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北霞晚

长孙览还从没到过村里，没想到清水弯的景致还真不错，更没有朝政的喧嚣。难怪会让周国皇帝流连忘返。
    长孙览正在给六普茹坚交待事宜，紫落也渡到了河西。“这大晌午的，不会来叫我们吃饭吧？”
    紫落淡笑，“明日就见不到了，所以来看看你。”长孙览正好兴致很足，“也好，你也尽尽地主之谊，带我逛上一逛。”六普如坚什么都未说施上一礼，就退了条路出来。
    “怎么觉得你不开心，是因为他要走了么？既然如此，跟他一起走多好？”紫落勉强笑了笑。“宇文邕跟苏煜最大的差别不是权利，不是爱憎，而是国界！原以为他会安抚我，可能……是我没资格去连累他。”
    他们走的不远，六普茹坚听的清他们说的。
    “来，贤婿。干！”苏煜犹犹豫豫，郑青双眼发直。那意思好像说，你不喝就别想娶我女儿。苏煜只好乖乖一饮而尽。
    “好，豪爽！”郑啊爹眼睛已经眯成了缝，看样子下一刻就能倒下。但这劲头好像刚刚进入□□。
    “伯父，酒虽是好东西也不可多饮，日后慢慢品级才是。”苏煜自然不心疼这点好酒，不过是未来岳母已经在厨房急得直跳脚了，应该是碍于情面没有发作。再不加以制止，郑啊爹势必躲不过郑啊娘这一劫。
    可郑啊爹喝的高兴谁也阻止不了，思绪错综复杂又无限扩大，口中更是滔滔不绝：“我跟你说，贤婿。我这女儿虽然不是什么极美极贤的人，却是个心地纯朴的好孩子。这天下女人都登不得台面，就算你年轻风流，也不能负了我这女娃。嗝……我郑青不求你把她当成宝，她却是我的宝，半分不容欺负……！”
    苏煜笑了笑。原来这内容尽在酒里，可怜天下父母心。
    “啊……啊爹放心，我定不负她。”
    紫落回到家，看到啊娘正跟小白一起吃饭，院子里酒坛酒杯东倒西歪很难收拾。
    “他们呢？”啊娘生着闷气没有吱声，小白撂下筷子无奈的扔了句：“唉！人逢一知己，爹招一女婿。”
    紫落直接紧了紧袖带上去把他摁在桌子上。“你还学会给我卖关子了是么？！”
    小白胳膊一挥马上投降，“爹和二姐夫都……都在里屋呢！”
    紫落偷偷奔进里屋，啊爹正躺在床上双手拉着苏煜絮叨个没完。
    “贤婿啊，你不比那些目光短浅的人。整个清水湾都觉得她不祥，提亲者大多都不堪入眼。我看着都想把他们扫地出门，更何况我的女儿。唯有你……我相信你，真的……”
    郑啊爹正好对着门口看见郑紫落站在那！“紫落？”
    苏煜也回过头，紫落听了有一会儿，咽了所有的心酸，趴在床边。“每次都喝醉，喝醉了就语无伦次，你要是把他吓跑了我就真嫁不出去了。”
    苏煜轻轻启唇，“您放心，我会爱她一辈子。”紫落猛然抬眼，看着都高兴傻了。
    夜幕降临，紫落带着苏煜兜兜转转上了断桥。
    “刚才跟你爹喝酒才知道你的性情真是随了他。”
    紫落调笑。“我才不像他，即使喝醉也要清醒，不过还是比不过你这千杯不醉。”
    他们都笑了笑。“你说别人都忌讳此桥，你偏偏乐此不疲，是有什么缘故吧？”
    紫落笑而不语，苏煜纳闷，“真的有缘故？”
    紫落坐在栏臂上望着朦胧的星月，悠悠的说：“我当初不是告诉过你这座桥被嫌弃了嘛！其实不然，她以前有个极美的名字叫——鉴缘桥。用姻缘石建造。如果两个相爱的人在桥的两端走到一处，就证明果真有缘，月老已经在姻缘石上刻上两人的名字。注定相爱三生。”
    苏煜惊叹，环胸看着她。“你居然骗我？”
    每次跟他说话，他只在乎那莫须有的重点。紫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呃……这个……第一我当初也是极不敢相信的。第二，这座桥断了这么多年，那帮逞强的全都掉河里了，男子最怕上这座桥示爱了，有段时间底下还有船夫等着收落桥钱。所以我至今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毕竟我们八竿子也打不着的。”
    苏煜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不过吵吵笑笑。“可能……是你太虔诚，把月老感动了。”
    紫落嫣然一笑，回头来遥望星空。戌时都过去了，转眼就已过了那么久。
    “你是不是，该走了？”
    宇文邕笑意全收。“我会很快回来的。”.
    紫落噙着眼泪坚持不让它落下来，半天也就说了一个字。“恩……”
    宇文邕捏了捏她的脸，她却没有动一下。苏煜压下所有的不舍，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紫落突如其来的在后面环住他。
    “小落……”紫落声音里带着哽咽。“我好怕，好怕你走了就把我忘了。”
    苏煜淡淡开口：“不会的……”
    “我信你，可我不会再信女人。你有那么多女人。”苏煜把她翻到身前。看着她泪眼模糊，却还故意压制。岂知自己不是一样的。
    苏煜擦去她眼上的晶莹，“今晚……你可愿意到我那里去睡？”
    紫落应了……
    此夜，他们缠绵悱恻，难舍难分。紫落不知道什么是爱的全意，但青色的纱幔里交织的是满满当当的送行之礼。
    早起的太阳总是那么不尽人意。宇文邕吻了吻枕边人的额头，悄悄离开她的身边。
    刚要上马，紫落从里边出来。“等等……你又打算不迟而别？”苏煜没有回答。
    紫落搂着苏煜的那匹白马亲了亲，转头笑笑。“这是我做的平安袋，虽然不怎么好看，好歹也是我一番辛苦，没事去看看红霞，……我等你！”
    苏煜接过来那个不怎么好看的平安袋。定睛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却还是全数埋进了肚子。
    长孙览一脸嫌弃，“哎呀……再腻歪太阳就下山了。”紫落斜眼看过去，向长孙览拜拜手。“你要好好的！”
    苏煜挑起她的脸，有点沉重。“我走了……”
    苏煜上马，有些不舍的回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想起了昔日与罔玄的一段对话。……
    “主公是北方天星，天命所归，可惜会在一人手中长兴长灭，避无可避，有得有失。”
    他一直以为这是个男人，所以在大齐安排细作，疑是之人全数杀绝。可自始自终在大齐能牵动他的……苏煜怔了怔，紫落还在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
    苏煜心里有些慌了。这么相信他的女人，就算自己真动了心，她也不过是榕树底下的一颗蒲草，至今依然随风而摇，又怎么会……？
    苏煜凝重的看着她。紫落有点愕然，呆呆给他挥挥手。苏煜毅然决然的疾风而去，溅起一地草荒。
    “苏哥哥，这该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在你面前，我不敢让你看出我的不放心。
    我不求凤冠霞帔，不盼金车云撵。只求能做西南风，长逝君怀中。
    我就在这里等你。不嗔不痴，不争不悔。哪怕我的梦境都成了现实，哪怕百花飘成雪，哪怕日月无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