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

    第八十七章曾经有梦
    略有些心不在焉的涤鹿返回到了自己的马车旁边，刚一打开帷幔，便见到半躺半坐依偎在车里的蛮蛮，向自己含笑望了过来。
    “蛮蛮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告诉暗影师傅去……呃，就是救你的那个黑衣人，你还唤他姐夫来着？呵呵。”
    “别……我，我这个模样可还能见得人么？头发也定是乱糟糟的，还有啊，你可有……呃，胭脂水粉的，与我用用？”
    少见的扭捏神情出现在了这高大青苗女子的脸上，涤鹿的脑子稍稍转了转弯，便将这情形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蛮蛮姐，你……莫不是对我那师傅……他可是你姐夫哦。”
    话刚出口，又觉得自己实有些幼稚，如今这时代，便是姐妹共嫁一夫的，也绝不是新鲜事儿吧，只要当事人愿意就好，干嘛大惊小怪的。
    只被人拆穿形迹的那个女子，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既是解释又带着怀念的轻声呢喃着：
    “姐姐她……她已去世多年了。而且，他们也并未完婚，我不过是叫顺口罢了。”
    “哦……这样啊，唉，蛮蛮姐，你是没有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这脸啊，都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了，哪里还需要胭脂水粉啊，嘻嘻，别生气哦，我去帮你叫来‘姐夫’，他啊，可担心坏了”
    涤鹿促狭的调侃着，禁不住满脑子的八卦画面，那超级酷范儿的混血帅哥配上这样一位雄霸的高大猛女，呃，确实有几分美人与野兽的感觉啊，坏心的偷笑了一番，非常有激情的开始了寻找师傅的工作。
    “溜子，暗影大人如今在何处，你可知晓？”
    “呵，总不会离了主营方圆十丈内吧，鹿姬稍候，俺使哨音通报于他。”
    未待这曾以插手为职业的面相忠厚的男子取出木哨来，暗影已经几个闪身的出现在二人面前了，引来涤鹿惊异而又欣喜的招呼声：
    “师傅？您打哪儿来？真是巧了，我可不正要寻你……蛮蛮姐醒了呢。”
    暗影深深的回望了她一眼，打哪儿来？难道要告诉她从她出了主营帐开始，自己就一直跟在其后了么？是完全没有自控的不知不觉，只想着多看一眼也好啊，在还未称呼她主母之前……
    垂下眼，遮挡住潮水般汹涌的渴慕之情，低低的回应一声：“嗯我知道了。”
    “那师傅快去看看她吧，你们自家亲人见面，我这个外人就不搀和了，我寻虎丫小妹她们去，你们尽管聊哦，尽管聊……喂，溜子，我那两个妹妹安排在了何处？快带我去见见……”
    欣然让出车驾的涤鹿反复强调“尽管聊”三字，只可惜暗影完全沉浸在自怜与挣扎的情绪里，丝毫没有听出弦外之音来，更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曾经的小姨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片子了。目送着眼前女孩轻快的离开，禁不住低叹一声，转头向那辆最为华美的车驾行去。
    魏无忌看着眼前妩媚的女子，虽则与自己有过合体之缘了，可陌生与戒备感仍是堵在心头，当下稍显冷硬的客气道：
    “呃，现在可以说了吧？无错不少字”
    “公子……奴婢已是……莫要这般冷漠可好？”
    迅速氤氲的双眸透出无限乞怜的神色来，宛如梨花带雨的楚楚姿态便是石人也会有所心动吧，魏无忌当也不例外，不由得自觉有些过分，当下放柔了声音和缓的接着说到：
    “是我疏忽了，只大事已在眉睫，你当知我心中焦灼的，莫要放在心上吧。明日便要见到晋鄙了，那虎符……”
    “奴婢本就为此而来的，呐，这便是了，公子，莫不是……到此刻仍然不相信于我？”
    迅速解开袋口，将那半片沉甸甸的虎符摊在了手上仔细摩挲着，入手的感觉圆润光滑，想是传承多代的物事，被历任的魏王或将军们反复的把玩所致吧。
    魏无忌的欣喜与兴奋已跃然于脸上了，哪里还有功夫计较她的这番做派，只口上虚应其事的敷衍着：“呵，怎会？相信……相信便是了。”
    趁着这股子高兴劲儿，如意开始了旁敲侧击的询问：“刚才那位，便是公子府闻名的女客卿涤鹿苏么？苏纸之母？”
    “是啊，便是你这深宫之人也听闻过她的名字么？呵，鹿儿也该足以自豪了吧……你日后可向她多多请益，那学问见识的，连我都要拜服三分呢。”
