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和她和他

电影的试映告一段落，纪氏在各大门户网站做了测评，至少预告片的展示成果还是挺让人满意的。影评人的评价并不算差，接下来就是确定后续预告片、精剪版本、正式上映时间，自有团队紧锣密鼓的运作。
    同期炒上热搜话题的，就是电视剧的拍摄。大热门IP，从开拍初期就是媒体追逐的热点。为了真实还原《一世情》中的场景，T&L和策域的团队除了在拍摄基地新建了一座“太虚城”外，增设12个摄影棚，进行15处景区选址、布景，总制景面积超60000平方米。11月初召开了一场粉丝见面会，并宣布次日剧组在奔赴外景地进行拍摄。
    见面会除了主创人员，编剧团队也悉数到场。纪西羽不在名单之中，但是前几天的确是被林美人约到了此处碰面，还有幸观看到了全剧的第一场吻戏。
    姚了了就像一个话篓子，一直再给她剧透，包括要拍几场，会有多少个镜头，事无巨细透露个遍。纪西羽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伸手捏住了她的小下巴，“你现在不在电影组，来这里做什么？”
    不提起来，恐怕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还是电影的编剧团队一员。一问简直有点心虚，“学习、学习，西西姐，我现在还要学习的。”
    “那就去学校。”
    姚了了现在是S大戏剧影视文学系的在读研究生，才刚刚过二十岁，其实真的很小。这种跳级高智商的学生，很自然地就存在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情商低。她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这周没有课呀。”
    “……”如果是个男生，纪西羽估计就要动手了，愣了几秒，轻轻食指抵唇，“嘘——”
    男女演员就位，周围清场完毕。这场的拍摄在太虚城内，激战中陆儿用蛟龙血解开师门密令，那是父亲单独传给她的术法，世间绝无第二个人知晓。阿彦也在那一刻，才清楚地意识到蛟龙陆儿和已故师姐，本就是一人。
    他重伤初醒，身边只余陆儿一人。其实她也不是自己要待在这里，但是昏迷过程中，他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那个名字，叫的一定不是她，是他的师姐。陆儿转世，已经忘记了前尘。她虽然已经对他有意，但是妖也是有气节的，她才不愿意当别人的影子。她原先打定主意，只要他一醒，自己立马就走，但是现在……
    阿彦就是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平素不苟言笑的眉眼，罕见的温情脉脉，看得她脸热。
    陆儿取了铜勺正在香炉里添安神香，有意背对过他。久久不见转身，他自知个中含义，漫步上前，不远不近地靠着，“你看看我罢。”
    她被这撒娇吓着了，声音一下子低如蚊蚋，“看什么——”又有些赌气，举起自己的胳膊，给他看那块青中带紫的淤痕，“你干的好事！”
    他很自然地就拉过她的手腕，却再也没放下，只问，“疼吗？”默了默，居然靠了过去，头靠到了她的肩头，“我也很疼……”隔了十年，终是唤出了这一声，“陆儿。”
    “卡！”木岸的声音一下子把他们从剧本拉回现实，纪西羽看得不上不下，被吊着胃口简直难受。
    Seven很快从那样亲密的姿势中退了开来，抬头也是一脸茫然。
    “情绪不对。”姚了了比她懂，在一旁解释。
    果然，木岸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近，推了推眼镜，“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现在是久别重逢，就是——”越说越快，看出来情绪也有些激动，粤语夹杂着普通话，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电影开播，导演的压力比主演们还要大，比起暴躁是难免的。许墨七有些无奈，“对不起，木导，您、您在说什么？”他穿着单薄的中衣，身形很高，但是举止之间很是谦逊有礼，新人该有的对前辈的尊敬，一分都没有少。
    救世主从天而降。林鹿拿着他的外套款款而来，递给他的时候，Seven还腼腆地笑了一下。“导演的意思是，你需要表现的，是强势的占有。”兆杙不在现场，最能表达原著作者意图的只有她，“陆儿回来了，就再也不会走。撒娇是对陆儿，保护也是对陆儿。明白了？”
    木岸也有些疲惫，知道自己的情绪不稳定，最终做出了调节，“休息半小时。”
    各人自去一旁，美人在清风中袅娜而来，摸摸她的脸，“今天很美。”
    纪西羽今天不过是印花背带裤和白色短袖T，一双MK的小白鞋；相比而言，林鹿蓝贝条纹衬衣配牛仔长裤，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细节处精致得有些过分。看起来，气场和纪廷礼倒是很衬。
    “你不是有情饮水饱，怎么还有时间来视察？”
    还是一样的爱打趣，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件事情，就是在别怪她八卦。两个人单独坐在片场一隅，林鹿手上拿着的是姚了了刚刚递过的本集剧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顺便和她聊天。纪西羽摇摇她，“去外景地，你要跟组吗？”
    “看情况。”她回答地很随意，“不过我最近休假太多，应该会去的吧。”
    “他……也同意？”
    林鹿慢慢地抬起头，明媚的眼看着她，带了丝疑惑，“他，谁？”
    “就是他嘛。”纪西羽也很阴险。
