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清欢

第65章


  这话一出除了胤禛,众人都变了脸色,礼玳的话看着对,但却并非事实,因为这府中对胤禛最了解的不是武氏而是她,但是却没有人会点出,就像她们好似不知道乌兰尔苏是胤禛像皇上求来的,自欺欺人,仿佛这样做她便不会在胤禛心中占据位置,至少没有那么重要。
  对周围的目光熟视无睹,礼玳冲着胤禛笑:“爷觉得如何?”
  胤禛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乌拉那拉氏却已经按捺不住:“武氏为老人却有这个资格,但相比其他人定是要排在后面。”
  礼玳:“福晋说的是谁?”
  乌拉那拉氏伸手指出:“当然是钮祜禄氏。”
  众人的目光随之落在钮祜禄氏身上,她微低着头并不言语,但也没有拒绝。
  礼玳笑意不变手指却捏紧了,一个小小的格格竟然也成了能逼迫自己的东西。
  礼玳稳了稳心神,开口道:“这样便不对啊。”
  乌拉那拉氏:“有何不对。”
  礼玳喝了口茶水,不知为何手腕有些酸麻,随意揉了揉:“福晋先前说过之所以选庶福晋是为了侍奉爷,可妹妹怎么瞧她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乌拉那拉氏愣了愣:“虽说现在不方便不过几个月罢了,要数资格自然是该她。”
  “那就到时候再选吧,福晋莫要本末倒置。” 礼玳摇摇头,斜睨了钮祜禄氏一眼:“过几个月?到那时可用不上她来侍奉。”
  乌拉那拉氏脸色难看:“无论如何武氏是不行的。”
  礼玳:“那就耿氏吧,她与臣妾来往密切,学识俱都是大家,最重要的妹妹知道她对爷是一片赤诚之心,绝不会贪心。”
  耿氏与乌兰尔苏来往甚是亲密,分明已是投入了乌兰尔苏的羽翼之下,乌拉那拉氏还待反驳,却被沉默半晌的胤禛阻拦下来。
  “爷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武氏却是不合适,就选耿氏吧。”说完他的看向钮祜禄氏,礼玳随着他的目光捏紧了拳头,心中说不清是泛滥着什么。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道:“至于钮祜禄氏,爷已经给了你最好的,安心养胎便是。”
  钮祜禄氏一直低头不语,此时却抬起头无措的看着胤禛。但胤禛早就转移了视线,应该说他的眼中一直都只有那个人。
  见礼玳松下肩膀,明显变得悠闲的神情,胤禛放下心重新坐下来。
  事情尘埃落定,乌拉那拉氏生气却也没办法,反之她的淡定年氏却要嫉妒的按耐不住。以她的地位姿色竟然要同耿氏同起同坐,简直是奇耻大辱。
  往日美艳无双的脸一阵扭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礼玳,只过了片刻便收回,如此露骨的恨意只需被人扫过一眼便能分辨的出来,在黑暗来临之前就先保持平静吧,自己不会等太久的。
  宴会过后,耿氏到水榭讨了杯茶水,她坐了一会儿,直到礼玳眯着眼有了睡意才缓缓道:“我是该谢你,还是恨你拿我当剑使。”
  礼玳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你若不愿意我这就去找福晋换人,过错全在我与你没有关系,若是愿意就让我先睡个午觉日后再好好报答我。”
  耿氏顿了顿有些不信:“王爷亲口定下了还能改?”
  声音中带着点笑意,但低沉的声线让人听不出喜怒:“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才选你的。”
  耿氏:“……”
  将耿氏送走,东珠扶着礼玳去床上:“主子比起以前,气势强多了。”
  礼玳愣了愣,轻声道:“是吗。”
  其实她也不确定胤禛选耿氏是顺水推舟还是在维护自己,太后殡天人人都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她不能服软,即便是虚张声势。
  疲惫的倒在床上,也不知是不是之前绷得太紧,如今放松下来便觉得哪里都累的很,一觉睡得昏昏沉沉,一会觉得像是被人放在油锅里炸,片刻后又像是沉入了海底,重重水如泰山压顶,呼吸卡在胸口,整个人即烧的慌又憋的厉害,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了,好累……
  再次醒过来,礼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绝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光景。
  “这咳……这是哪儿?”如同被人捏住了脖子,尝试了半天才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
  礼玳环视一圈没有半点熟悉的感觉,这是哪里?令她费解的不仅是处于的地点,还有自己的身体,头疼痛的让她不能思考,浑身滚烫,沉睡时不觉得醒来便觉得几处瘙痒难耐,若不是她还有几分清明尚存都忍不住去挠。
  东珠猜到她的意图,用手死死的压住她的手:“主子千万别挠,忍忍……忍忍就好了。”
  礼玳看着被东珠压住的手,艰难道:“你……哭什么?”
  自己睡了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有太多的问题,看到东珠消瘦的脸礼玳突然不敢问了,自己只是睡了一觉不是吗。
  东珠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道:“睡了这么多天,主子饿了吧,奴婢去给您端吃的。”
  礼玳抬起无力的手:“先沐浴。”
  东珠脚步顿了顿:“奴婢这就准备。”
  换上干净的衣物,浑身清爽怡人,礼玳却没有丝毫愉悦感觉,往日的樱唇如今丝毫血色也无。 
  看着桌上清淡的菜色,礼玳的声音空洞而苍白:“东珠,大夫说我得的是什么病。”
  东珠端着盘子的手抖了一下,不等她回答,礼玳很快回道,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是天花吗?”
  回应她的是久久的寂静,不小的空间中呼吸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东珠带着哭声道:“那天主子睡着,很快就发起了热,整个人痛苦得呓语不断,奴婢害怕的不知所措,请了大夫,大夫说您得了……天花,后来消息暴露出去府中人人自危,纷纷请旨将您移至踏出,福晋便让人将您送到别院休养,连小阿哥也以有可能感染天花为由单独看管起来。”
  虽然已有了心里准备,但礼玳还是被这个消息砸的眩晕。
  那一瞬间礼玳心中闪过很多片段,沐浴时水中的倒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瘙痒,双手紧握强迫自己不去摸自己的脸。
  礼玳一脸惨白,东珠不敢在继续说了:“主子别担心,等王爷回来,一定会治好您的,先用饭吧。”
  “用饭?”礼玳转过头,眼睛隐隐泛红:“东珠……我的孩子呢!”
  她摸着平坦的腹部:“他还在这里吗。”
  东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苦涩道:“主子,您要保重身体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没错的啊。”礼玳崩溃般的大叫,猛的挥手扫落桌上的东西,她颤抖着站起来,身体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占据,强烈的欲望让她忍不住去破坏,巨大的破碎声下是一片狼藉,就像自己一样,倒映在碎片中的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是我吗,礼玳合上眼两行泪水瞬间滑落,我的孩子,额娘对不起你,身体重新被沉重覆盖,不可阻挡倒了下去。
  
