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到瞿成

沈湄不怎么喜欢吃日本料理，因为大部分都是生食，而且分量还少，一点也不实惠。
    看着一盘盘虽然精致分量却特别少的小菜、刺身、寿司被端上来，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无比地想念起自家楼下便宜又好吃的川菜馆来了。
    真是……管看不管饱啊。她小心翼翼地夹了片生三文鱼片塞进嘴里，默默叹了口气。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太奢侈了……沈湄开始明白辛夏为什么不愿意答应阿Ben的追求了。他们在高档餐厅花一份充其量只能算开胃菜其实却是主食的钱，她可以在川菜馆连续吃一个礼拜的中饭和晚饭。
    看着面不改色姿态优雅地喝着淡茶的程景然，沈湄再次重重在心里叹了口气。
    沈荔倒是吃得欢，不见得是料理多好吃，她只是单纯地面对着偶像吃嘛嘛香而已，就算现在她面前只是最简单的白水豆腐，估计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就着豆腐连吃两碗饭。
    中途沈荔出去上了个厕所，程景然一边拌着碟子里的一小份腌菜一边跟她闲聊：“你妹妹，和你真的不太像。”他顿了顿，加了一句，“不光长相，性格也是。”
    什么意思？她没接话。
    程景然又说：“她很单纯。”
    哦。沈湄机械般点了点头，沈荔性格就是这样，没什么心机，好坏喜恶都放在脸上。
    “如果听到你这么夸她，她一定很高兴。”她礼貌地开口。
    “但你也很好。”程景然又突然补充了一句。
    沈湄笑了笑：“谢谢。”
    程景然没再说下去，转而问她：“你也看我的书？”
    “没有，”沈湄解释，“是我妹妹一直很喜欢你，我只是被她拉过来的。”
    程景然挑了挑眉，又说：“我下一本新书，你记得有空看一看。”
    他话里的意思沈湄听不太懂，但她还是点头微笑，没有再接话。
    结账的时候程景然终于心满意足地做了一回东道主，沈湄这回没打算抢着付钱，毕竟今晚这账单她也付不起。
    吃完饭沈湄不想再和程景然多待，认真道了谢，头也不回地拉着沈荔去坐地铁。
    沈荔到家之后还在不停地夸自家偶像大方得体有风度，沈湄洗完澡换了身衣服走出来，无奈地看着她：“你已经说了一晚上了，能不能歇歇。”
    沈荔在床上滚来滚去，手舞足蹈：“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你居然和我偶像在一个公司上班诶……”
    沈湄忍无可忍：“这句话你今天晚上已经感叹过不下五遍了。”
    “世界真的是太小了……你刚才看到了吗，影大，哦不，景然哥居然搂了我的肩膀诶！”
    “……”我何止有看到，你们两的照片还是我拍的好不好！
    沈湄泄气，发现自家妹妹真是魔怔了。
    好不容易等沈荔平静下来，沈湄躺在床上看新闻，问她什么时候回S市。
    “我明天下午有课，还是定了明早七点的高铁，下午一点前能从火车站到学校了。”沈荔满脸不舍地抱着抱枕躺在她旁边，“回去之前真想再见见景然哥……”
    沈湄才懒得接她的话：“你自己去火车站能行吧？客厅有两瓶蜂蜜和深海鱼油，蜂蜜是我朋友送的正宗槐花蜜，鱼肝油是我前段时间买的，你给爸妈捎回去，跟他们说，年底我工作忙走不开，元旦不一定能回家，等明年二月份过年的时候我再回去看他们。”
    “知道啦。”沈荔总算还有点良心，不再念叨程景然，“爸妈让你好好工作，缺什么就跟家里说。”
    第二天早上沈湄帮妹妹整理好东西，送她上了去火车站的地铁：“东西都拿好了，千万别在车上睡觉，到学校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老姐再见！”沈荔扛着大包小包走进地铁站，来的时候她背了一个双肩包，走的时候除了肩上的包手上还拎了个大包，程景然昨天一口气送了她二十本签名书，让她拿去送同学，还说不够还有，送完了再问他要。
    这下沈荔对程景然简直可以算是死心塌地了。
    沈湄送完妹妹就往公司走，例行公事般开完周一的晨会，她打着哈欠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椅子刚坐热没几分钟，门就被敲响了。
    “进。”她还以为是员工找她谈工作，一抬头却看见程景然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扛着一副巨大的……相框。
    “早啊。昨天和你妹妹的合照，我选了最好看的一张，连夜让人洗了裱起来的，你看看，好不好？”程景然举起手，把足足有半米高的相框拿起来正对着她。
    沈湄嘴角微抽。
    真是…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书店的水蓝色墙壁为背景，看起来干净而舒适，程景然搂着沈荔的肩膀笑得温柔又阳光，沈荔还微微把头侧靠在程景然的肩膀上，两个人亲密无间地并排在一起，而且她的光线角度选的也不错……两个人表情甜蜜得简直像在……拍结婚照。
    “你要觉得不错，就找个地方把照片挂起来吧。”程景然环顾了她办公室一圈，指着她背后正对大门的空墙：“我看那里就不错。”
