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到瞿成

接连半个月程景然好像又人间蒸发一样，沈湄心里松了口气，把他抛到了脑后。
    沈湄的工作量开始成倍往上翻，她不得不把工作带回家，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就开始对着电脑做账，忙得昏天黑地，每天不到凌晨一点都没法睡觉，瞿谌似乎也很忙，没有再约她出来，两个人只能隔三差五地在网上聊几次，之前包里那本《瓦尔登湖》一直没空看完，被她在上班出门前随手从包里拿出来扔到了某个角落，静静地积攒着薄灰。
    十二月的第二个周六下午，她生理期来了，估计是太累了，平时生理期来的时候都很正常，这回肚子却痛得有点厉害。
    外面下着雨，她穿了三件衣服，把肚子捂得严严实实，忍着小腹的胀痛去超市储备了一大堆女性用品，回到家还是冻得手脚冰凉，身体也更不舒服了。
    泡了杯红糖姜水，她躺回了床上，边喝水边打开电脑开始做账。
    刚做完十多张凭证，床头的壁灯就突然黑了下去。沈湄眼前一暗，差点以为自己用眼过度失明了。
    她侧了侧身子，去按床边墙上的灯开关，按了好几下都没动静，再看原本插着电源的笔记本电脑，此刻屏幕也因为不再充电而变成了节能模式。
    什么情况？停电？
    她把凭证保存，披了件外套下了床，把客厅的和厨房的灯试了一遍，终于确认是停电了。往窗外看过去，天已经黑了，雨下的很大，小区里每一栋楼里的窗户都暗沉沉的，透着股阴森的气息。
    应该不是自己一家跳闸，而是整个小区断电……沈湄打电话给物业，却发现打不通，估计物业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家里又没有蜡烛，她皱着眉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才六点半，电脑没有电源最多也就能支撑两个小时，根本来不及做完剩下的凭证，她关掉电脑，想着身体不舒服，干脆睡一觉，明天起来电源应该就能修好了。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却因为疼痛怎么也睡不着，因为来了生理期整个人也没胃口吃晚饭，空腹加上胀痛让她忍不住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动，可是真的一动就立马觉得更加难受。
    在床上煎熬了半小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
    “你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
    “吃晚饭了没？”
    “还没。”
    “那你过三分钟给我开下门吧，我马上过来。”
    沈湄有点不敢置信，她慢吞吞地穿衣下床，还在琢磨瞿谌过来做什么，门铃已经响了。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门外的男人衣服被打湿了不少，看上去有点狼狈。
    不知道怎么她就想起自己之前在雨里遇到瞿谌的样子，真是风水轮流转。
    她冲他微微地笑：“你怎么来了？”
    “不是停电了吗？我过来看我爸妈，顺便看看你。”
    沈湄道谢，侧了侧身让他进来，刚把人请进门，她突然发现了件很尴尬的事情。
    她家里没有准备男士拖鞋。
    “有一次性拖鞋……你穿吗？”她面色通红地跟瞿谌道歉，“我家只有辛夏跟老余来过，所以一直没准备男士拖鞋，你将就着穿一下吧。”
    “没关系。”瞿谌似乎不介意，沈湄抬头的时候看到他嘴角的弧度上扬着。
    这有什么好笑的吗……她不明所以。
    瞿谌把伞放在门口，换好鞋子，拎着一个塑料袋子进了门，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两根蜡烛：“从我妈那拿的，你先将就着用一下。”
    沈湄从厨房拿了两个盘子，把蜡烛点燃固定在盘上，听见瞿谌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已经七点了，你怎么还没吃晚饭？”
    沈湄走进卫生间，从放家居用品的柜子里找了块干净的毛巾，让他先擦擦身上的雨水，自己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慢慢坐下，“本来还不是很饿，等感觉饿的时候家里就停电了。”
    瞿谌看了一眼她一直放在小腹上的手，从袋子里拿了一个保温盒，里面是一碗黑米粥。
    “从我妈那里带了点粥过来，你趁热吃吧。”
    这人……真是细心得没话说。
    沈湄再次道谢，拿了勺子慢慢吃粥，热气腾腾的米粥煮得烂烂的，含在嘴里满是软糯香甜的味道，她喝了大半碗，果然觉得舒服了很多。
    瞿谌坐在对面看她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我已经去找过物业了，你们整个小区的电闸闸门漏水，电线被渗进去的雨水泡坏了，已经在抢修了，但是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才能修好。”