☆、第 106 章
  “主子吃点东西吧。”东珠端着粥苦口婆心的劝道。
  奈何被劝的人丝毫动静也没有,自醒来之后礼玳便一直不言不语,东珠担心的不行但碍于身份也怕言语刺激到,便一直处于这个状态。
  “唉,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早在主子病倒之前王爷就因公务离开王府,现在王府由福晋掌控,以福晋讨厌主子的态度,恐怕王爷还不知道主子病倒的事,若是王爷还在府中主子也不会受着这样的委屈。看着礼玳毫无神采的眼睛,东珠暗自握紧拳头。
  “主子,您要做什么,奴婢帮您。”东珠见礼玳下床吓了一跳。
  礼玳扯开她的手:“我还没有到走不了路的地步,纸笔有吗?我想为他抄些经书。”
  东珠:“有是有,只是不是主子惯用的。”
  用镇纸将宣纸展开,礼玳看着上面的纹路扯了扯嘴角:“人死如灯灭,这些再好又有何用。”
  东珠往砚台中添水闻言道:“主子想开了就好,养好了身子,小阿哥还等着您照顾呢。”
  礼玳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还能谈照顾二字,天花的厉害她知道的,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死了吧,伸手拂开东珠:“你去做你的事吧,这里我自己来。”
  提起笔,礼玳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恍然如梦也就是这般了。
  虽然礼玳没有表现出什么难受的样子,但天花并没有对她手下留情,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便已经汗流浃背,脸颊透出一种病态嫣红,嘴唇却是泛青白色。头痛欲裂,礼玳强忍着不让自己昏厥过去,无力支撑的身体倒在靠椅上。
  制止了想要上前搀扶的东珠,礼玳缓慢的喘息忍耐:“不是让你走了吗,今后除非我叫你,你不准再来这个房间。”
  若是其他人在,听到礼玳的话必然冷到心里又或是惊喜万分逃走,可东珠跟随礼玳这么多年,如今听了只觉得感动和悲伤。
  感动自己所侍奉之人果然重情重义,不因自己身份卑微而视为蝼蚁,悲伤如此心地良善之人偏偏命途多舛,现今更是半步踏入鬼门关。
  东珠碰的一声双膝落地:“奴婢从小便跟着主子,主子去哪奴婢便去哪只为了服侍主子,也只会侍奉主子,如今主子让奴婢去哪儿呢。”
  礼玳只是不想多害了一条性命,没成想逼得东珠说出这一番话,她从没有怀疑过东珠的忠心却没想到连自身性命也顾不得,因为幼子流产而凉透了的心也不经为之一暖,但感动归感动却不可成为不珍视性命的理由,礼玳压下涌上喉咙的不适,还欲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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