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厨房

第8章


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用的橄榄油是来自地中海橄榄的初榨油,而牛柳如果不是神户牛柳就一定是安格斯牛柳。 
  所以一餐饭的大半时间里,他都在对面很细心地浸他的橄榄油牛柳,享受牛柳在油里发出的滋滋声,表情特别专注。 
  你简直会觉得这家伙哪里是在吃饭,简直是在和牛柳谈一场激烈的恋爱。那一瞬间为很多爱上了他的女孩感到悲哀,这个形式主义者实际上最爱的还是 
  美食,至于一干秀色也不过是因为“可餐”反而成了美食的配菜。外面盛传他是什么“性林掌门人”,但是实际上到底有多“性”谁也说不太清楚。他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隐私包裹得很好的那种。惟一有机会的是听过私底下他倒是发表很哲学的一些言论,比如最经典的是,“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色欲,说明这个人已经老了;如果失去了食欲,说明这个人快死了”。他一生里最害怕的的时刻就是:一躺在床上就觉得自己老了,一坐到饭桌边就觉得自己快死了。老与死,向来是凡人所惧,他也不可能例外。为了这个理由,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把这两种最基本的欲望保持下去。 前几日,一帮熟人聚会,他也在座。一群心怀妒忌的男人口无遮拦地调侃他,如果他有一天色不动了怎么办?恐惧像阴影一样掠过了他的五官。但是他看似轻松地回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我就专门去研究烹饪,把色的心变成食的心。   
  23等爱的香酥茄饼   
  待爱人的女人美妙有如香酥茄饼,他说。 
  每次她在阳光很好的日子,待在午后的厨房里时,她就会想起他的这句话,想起那一块好像永远停留在舌尖的香酥茄饼。 
  那时候她和他本来爱得高潮迭起,却要突然面临戛然而止的命运。她必须做一种选择,要么放弃自己深爱的男人,要么做一位常常处于等待中的水手的妻子。选择前者,意味着她将有101个机会;选择后者,意味着她在寂寞里等待一个带着海洋味道回来的男人。 
  她微笑着看他,故意隐藏其实早就做了决定的心,说,你可以说服我。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把她带到了厨房。出乎预料地他用一条丝巾蒙住她的眼睛,然后他说,我来说服你。 
  丝巾后面是一片黑暗,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全身的所有感觉细胞却都活跃无比。他带领她的手抚摩菜盘里的紫茄,指尖下面是一片如肌肤般的光滑细腻。他的呼吸麻酥酥地在她的耳边,做这道菜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想起你。想起他的手指的移动,她心跳有一些加快,人却好像黑暗深处的桃花一下子艳红地绽开来。 
  空气里缭绕着姜葱和麻油的香气,忽远忽近地在她的鼻端游移。她静静地不动,听着一个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她不知道别的女孩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觉得能够听见这样的声音很新鲜。于是她能够看到他把茄子去蒂,然后切成一个夹状,因为他说,我切茄子了;她看见他愉快地搅动肉馅,因为他说,我做肉馅了;他把肉馅夹进茄夹里,因为他说,我开始做饼了。实际上她明白这一切她都没有真正看见,但是这一切在她的眼前明明又如此清晰。她沉浸在热油在油锅里发出的“滋滋――”的响声中,这种响声突然让她感觉到了幸福:一个她爱的人因为爱她而用做菜这种最朴素的方式来说服她,告诉她因为爱所以应该不害怕等待。 
  他好像并不急于问她的答案,只问花椒盐、胡椒盐、番茄酱、甜辣酱你要四选一。不知道为什么她倒急急地回答,甜辣酱。后来她想想,为什么呢?因为他是江南男子,喜欢食甜;而她是西部女子,天生嗜辣。就像她的一个朋友常常挂在嘴边的金科玉律,爱情有了延续性是因为两个人在不停地彼此妥协。而现在她已经做了决定,就要从现在开始试一试。她感觉他也在笑,并且已经完全明了了自己的决定。她也想笑,但是刚刚张嘴,一块还微微有一丁点烫的食物已经放到了她的舌尖上。 
  甜中带辣的味道已经把她所有的味觉一下子调动到了舌尖,姜葱和肉馅就是舌尖上最和谐的双人舞,然后把香与酥很慷慨地让给了牙齿去感受,但是甜辣和香酥之后,她却被裹在最里面还保持着原味的茄子感动了。她终于知道了他想给她的是她最想要的两样东西,一是质朴而简单的婚姻(这最接近婚姻的本质),一是在婚姻里谁也不可以因为婚姻而失去自我。其实他已经在对她承诺。 