    魏无忌自然流露出的欣赏与亲昵瞬间赤红了如意的眼，弄不明白自己的嫉妒之心为何来得那样的猛烈，就像被一条毒蛇缠绕着，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以往安厘王的宠妃也是不少啊，却从未有人能勾得自己这样的愤恨吧。顾不得多想，本能已令她找到了最好的台词：
    “哦？涤鹿姐姐当真厉害呢，公子，照如意看来，便是她这样的大家风范方能得公子的爱重，也更配许以妻位吧，那淼淼姑娘，一介舞娘而已……呵，奴婢还是不说了的好。”
    即使对男女之情并无多少研究的魏无忌，此时也听出了酸意与挑拨来，了然的望了面前的美人一眼，沉声说到：“呵，鹿儿便是淼淼，淼淼便是鹿儿，为了引得王兄出宫，她不惜露了真面。今晚你看见的，是她为了平日行走的方便而做的伪装呢，你二人以后要长时间相处的，便告诉你了，也是无妨，只你需谨记了，莫要外传，明了？”
    心口蓦然一紧，比挑拨失败更令她难受的，却是猝然面对的真相：一个绝色倾城，偏又聪慧多智，深得信任的女子，这样的一座大山摆在面前，自己，可还有活路么？
    “竟是这样啊……呵，如意真是小人之心了，如此最好啊，诚贺公子能配得如此佳偶呢，如意谨记了……先自告退。”
    面上带着甜笑，心里充斥着强烈的不甘，转身撩起营帐的纤手已不觉握成了拳头，得寻个法子，不动声色的搬走这座大山才好……
    营地的另一处，涤鹿亲昵的摸着虎丫的小脸，虽然还是往日那般的圆润可爱，可整日整夜的连续奔波多少让其显得有些疲惫，不觉略有歉意的解说着：
    “虎丫，可是昨夜没有睡好？看看，居然都有黑眼圈了，唉，我的那辆马车是主公的姐姐相送的，最是舒适不过，只……只蛮蛮姐她有伤在身，所以，才让她与我同车，你们两个小家伙，可千万别责怪我才好。”
    说完抬头一看，车窗外贴着的两个脑袋，可不都眼熟之极了：“卫子，阿吉……你们都在这儿啊……”
    “呵，我过来看看小妹，车厢太小，又都坐些妇道人家，我与卫子哥啊，哦，还有后面的宝儿，趴窗户说说话就行了。”
    涤鹿闻言差点嗤笑出声来，两个总角的女童，还妇道人家？何吉从哪学的新词？一副自以为男子汉的模样……笑意未绝，便迅速消失在了卫衍少见的冷言冷语中：
    “都要做信陵君夫人的人了，谁敢责怪啊？”
    车厢内外的气氛顿时有些小尴尬，几小左右望望，均是不敢搭腔。看着那气鼓鼓的腮帮，涤鹿于心中暗骂一句小屁孩，便就白眼的说道：
    “你啊，说的这么见外做？还学会甩脸子了，哼……谁稀罕做信陵君夫人啊，你们没见我一直主公主公的叫唤嘛，那不明摆着是拒绝之意么？”
    “涤鹿姐，可他是信陵君啊，天下有多少的女子盼着这一遭吧，你……你真的不愿意？”
    “那可不，想娶到我涤鹿苏，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么？相貌学识啥的姑且不论，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却是必须的，哈，有谁能做到了，再说其它的吧”
    豪言壮语立刻惊吓了车厢内外的几人，连从不多言的小妹也忍不住呢喃了：“涤鹿姐，你……你怕是永远也嫁不出去了，这世上，可有男子愿意一生就只有一个女人么？这……这根本不可能啊。”
    车厢外，一直挤不上脑袋，只得贴在何吉背后听动静的朱宝儿也是满脸的纠结状：“这一条啊，我宝儿还真达不到呢，小妹是一定要娶的啦，怎么可以抛下她不管呢，这可怎么办才好？……唉呀，阿吉，你踩我作甚？疼死人了……”
    一直做包子状的卫衍却立时松了口气，双眼重又回复了晶亮的神彩，语气也立马翻天覆地的大转弯了：“可他……涤鹿，你可有法子避过此事么？要不，我们趁夜逃走好了，反正现在已离了魏境，远离了公子府的势力范围，要走也容易些。”
    “逃逃？逃上瘾了啊……主公也不是那等强人所难之人，待我好好与他细说，应该能化解此事吧。若实在不行，我便问他要个二年之约，便说……便说我年龄还小，希望他给我些缓冲的时候罢了。”
    “干嘛要二年啊？”
    “笨，咱们这么大家子人，无论去到哪里，不都得一大笔花销么？我一年三百圜钱的俸禄，加上卫子的一百，二年一到，加上以往的积攒便有千多钱了。
    这几个国家，无论哪也尽可去得了，盖上几间房，做点小买卖，嘻嘻，见过大梁的繁华热闹，你们谁还肯再去到落卫那样偏僻的小山庄终老啊？没有钱，没有钱寸步难行我跟你们说啊，连做生意我都有想好了哦，便是……”
    夜色中，温馨小家的感觉开始弥漫，应和着众小崇拜的眼神，包围着那侃侃而谈的如坠美梦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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