    沈湄点头表示了解： “反正明天是周日，不用上班，我不着急。”
    “那明天你准备怎么过？家里没电，总要吃饭的吧？”
    “去楼下吃川菜馆吧。”沈湄笑笑，“我没空做饭的时候，都是在那里吃的。”
    “你肚子不舒服，还吃辣？”瞿谌委婉地开口问她。
    沈湄脸红了一下，很想说自己没什么事，但身体实在是难受，要是明天真的连吃两顿川菜，没准熬不到周一上班就送医院了。她想了想：“我一会儿打车去辛夏家住一晚上。”
    “我开车送你去吧？”瞿谌看着她，“这么大雨拦车也不方便。”
    沈湄点点头：“那我先给她打个电话，麻烦你等一下。”
    她跑回房间去打电话，想让辛夏收留自己一晚，谁知道辛夏却直呼不巧：“我在外面出差呢，家里没人，你还是去老余那里吧。”
    她又给老余打了个电话，结果老余说自己要跟安平过二人世界，没地方给她住。
    沈湄沮丧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瞿谌一脸抱歉：“辛夏不在家，反正就一天，我忍忍就过去了。”
    瞿谌神情有点严肃：“身体不舒服怎么能强忍着？”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是不介意，住我那里去吧？”
    沈湄刚要拒绝，他又说：“就你一个人住那，我今晚陪我爸妈到我哥那里去住。”
    那更不行了，哪有自己住在别人家里，还把人家赶到外面去住的，沈湄继续摇头。
    “你不用客气，这是我妈的意思。”瞿谌看着她笑，“我妈说她很喜欢你，刚才还特别叮嘱我过来看看你，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总是不大方便，她让我先把你安顿妥当了再回去。所以你要把我当朋友，就别跟我客气了，收拾收拾东西，我送你过去。”
    他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说出来，沈湄再也无法拒绝，只好连连道谢。
    瞿谌笑了：“你有没有发现，你跟我待一块儿的时候，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
    沈湄不好意思地笑了。
    认识他这么久，自己得到了他不少帮助，虽然不是那种让她一下子承受很多的帮助，但却始终像细雨一样温润无声地时刻关怀着。
    沈湄简单收拾了点换洗的衣服，又拿上了手机充电器和笔记本电脑，下楼坐进瞿谌的车里。
    瞿谌已经先在车里等她了，车里开着空调，她一坐进去就感觉空调里的暖气让人舒服得犯困。
    “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出差？”她打了个哈欠问瞿谌。
    “恩，我哥前段时间生病住院了，把公司的事情都交给我打理了。”他转动方向盘掉了个头，“娱乐公司每天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要出席很多会议，还得处理公司艺人的合同纠纷，还得抽空去给艺人的活动捧场，我以前一直都是在幕后，现在算是走到幕前了。你看娱乐新闻的话，没准还能翻到我的照片。”
    沈湄了解地点头：“那你哥现在怎么样了？”
    “前几天刚出院，现在准备在家休养一段时间，他之前太忙了，生活作息不规律，胆囊不太好。我一会儿送完你过去，还得回来接我爸妈，他们打算到我哥那住段时间，方便照顾他。”
    “那你也注意身体。”沈湄看着他，“我年底也挺忙的，估计元旦的时候都没空回去陪爸妈跨年。”
    瞿谌把车开进小区：“你不回去陪父母过元旦了？”
    “是啊，”她无奈地笑了笑，“年底公司太忙了，税务局今年重点审查我们公司的账目，跨年那天没准我还得加班，估计只有正式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去了。”
    “到时候要是你不能回去，我陪你过元旦好了。”就像是随口一说，还没等沈湄回复，瞿谌已经熟练地把车停在家门前的空地上，“到家了，上去吧。”
    瞿谌的房子有三层楼，一楼是厨房、客厅，二楼有两间房，各带卫浴和阳台，三楼则是一间空房加一个书房。
    “你住三楼那间吧。”瞿谌带着她上楼，给她拿了床新的床单被套，“冰箱里还有点蔬菜和肉，你晚饭自己解决一下，我还要送我爸妈过去，送完他们就不过来了，明天再来看你。书房有工作桌，你尽管用，不用客气。”
    他拿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匆忙地出了门。
    还好他没待太久，不然沈湄会觉得更尴尬。她下楼走进厨房，发现瞿谌如果不是请了保姆，那就确实是个很会居家过日子的男人。厨房客厅都收拾得很干净，冰箱里塞得满满的，全都是新鲜的食材，家里也没有泡面之类的速食品。
    刚才喝了大半碗粥她已经不怎么饿了，她烧了点热水，回到三楼的书房，打开自己带来的电脑开始工作。
    忙到将近十二点，她才困倦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