  她的眼睛突然有一点开始发潮,她想说我愿意,也想说谢谢你。但是她始终没有什么机会说话,多年以后她仍然坚持香酥茄饼是一个最具杀伤力的柔情陷阱……因为在品尝茄饼的结束尾声里,主角不是茄饼,而是他随着茄饼而附送的吻,那唇上有甜辣和香酥的味道。 
  他说,在等待爱人的女人美妙有如香酥茄饼。 
  她说,如果你愿意为我做一辈子的香酥茄饼。 
  他解开了蒙着她眼的丝巾,她看着他黝黑得深不见底的眼,那眼里现在却溢出丝丝缕缕的暖意,一刹那,她知道他用另外一条看不见的丝巾缚住了她的心。 
  而现在他又在这样看她,在这个春天的下午。他倚在厨房门口,身上还带着海上的阳光和风的气息。 
  他的手指逗留在她的脸上,声音里有慢慢伸展开的诱惑,我猜,我现在应该立刻为你做香酥茄饼。   
  24我们是欲望的果实   
  知道自己这次终于遇见了一个欲望的孩子。 
  他就在她对面,正在呼噜呼噜吃着一碗椰汁芋香西米露。 
  很少看见男孩子这么爱吃甜品,而且又把一碗感觉起来很柔腻的甜品吃得这么野。 
  她本来真的是不打算来见他的,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去应付一个用15分钟就从网上“抠”下来的陌生人,但是她还是来了,尽管已经迟到了45分钟。他还是等到了她。 
  只是他们并没有直接滚到床上,而是坐到了男孩家厨房的小餐桌旁。 
  坐在那里,她突然想笑,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颠鸾倒凤的高潮阶段了,而不是像没事人一样在这里喝椰汁芋香西米露。 
  何况,她还发现这个比她想像里还年轻的男孩,实际上在情绪上,思维上,和她都有很多相似的影子,连存在于眉宇间的那种特肆意特轻狂的无所谓,还有老噙在嘴角的那一丝看上去带点轻蔑的笑。 
  她想,这个欲望的孩子,就像当年也是充满欲望的她自己。 
  有一种人,好像生来就应该是欲望的果实,他或者她也许根本不需要说一句话,或者做一个动作,甚至不需要一个眼神,但是他或者她就站在那里,散发出来的却是像匕首一样锐利的属于欲望的气息。那是一种在不知不觉中很强势地把人包裹,侵蚀,迷失的力量;能让人在其后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剥开他身上的所有遮蔽,然后品尝遮蔽之下果实的滋味。 
  而这个欲望的果实,就像那个泡在椰汁里的槟榔芋头,是从来也不会抗拒的,如果真的动手解开他的纽扣,他会毫不犹豫地解开他的腰带,作为一个果实,他愿意让你来品尝,他会把他最甜美的部分统统交给你……而她在一刻间很想成为包裹着芋头的椰浆和西米,水流一般被芋头拨来拨去。 
  这样暧昧的想像让她的脸很红很红很红,红得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很轻易地。 
  她笑着说他是欲望的果实,他也笑着认可。桌下她和他的腿有意无意地触碰,带着彼此明白的挑逗,两枚欲望的果实都在争先恐后地表白,却没有想要为这欲望找一个出口。 
  他说,你再看我,我们就要进房上床了。她说,你再看我,我就要脱你衣服了。欲望突然很赤裸裸地摆到了桌面上的时候,他们却突然觉得应该结束了。这与什么负罪啊道德啊羞耻啊什么的没有一点关系,只是他们都突然觉得当形而下得太彻底,反而向往起形而上来。 
  他们彼此很礼貌地告别,他一直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还帮她招了一辆的士。她上车,他向后转。坐上的士的时候,她舔舔嘴角残留的椰香,淡淡的仍有情欲的味道,然后就突然在黑暗里微笑起来,她想起他和她一样都不是可以坚持很久的人,偶尔的坚持反而是种欲望的助燃剂。 
  只要他下一次再有电话打过来,她知道,欲望就会把他们从头到脚淹没。   
  25暧昧最是青梅时   
  是从外婆那里学会的酸梅甑鹅。外婆在乡下,家里有大片青梅园,她一到暑假住外婆家,主要是为了向外婆学习酸梅甑鹅。酸梅甑鹅主要是以腌酸梅为主原料,是从江南嫁到沿海的外婆带过门的闺中绝活,对这个菜的每一个烹饪细节,外婆都有着惊人而细腻的记忆力。她学会那一天,刚好满15岁。 
  外婆夹起一块鹅肉没吃,先闻了闻说,恩,是有江南的味道。她记得那是梅雨季节,窗外青梅飘香,而外婆的眼神一下子悠远起来,看样子真是想起了江南。而那一天,她的表哥从江南过来探亲,也尝了一口。她永远也忘记不了她那英俊的表哥竟然翘起嘴角,递过来的竟是一个促狭的笑容,他说,这菜里有暧昧的味道。她不太懂比她大5岁的表哥为什么会这样说,她直觉上觉得自己应该是要生气的,但是实际上她的身体和她的心都裹在酸梅甑鹅的香气里暖融融、软绵绵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看看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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