    她要是真把妹妹和他的结婚照，呸，把他们的合照放在她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是存心怕别人不误会吗？！
    沈湄做了个深呼吸，觉得自己太阳穴凸凸地跳：“谢谢副总监的好意不过我觉得您和我妹妹的照片挂在我办公室不太合适不如这样吧我回头把照片寄给她让她放在自己家的房间里每天对着照片缅怀您您觉得怎么样？”
    在精神崩溃前她一口气流利地说完，不等程景然有所反应就先从他手里拿过了相框，并且把他“请”出了门外。
    深吸了好几口气，她重新恢复淡定，坐回桌前打算开始工作。
    门突然又被打开了，程景然倚在门口没有进来，看着沈湄越来越黑的脸色，语气却还是笑着的：“我想告诉你……缅怀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那！又！怎！样！她又不要出书！
    没等沈湄爆发，程景然已经自动给她关上了门，把她所有的愤怒隔绝在密闭的空间里。
    中午午休的时候沈湄就直接叫了快递，把二十寸的相框寄给了沈荔，她一秒钟都不想多看见程景然的脸。
    直到下午到家，她脸部的肌肉还是紧绷的。
    程景然真不该去当作家，他该去监狱审犯人，在他的手段之下不管对方有什么招数都能果断被逼疯迅速招供啊！
    吃过晚饭，沈湄给辛夏打了个电话，全程吐槽地讲了一遍她和程景然的事。
    听到程景然硬拉着请她吃饭惹得公司传绯闻的时候，辛夏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听到瞿谌到她公司假装是她男朋友的时候辛夏又赞了句真汉子，等到最后听到程景然就是沈荔喜欢了好几年的那个作家偶像并且还裱了一幅和沈荔的“结婚合照”让沈湄挂在办公室墙上的时候，辛夏在电话那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你说，生活怎么就那么戏剧性呢？”辛夏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不由感慨万分，“以前我们上高中大学的时候，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身边认识的男生都菜得不行，完全没有几个能看的。哪像现在啊，一逮就是一个高富帅。”
    沈湄听出她话里的感叹，问起她之前的事情：“你和阿Ben最近怎么样了？”
    辛夏打着马虎眼：“就这样呗，我还是没法说服自己答应他，现在就还是当朋友在处，我觉得也挺好的。”
    沈湄恩了声，辛夏又说：“不过，你觉得程景然怎么样？和瞿谌相比，他们哪个更好，哪个更适合你啊？”
    程景然怎么样？什么怎么样？瞿谌和程景然相比？他们两压根就不是一个类型的，她怎么比？
    “又不是菜市场买菜，挑挑拣拣的。”沈湄笑，“你别想太多了，我和瞿谌不会有什么，和程景然就更不可能了。我要是想在公司里好好干到财务总监的位子，首先一点就是要和程景然保持距离，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人说我是借机上位。”
    辛夏替她不值：“好不容易遇上个富二代啊，怎么就能看不能吃呢？”
    沈湄哭笑不得。
    挂了电话她才发现手机上有两条新的微信。
    都是瞿谌发来的。一条是问她在做什么，另一条隔了五分钟，问她是不是睡了。
    她很快回了过去。
    【没睡，刚才在和辛夏打电话。】
    【周末和你妹妹过得怎么样？签名照我弄到了，不过没赶上你妹妹来的时候给你，抱歉。】
    【没关系，我妹妹现在可能也不在意这个了。】沈湄发了个苦笑的表情。
    【怎么了？】
    她想了想，觉得只要不把程景然的事情告诉公司里的人，应该就不算出卖他，于是就又把事情跟瞿谌简单说了一遍。
    【我妹现在迷程景然迷得不得了，我都快怀疑她是不是打算非程景然终身不嫁了，什么娱乐圈明星啊，估计现在早都不在她眼里了。】
    瞿谌过了会儿才发过来一句话。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怎么一个两个都问他程景然怎么样啊，他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沈湄盯着手机，恨不得从屏幕上看出朵花来。
    不过她隐约觉得，瞿谌像是在试探她。不同于辛夏希望听见的中肯评价，瞿谌显然不会想听她对另一个男人的赞美。
    吃醋？不会吧……
    她有点忐忑，在屏幕上发了句：【我觉得他人挺不错。】
    瞿谌没再回。
    她等了一会儿，都没收到回复，琢磨了会儿，又发了句：【他和我妹妹挺聊得来的，跟我倒没什么好说的。我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
    这次瞿谌的消息回得挺快，也很简短。
    【恩。】
    恩？恩是什么意思？是表示赞同吗？
    瞿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开始不自觉地在脑子里揣测，觉得自己好像能摸到一点点对方的思路，想了半天却也不敢过于确定对方的意思。
    她怕自己想多了。
    唉，好烦……还是不猜了。
    她关掉手机，埋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