过郁轩他们暂时不知道。你如果想做什么，得抓紧了。有什么需要，嗯，能放心我做的，你尽管吩咐。”说完，他快步走出大殿。
    “……”格斯卡的目光凝在冰陌身影消失的地方，眼中是沉淀着从未有过的复杂与担忧……
    
    芙菡走在街上，伸出手指，看阳光丝丝缕缕的漏下，她微微笑着重重舒了口气。刚从悦馨家出来，旁敲侧击的打探几下，看她还是活力四射，八卦不改的样子，芙菡也就放心了。手指落在胸口，小玉块的微凉传到指尖，略略有几丝温暖。她不禁想起出门前洛轻笑着揉揉她头，说郁轩也只是嘴硬，其实很担心她。想着，芙菡脸颊浮上一丝微微的红。
    “小心！”脚下忽然一滑，她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被人一把扶住。这声音，有点熟悉哎。芙菡想着，向那人看去。
    “是你？”看清眼前的人后，芙菡一愣，这不是那天帮她捡东西的那个少年吗？
    “你还记得我？”冰陌似乎有些诧异，眼底却闪过一缕诡异。
    “嗯，是啊，谢谢你。”芙菡笑起来。心中却有些奇怪：刚才，地上没什么东西啊，怎么会滑倒呢？
    “没事，”冰陌笑笑“走路要小心一点啊。”
    “嗯。对了，上次也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冰陌犹豫一下“我叫……冰陌。”
    “你好，我叫邱芙菡。”芙菡笑着，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
    冰陌似乎一愣：“芙菡，你……气色不太好啊，身体不舒服吗？”他问着，却隐隐显出一分犹豫和无奈。
    “啊？是吗？也许……”芙菡尴尬的笑笑摸摸脸。是上次的伤对身体的反噬还没有完全消失？他居然能看出来呢。她心里暗暗地想，并没有发现冰陌复杂的神情。
    “如果身体允许的话，可以多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应该会有些帮助。我上周和朋友们去附近的森林公园郊游，就很不错。空气很新鲜。”冰陌尽量平静的说，压住心中的复杂，不敢对视她的双眼。
    “真的吗？”芙菡眼睛一亮。
    冰陌点点头：“就在附近的A区，不过最近刚开放，知道的人还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