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成佛

第30章


月光还是朦胧,纱衣里的风光却更明媚,许长亭呆在那里,不知作何感想。
  她轻轻一笑,腰肢款摆,婷婷袅袅走过来,玉指青葱抚上他的脸,轻轻吻他的唇。
  然后,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师父,今晚,该是洞房花烛夜吧?”声音轻轻柔柔,却也媚,挠地许长亭心痒。眼睛更是有些控诉,却又撩人。
  许长亭愣了一会儿,才道,“我这是娶了多少个老婆?”又道,“以后,这种事,还是我来,你是个女孩子家,矜持些。”说完,捧着她的脸,吻上去。
  ………
  日子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没有变的,是两个人对对方的态度。变了的,是对铃兰的心态。
  非真不是第一次拿出魔修的那把刀了,刀不长寸把,也不锋利,厚重得很。但非真毫不怀疑它的威力,大巧不工,重剑无锋,谁知道呢。
  黑漆漆的刀身,黑漆漆的柄显得气氛很压抑,但非真心里却很舒畅,它恰恰克着界灵了,那铃兰就有解决的办法,多好。
  许长亭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似乎睡得很熟。刀背把月光反射在非真的脸上,她脸色镇定,小心掰开许长亭的手心,铃兰露出小小的蕊,非真都看得见里头来往的人。
  但在她看来,千千万万的人都没有睡眠中的这个人重要。
  她的刀已经落下去了,那只手却更快,迅速闭了起来,非真已经来不及收手了,刀落在手指上,泛着金色的血一下子流出来。
  “非真,不行。”许长亭的声音也带着凉意了,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
  非真手忙脚乱地包扎他的伤口,好一会儿,血总算没有流了。她叹口气,“不行就不行吧。”说完,颇有些幽怨叹口气,“等着我两个月后守活寡咯。”
  许长亭在心里想,非真的人格还真是什么都有啊,好一个深闺怨妇呢。
  但没办法,他看一眼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指头,和依旧旺盛生长的铃兰,讨好地说,“会有办法的。我也想活下去,陪着你。”
  非真是不信的,但也拿他没办法。她坐到床边,脑袋枕着许长亭的肩膀,手里转着那把刀,月光就一轮一轮地映在两人脸上,“师父,给我念会儿经吧。”
  “观自在菩萨,行深 般若波罗蜜 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 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 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许长亭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非真就睡着了。
  一卷经完完整整念完了,许长亭才停下。他看看非真皱着的眉头,轻轻揉开来,又看一眼桌前的铃兰和窗外的月光,“会有办法的。”他自言自语。
  虽然没办法隔断铃兰和许长亭,非真却还是不肯放弃的。趁着下山的功夫,她打听了一些事情。
  “师父,陪我去个地方吧。”她这样说。
  这里是一个小镇,没有人声,死气沉沉的。灰蒙蒙的天空看不见一丝云彩,窗棱上积着厚厚的沙。土地称不上土地,踩上去就陷入厚厚的沙中。
  “和我在修真界看到的一样了,完全成了死城啊。”许长亭感叹。
  非真点点头,“没关系的,我跟瓯江打过招呼了,它要分支从这边过,会好起来的。”
  “挺好说话的,那条江。”许长亭道。
  “没有,我也软磨硬泡了好久,许诺了好多的。”
  “许诺了什么?”
  “反正是好东西,修真界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划得来。”
  “哈,你倒学会做生意了,还有一重奸商的人格嘛。”许长亭笑了。
  非真也笑,等级可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呢。
  因为修真界的等级比凡俗界的高,所以它的物品等级也比较高。
  也是因为等级,凡俗界去到修真界除了界灵帮助,首先是要贡献需要天道承认的。那从凡俗界到同等级的凡俗界呢?
  他们当晚在这个小镇住下了,一间没人住的房子,简单收拾了就住下了。
  许长亭问起来的原因,非真没有说。她想,明天,他就懂了。
  夜里的风很凶狠,仿佛在驱逐这两个外来人口。沙子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吵的人睡不着,许长亭念了一晚经,非真倒睡得不错。
  天亮了,非真睁开眼睛,许长亭的脸色显得很疲惫,“师父,你也睡会儿吧。”她轻轻握着许长亭的手,铃兰的左手。“我不会伤它的,我保证,我没跟你说过谎的。你放心睡。”
  窗外天光大亮,风也歇了,许长亭点点头,歪着头,想眯会儿。
  非真看着他闭着眼,和他交缠的手指越发握紧了,手心却因着铃兰硌着,不能触到,她也闭上了眼睛,微微笑了。
  