    美人沉默半晌，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难怪这两天一直约着见面，原来是来刺探军情，什么时候想问她的感情变得这么的委婉了，扭扭捏捏的样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嘲笑，“哦——他也去，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
    What（什么）？就这样承认了，是不是太大方了一点。况且，纪西羽觉得自己的三观一直在被不停地刷新着，T&L的总裁大人、纪氏的太子爷、她的霸道总裁哥哥，不近女色的纪廷礼！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体察民情、体贴关怀了，她这个亲妹妹怎么半点没受到暖意？
    眨眨眼睛，仔细观察眼前的尤物，精致的小脸，妩媚妖娆，不可否认，每次见面都会被狠狠地惊艳一下。果然，大家都是视觉动物……
    气哼哼地嘟囔了一句，“他还真有时间。”
    “整个剧组都要去的。”林鹿拿着笔在台本上一直写着什么，“男主为什么不去。”
    纪西羽原本无聊地在划着休息椅的把手，闻言差点没有折到指甲。抬头看着她，“男、男主？”
    林鹿好像也发现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恍然，“你说的不是Seven？”
    “什么Seven！”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那么大，周围人或多或少地看了过来，微笑地摆摆手，她迅速低下头，压低声音，“你不要和我装！说，上周末的晚上你在哪里？”
    “上周末——”她居然真的陷入了沉思。
    林鹿其实是很惊讶，听西西的意思，那天晚上是被看见了。他们是出门吃饭，挑的是很冷清的时段，居然那么巧被妹妹看到了。不过她没打算正面回答，无措也只在一瞬，抬眼的时候很平淡，“不记得了，也许在家吧。”
    纪西羽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神情担忧，“我看见你和纪廷礼了。”
    林鹿居然很有兴趣地眨眼，“你看见你哥哥了？”
    “……”她默了一下，“我看见你们两个人，在步行街。”
    “你看见我了？”美人向椅子后面仰了仰，“你不会怀疑我和纪总有什么吧？”
    被这样坦然的直视，她居然有点心虚，还是挑眉看她，“那是我哥哥，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他。”
    “所以你认错我了。”
    这个逻辑简直满分，让人无从辩驳。纪西羽真的被唬住了，还想再问，就听到林鹿悠悠的声音，“现在很多小女生，都喜欢照着我的穿衣、化妆，也不接的不适合自己。按你的意思，纪总喜欢的是我这种类型的了？”
    她一向爱美，对镜自怜的事情更是多。现在的意思，还好些纪西羽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西西摇头辩驳，“我没这么说啊。”
    “可惜了，我比较喜欢小鲜肉。”林鹿有些遗憾地摇头，“其实你哥哥的条件也不错，如果追求我的话，还真可以考虑考虑。”
    就算她认错，还有陆离在。纪西羽到现在也是将信将疑，“真的不是你？”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骗你的。”林鹿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开拍了，我先去和演员再说一遍剧情，这场结束，我们去吃饭？”
    她自顾走开，徒留纪西羽一个人在原地沉思。刚刚去休息室拿东西的姚了了，也已经走了过来，看到她问，“副总，鹿姐呢？”
    她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前方，“讲戏去了。”
    “哦。”小姑娘也只是问问，低下头，在自己的手账上做着笔记。
    她扫了一眼，并无兴趣。林鹿和舒筱然只说了几句，就找到了Seven。两个人低声交谈了一会，许墨七点了点头。似乎是在为这一场，做一个提前演示，林鹿将台本卷成了一个筒拿在手里，从两个人的动作来看，就是刚刚陆儿给阿彦看自己伤口的那一幕。
    他的手掌依旧握着她的手腕，林鹿摇了摇头，手腕挣脱，而是把手放进了他的手里，台本虚虚地拢了拢他的五指。
    正式开拍的时候，这一段果然改了。Seven在听到舒筱然的那句，“你干的好事！”，缓缓握住了她的手。
    拇指滑过她的尾指，“疼吗？”亲昵地摩挲，不是自己上前，而是顺势缓缓地拉过她靠近，然后自己慢慢靠上去，声音低缓，“我也很疼……”
    “哇哦——”身侧的姚了了，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鹿姐好厉害。”
    的确是厉害。仅仅是一个动作，改进为退，情感的表现可以变得那么不一样，正如木岸的要求，表现出了强势。
    纪西羽却笑不出来。
    她是一点点地看着林鹿指导Seven这个动作，包括轻缓、时间的把握。然后，就看到许墨七对着林鹿笑了笑，把她的手纳入掌心，轻轻地摇了摇。依依不舍地放开，走开两步又回头，对她比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宛如热恋中的小情人。
    电话震动响起，她退开几步，陆离的声音从听筒里懒洋洋地传来，“怎么样，你的探听结果？”
    片场中，阿彦已经把陆儿揽入怀中，陆儿挣扎后退，他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不能更糟糕。”纪西羽闷闷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