  ☆、假道士
  许长亭眯了一会儿,在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外间似乎很有些不同了,人声鼎沸的,好像死城又重新活过来了。
  他看向身侧,非真闭着眼睛,好像还在睡觉。两个人的手还虚握在一起,他从手心的缝隙看过去,那朵铃兰的光芒好像更胜了。他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心头的感觉更奇怪了,他隐隐约约觉得,铃兰轻了不少,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空壳。轻了,是的,长在手心里的铃兰,怎么会有重量?可他就是觉得,轻了。
  想到这里,他推推身边的非真,“别装谁了,起来吧。”
  非真仍然是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怎么了?”
  许长亭终于有机会抽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指向窗外,“你把他们弄出来了?”
  “....”非真沉默了一会儿,抿唇,“是我。”大无畏的语气,叫许长亭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换了。她最近换的太频繁了。
  “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我说叫你不要动它。”他尽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但拔高的声线还是泄露了他微微的生气,只在尾音带着一点点的无可奈何。
  没想到非真的情绪比他更为激动,毫不掩饰地,她说,“听话能有什么好结果?
  十一年前我听话吧,结果呢?生生等你十年?
  这一次,我要是在听话,只有等着你被铃兰榨干吧。”
  她说完笑了,这笑声里带着一点点得意,“接下来的事,还是按着我的法子办吧,师父。”她一字一顿道。
  也不待许长亭回答,她回身抽出那把寸长的短刀,一手捉着许长亭的手腕就要割下去。
  “非真!”许长亭的力气自然比她大,制住她。他真的生气了,但这气却不全是为了她的行为,他感到自己的心情像这死城的空气一样,全是蒙蒙的沙尘,看不见前方。“你听我一回吧,我有办法的。”他在劝她,可声音并不显得有底气。
  “那你告诉我啊,什么办法?你总说有办法有办法,为什么不告诉我?
  好,你说为了铃兰里的哪些人不愿意割断它,那我现在把他们全都弄出来了,为什么还不许我砍了这铃兰?
  你说有办法,可你听听你自己的语气,你跟我说,你敢说有十分把握?”她逼问他。
  “从前我有八分,现在,你弄这一出,我却只有三分了。”他叹口气,有些颓丧地说。他把手放到她面前,那朵铃兰,已经从核桃大小,变成了石榴大小。没有了人的束缚,它生长地更加猖狂了。
  他的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就收了回来,怕她再动手,“我的时间更少了。”他说。
  非真果然来不及捉他的手,她惊疑不定,“怎么会?”
  她终于不再同他争执,心里却想,自己得更抓紧,迟早得割下这铃兰。
  两个人在房中僵持一会儿,外间的人声总算唤醒他俩。
  “出去看看?”不约而同道。
  小镇同昨天有些不同了,黄沙中竟有些微微的水汽,然而形成霾却更加降低了能见度。他俩握着手一路往人声最大的地方走去,开始还走得动,后来真真是摩肩接踵,人挨人人挤人的,他俩就住了脚。
  人群的正中是一个道士,看不清脸,但他的声音却很有力,叫这一群人安静下来,“据贫道所看,是穿越了。我们需得齐心协力,才能活下去。”
  非真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心里微哂:这假道士真能忽悠。
  许长亭却道,“他说的很有道理啊。从一个国家不拿通关文书到另一个国家,是偷渡。那他们,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说穿越不是挺正常么。”
  道士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话,众人决定在小镇稍作歇息。
  两个世界最大的差别是,是温度。道士愁眉苦脸翻了一会儿典籍,非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周围的人全都蜷缩着身子,是冻得,他们不适应这边的温度,难道,这些人就要被冻死吗?
  她想做些什么,却很无措。许长亭递过一张纸,是药方。“医谷的岐伯,还记得么?他身子不好,为了去冰室采药,专门写了方子,你要是不要?”
  “要。”她劈手拿了方子,去找那道士。
  许长亭坐在那儿看着,也不上前相帮,她自己捅的篓子,该自己解决。
  非真和那道士,赶着功夫住了一夜的药,众人总算熬过来了,就连孩子们也不再是青白的脸色了。
  他们的脸上还是写着迷茫和惶恐,但终归会有办法的。
  道士累瘫了,倒在一旁呼呼大睡,泛着青光的菩提出现在他身侧。
  直到这时,非真的心里才算舒口气。
  菩提,已经接纳了包括道士在内的这整个铃兰世界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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